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支祁的插手令得天劫威能倍增,本身這天劫便是藉由無支祁的水患而造生,如今得其相助,同源之力使得壬水神雷演變爲純黑之色,雷威拔升到極致。
轟隆!
純黑的雷霆卻似波流,當空劈下,落在星光罩上,散作道道雷霆疾走。
姜離只覺一股洶涌狂暴的氣機席捲而來,整個人如處汪洋大海之內,受驚濤駭浪衝擊,衣袍獵獵,渾身真氣都如遭衝擊,震盪不休。
壬水神雷雖被天璇擋下,但姜離的氣機早就和天劫勾連,無法兩分,天劫增強,則劫氣愈深,進而勾動姜離自身之氣,令其真氣暴走。
除非姜離借天劫來淬鍊自身之氣,洗去劫氣、陰渣,神與氣合,圓轉如意,否則天劫便將無休無止,就算被轟散了,也有劫氣遺留。
天璇能替他擋下神雷,但真要渡劫,還得靠姜離自己。
轟!轟!轟!
神雷不絕,如怒龍嘯空,不斷轟落,天上的劫雲已是如同深淵,內中醞釀着恐怖的雷暴。
“搖光。”
天璇凜然而立,一邊支撐氣罩,一邊道:“造劫之人正在配合無支祁演變天劫,此人當在城東,你去將他拿下。”
已是有大半成廢墟的府邸中,一道雷霆劃空,直往城東而去。
然而,還不等他出城,就有雷光電芒突現,雷神和電母的虛影一閃而過,和天蓬長老所化的雷霆撞在一起。
轟!
天空爆出炸雷霹靂,震天動地,整座郡城都似在這股雷音下板蕩震顫。
太平教的雷神和電母,他們果然是出手了。
就如雲九夜所預料,一旦開劫,天璇和姜離的敵人就齊刷刷地出現,不放過這個機會。
哪怕知道如此不一定能危及姜離性命,也要拖他一拖,膈應天璇一下。
與此同時,金堤方向又下起了大雨,雨幕之中,玉虛觀那位龍族殺手的身影隱現,顯然也是遇上了對手。
而在城北,一道氣血怒龍升空,和渺渺雲海碰撞。
開陽長老這是再一次遇上了老對手,也被拖住了。
整個蜀郡都是一片昏天暗地,複數的四品交手,哪怕是氣機的波動,都足以讓普通人殞命,而餘波更是能夠演變成天災,危及全城。
“牽一髮而動全身,先是用天劫來繞過本宮,直擊姜離,後又以此爲引,勾出我們師徒的敵人,掌門這個弟子倒是有些手段。”
爲姜離護法的天璇眼見這狀況,也是一聲讚賞,然後側目看向浮空盤膝的姜離,“但本宮的弟子也不差。”
不但不差,還要反過來取命!
······
······
郡城城東,滄浪池南方三裡處,一處淺灘上。
天上的雷鳴震得灘上流水不斷滌盪,水波沖刷着一根又一根石柱,浪花在一道道光華下映出璀璨之色。
一共八根石柱,粗有一人合抱,呈八卦之位排布,上面分別刻着玄虛的符文,還有代表八卦的卦象,散發出淡淡明光。
坎位的石柱上,身着赤色勁裝,腰佩長刀的凌無覺穩穩站立,手上正握着一枚玉符。
“五師弟,勢局已成,撤退吧,接下來不需要我們參與了。”
玉符中傳來雲九夜的聲音,凌無覺聽到後,既是興奮,又覺遺憾。
“可惜,不能親眼看到老六失敗的場景。”
他頗爲遺憾地搖了搖頭,看向郡城方向,“這一次,你在劫難逃。”
有天璇長老在側,死應該是不會死的,但是這劫,就難渡了。無支祁這麼插一手,令得天劫的威能不斷增強,若不是天璇長老爲其擋下,此時姜離不死也要重傷了吧。
以其傷體,想要渡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離開前,將爲兄之前交給你的截天符用了,抹去痕跡氣機,消去所有遺留。”雲九夜的聲音接着傳來。
“是,師兄。”
凌無覺應着,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張黃色的符籙,便要以真氣催動。
孰料,就在這時,符籙無火自燃,突然在凌無覺手中爆開,連那通訊的玉符也出現了一道道裂痕,如同被無形之力碾壓過一樣。
一瞬間,凌無覺和雲九夜聯繫的媒介損壞,連那抹除痕跡的符籙也莫名被毀。
與此同時,不知從何處飛來一羣藍蝶,在水面環繞飛行,一道身影在其中由虛化實,漸漸顯露。
一襲寬大的白袍,長髮披散,面部被淡淡的光華籠罩,使得面容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他就這般直接踏在水面上,毫無氣機,卻凌波不沉,身如虛無幻影,鏡花水月,似存似不存,如鬼魅,又似神幻。
“何方高人?”凌無覺手握刀柄,身現赤銅之色,凝神以對的同時,沉聲喝道。
毀符籙,損玉符,來者不善之意完全不加掩飾,但凌無覺還是試圖與其對話,既是爲了試探身份,也是爲了拖延時間。
雖然在姜離眼中,凌無覺不說愚不可及,也算是蠢到一定程度,但作爲鼎湖派真傳,一些智商他還是有的,就是不多。
“我還是更喜歡伱桀驁不馴的樣子,老五。”
來者發出一聲嗤笑,道出的言語令得凌無覺身形一震。
“老六!”凌無覺瞳孔緊縮,渾身繃緊,已是刀氣凜冽環身,“怎麼可能是你!”
明明天劫還在繼續,並且愈演愈烈,明明連天蓬長老都被攔下了,姜離這個處於風暴中心的關鍵人物卻是來到了此處,這怎麼可能?
凌無覺寧願相信眼前之人是假扮的,也不願相信這是姜離。
這要是姜離,那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要落空,甚至還被抓住了把柄。
‘不,他不是要抓住把柄,他是要我死。’凌無覺又在心中否認道。
戕害同門,罪責難逃,但這罪到底是否致死,卻是還要看後續。儘管從理論上來講,此乃死罪,但理論從來不是實際,且凌無覺是雲九夜的追隨者,他們身後有掌門撐着。
理論之外的情況,是可能出現的。
所以,姜離選擇一勞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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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只是凌無覺,若是有機會,姜離也想和雲九夜交一下手。
“便是要意想不到,纔好取你性命啊。”
姜離輕笑說着,身影挪移,幾個閃現間,便至近前。
凌無覺完全捕捉不到姜離的移動軌跡,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姜離便已經欺近。
“滄海橫流。”
來不及多加思索,凌無覺已然長刀出鞘,冰冷的刀鋒化作了怒濤急流,刀勁洶涌澎湃,勢如海嘯,同時身上氣機起伏,已是將天兵、功曹、神將、靈官的道果能力悉數使用。
刀浪奔騰,銳烈凌厲,直要將姜離給吞沒殆盡。
然而——
姜離目光微動,一道障壁憑空出現,那洶涌澎湃的刀浪轟蕩在上,如驚濤拍岸,碎成千堆雪,數不盡的刀氣崩碎倒摧,打在凌無覺身上,發出不絕的鏗鏘聲。
“赤銅元身,燹骨成丘。”
凌無覺運轉赤銅元身,迎着刀氣的反噬,一往無前,刀如身,身如刀,身隨刀走,侵掠如火,其勢如兇獸銜刃,兇狂無匹。
《九黎刀經》已是被他極致地催動,殺伐刀氣化作火龍,張牙舞爪地咆哮向前。
面對姜離,凌無覺毫無後退之意,他也退不得,而是將一身實力全力施展,甚至燃燒精血,將功力和力量不斷推升。
“殺!”
刀氣的反噬在體內激盪,反倒是成了自身的助力,越戰越狂,正是《九黎刀經》的真諦,火龍咆哮,當空罩下,熾焰刀芒即旋,迎上了姜離伸出的右手。
叮!
兇狂的刀式止於一聲清脆聲響,刀光盡散,火龍如同被抓住七寸的靈蛇,突然停滯,刀勢大消。
凌無覺傾盡全力斬出的一刀,竟是被姜離用一根手指輕輕釦住,那刀鋒掙扎,卻是難以從一根手指中掙脫出來。
“不可能!”
凌無覺面露不可思議之色。
傾盡全力的一刀卻被如此輕易地擋下,這其中顯露出的實力差距,足以叫人絕望。
凌無覺目呲欲裂,似是不願接受眼前這一幕,“你晉升了?”
是了,也只有晉升了,纔有如此實力,才能以目光輕擋刀式,以指拿下自己的全力一刀,也唯有如此,才說得通。
但也正是如此——
“赤血龍旗。”
心臟鼓動,氣血如狼煙般由天靈升起,在頭頂形成一道赤旗。
也正是因此,姜離失去了保命的底牌,他已經無法容納四品殺招在體內了,而他凌無覺,卻還是有底牌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