這樣的結果對於雪木峰而言無疑是一次深沉的重創。
失敗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並非無法接受,讓凌虛子無法做到心平氣和的是蘇城竟然不惜一切代價毀去了李蒼梧的本命靈寶。
雪木巨劍是他親手煉製而成,質地如何出色他一清二楚,若這一切僅用意外解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蘇城若有能力毀去這柄劍,實力顯然達到一個遠超他之前預估的地步,戰勝李蒼梧對他而言應該不費吹之力,何必繞着道要毀掉他的本命靈寶,他這是圖什麼?其實他心裡也是一清二楚,只怕有人想要以這種手段打壓他雪木峰,李蒼梧本命靈寶被毀,人也受了重創,如今還在無極仙宮之中接受治療,能否參加下一場比試都難以確定,肯定會讓雪木峰此次在大比之中排名驟降。
雖說參戰弟子受傷無法再戰,可以另派他人頂替。
可雪木峰創立不過十年而已,縱有天律峰依靠,依舊根基淺薄,除了李蒼梧,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弟子了。
“這是要將我雪木峰逼到絕路啊!”看臺上的凌虛子臉色鐵青,眼眸之中殺意隱現,按照他心中完美勾勒出的藍圖,這次李蒼梧只要能夠衝進前十五位,雪木峰便迎來十年休養生息的時間,肯定會使神木峰從一個新晉支系發展起來,可蘇城所做這一切打亂了他的一切構想,他當然不會認爲這一切只是蘇城自己的決定,肯定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蘇城在一個月前實力評估時根本上不被人重視,一個月之後。卻擁有如此強橫的實力,足以讓任何人側目,處處都無法解釋。
凌虛子對蘇城的底細瞭解不多,就算怪罪、猜疑也只能將矛頭對準碧海峰。
見着蘇城從小世界中穿梭而出,便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準備上前詰問。
若以前海蟾子在位時,他斷然不敢如此放肆,那種老牌人仙。成就金丹已有百年曆史,絕非他這中新晉人仙可以撼動的,可如今卻不必在乎。
蘇城向門中幾位長老行禮之後,便欲走向張潛出同師尊請安並且彙報成績,雖說張潛先前便在現場觀看,對於結果可能都已經清楚,可必要的禮節卻不能少。正欲擡腳,忽然肩膀被一雙沉重有力的大手扼住了,宛如鋼箍一般,五根指頭彷彿楔子一般狠狠釘在肩胛骨的縫隙中,讓蘇城肩膀頓時一陣劇痛,好像半邊身子都要被撕裂開來。眼角餘光一瞥,便看見凌虛子一臉怒容的盯着他,不用說也知是來者不善,自己先前在臺上將他徒弟打成重傷,如今打了小的。招來老的了。
“不知凌虛子師叔拉住小侄有何請教?”蘇城雖疼得牙根子都好像扭曲了一樣,可臉上卻沒有半點恐慌。依舊從容鎮定,表現的極有涵養。
當然表面和氣,蘇城如今骨子裡可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善碴,縱然控住自己的人是一尊金丹人仙,從境界差距上來說,完全是需要自己仰望的存在,可他並沒有放棄反抗,碧海潮生氣猛烈調動起來,朝着肩頭涌去,猶如巨浪排空、山嶽崩塌,可凌虛子的手就像是生了根一樣,完全無法被撼動,兩人境界上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縱然蘇城體內的碧海潮生氣被張潛強化到了一個近乎圓滿的地步,可依舊無法很金丹元氣抗衡,若凌虛子有殺人之意,他如今已是一具死屍。
“我徒兒能敗在你手上的確不冤,能將碧海潮生氣煉到這種境界,距離大成圓滿已是不遠,實在不敢相信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孩子能夠修煉出來的。”
凌虛子輕輕一抖手,同時一道金丹元氣灌進蘇城體內,他體內的純陽元氣與碧海潮生氣紛紛崩潰、瓦解,頓時沒了反抗之力。
“告訴我,是誰唆使你讓你毀掉我徒兒的本命法寶的!”
蘇城雖受控制,渾身上下提不起一絲力氣來,然而臉上依舊沒有流露出絲毫恐懼,甚至是一點點應有的慌張,嘴角之上反而浮現出一種嘲弄似的笑容,凌虛子已是十分努力,才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卻被蘇城以這種神態挑釁,愈發不可容忍。碧海峰上幾位長老雖是羣情憤怒,但實力差距讓他們只能在旁乾瞪眼,縱然叫囂了幾句,也沒有絲毫意義,他根本不放在眼裡,行事肆無忌憚,手中力道又加大了幾分,蘇城雙腳甚至都離開了地面。
“再不老實交代,老夫廢了你的修爲。”
凌虛子雙眼之中怒火燃燒,完全已經失去了理智,這種人就算是幹出什麼事有可能,雖說此時殺人乃是大忌,可怒火攻心,誰還顧得上其他。
然而蘇城依舊沒有流露出絲毫恐懼,嘴角嘲弄的笑意反而更加明顯了。
“豎子!”
凌虛子氣的咬牙切齒,眼角餘光朝四周看去,沖和子、無生子正一臉陰鬱的朝此處趕來,左手側還有一隊面無表情、身穿黑色勁裝彷彿修羅一樣的人在朝此處逼近,所致之處連無人不退避三舍,正是天律峰裁決司的人,這一羣人專門誅殺違反宗門戒律之人,哪怕他在天律峰中也有頗高的威望,但只限於私下,他此時所作所已經是犯了大忌,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羣人倒時候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處決他,他稍稍扼制了殺意,低聲道:“這就是你的依仗麼?”
蘇城搖了搖頭,似是回答,又似是一種憐憫。
凌虛子還想繼續恐嚇,可未來得及開口,便覺得有一隻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在他毫無防備之下。
將他嚇了一跳,如果此人想取他性命,他甚至都會死的不明不白的,因爲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背後這人是何時接近自己的,還將手堂而皇之的放在了自己的肩頭,神識感應身後之地,卻是空空如野,他正欲轉過身去看清這人到底何方神聖,只覺肩上那隻手瞬間變成了一座沉重的山嶽,恐怖的壓力讓他渾身骨骼都發出了一陣不堪重負的聲音,似乎隨時可能斷掉,他調動金丹元氣意圖反抗,可發現自己根本不敢做任何多餘的動作,金丹元氣稍稍外泄一絲,身體便會失去支撐。
結果便是身軀被這一隻手徹底壓折,縱然金丹能夠逃脫,可軀殼殘廢也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事情,不僅是恥辱。
他修成金丹不足十年光景,根基淺薄,若現在便被逼的尸解轉生,將會對他造成無法磨滅的傷害。
無奈之下,他只能咬牙忍受着一切,弓着腰、斜着肩,脖子因重壓青筋暴起,彷彿要斷裂開來一樣,他也無暇再去管那蘇城,如今必須傾盡全力才能扛住肩膀上的那一隻手,甚至他連回頭都做不到,也不知道身後之人是誰,而後便聽的一陣極爲清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語氣很平靜,言辭之中卻透着一種霸道,“我的弟子何時輪到閣下來問東問西,還揚言要廢了他的修爲?嘴賤、掌嘴,手賤那就斬手!”
“海蟾子?”凌虛子倒吸了一口涼氣,聽背後之人說蘇城是其弟子,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海蟾子,可聽聲音又完全不像。
尚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整個人便被那隻手扣住肩膀拉扯着轉了個圈,而後臉上便捱了結結實實一巴掌,只覺得牙齒都被扇掉了幾棵,這一巴掌可打的一點不含糊,勢大力沉,凌虛子嘴裡鮮血混着牙齒都吐了出去,都還是眼冒金星,沒看清張潛的模樣,而後張潛扣在他肩頭的那隻手順着胳膊往下一擄,只聽得一陣清脆的裂響、又夾雜着類似弓弦拉斷的聲音,他右臂便從肩胛骨處被活生生的撕了下來,帶着淡金色光輝的血液像是雨點一般濺開。
除了凌虛子那撕心裂肺的痛嚎,諾大的廣場之上一片安靜,甚至連碎肉、鮮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沖和子停了下來、無生子也停了下來,不可思議的看着張潛將那一截斷臂像是垃圾一樣隨手丟掉,像是什麼都沒有做一樣。
唯有裁決司的人以更快的速度衝了過來,一個個就像是沉默的劊子手,雖然面無表情,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陣讓人膽顫心驚的殺意,用陰沉的目光盯了若無其事的張潛一眼,卻無暇顧及,因爲凌虛子已經徹底瘋了,雙眼通紅如同充血,也不知是不是被怒火控制了心神,但對在場衆人而言,絕對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一羣人蜂擁而上,將暴怒的凌虛子用鎖鏈套住,那種黑色的枷鎖也不知是何種法器,套在身上,連金丹元氣都似被禁錮了起來,但凌虛子畢竟是一尊金丹人仙,而且是一頭喪失理智已經完全暴走的金丹人仙,天律峰裁決司的裁決使都是氣行周天之境後期的高手,雖非平庸之輩,想要控制局面,卻也吃力無比。
凌虛子甚至顧不得肩膀傷口還在瘋狂的噴射着鮮血,渾身青筋暴起,發出一陣陣憤怒無比的咆哮。
那七八個裁決使使勁渾身解數,纔將鎖鏈死死拉扯住,可依舊阻止不了凌虛子一步步朝着張潛逼近。
張潛卻無息事寧人的覺悟,半步也不肯退。
從袖子中拿出一塊麻布,漫不經心的拭着虎口上沾染的鮮血,好像那凌虛子只是一隻被鏈子套住狂吠不止的狗,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
裁決司的人此刻簡直恨不得將張潛生吞活剝了,可要恪守職責,眼前除了控制凌虛子不讓他暴走傷人,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