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你能說話不這麼損嗎。”孟良辰氣惱,本來也算花容月貌,身材高挑又前凸後翹,皮膚不算凝脂,也算絲滑如緞,此時卻生生被雲初的話給急了個猴嗤白臉。
尤其,雲初還眉梢輕揚,恍若不覺的模樣,容色明亮,明明不施粉黛,卻若朝霞映雪間,落下兩個字,“不能。”
“好歹安慰我下。”孟良辰面色有些皺。
“安慰你?”雲初脣角一扯,“那大姐,麻煩你能不再這麼一張苦瓜臉對着我嗎,一一幅生無可戀的樣子。”雲初道,看着孟良辰陡然一瞬變得更難看的面色,又道,“你自小長於軍營,因耳濡目染,環境造就,不似尋常女子,撫琴作畫,卻是舞刀弄槍,性格看似粗枝大條實際是膽大謹慎,心思也比一般人都細緻,可是,你現在看看你自己這個模樣,跟個可憐的老太太有什麼區別,你覺得你這樣能找到蕭石頭?”
孟良辰剛開始本來還想着反駁,可是聽雲初越說到最後,面色變了幾變的同時,硬是生生的說不出話來。
雲初說得現實又冷靜,無情又薄血,可是,卻是事實,而且,她……
車廂裡一瞬安靜下來,只聞車軲轆壓過地面發出的聲音。
馬車外,青安與秋蘭更是不敢搭話。
好久,孟良辰這才收了收情緒,但是,到底難以擠出一絲笑容,“你有什麼辦法?”
“蕭石頭失蹤之後,北皇什麼反應?”雲初卻問。
孟良辰聞言,當即道,“自然很擔心,四下派了無數人去找,精神都變得不好了。”
“那可有半絲消息。”
孟良辰搖頭,“沒有。”
“首先,蕭石頭雖然只有十歲,可卻不是尋常的小孩,其心智武功都不弱,北拓皇宮也不是普通人家,隨便勾勾手指頭就能進去的,守衛森嚴不說,更有護衛隨時巡視,皇子寢宮更是重中之重,可是卻在沒有絲毫靜的情況下,就讓蕭石頭被人擄走了,而北皇是何人,一國之君,出動所有人力物力竟然沒找到,還整日爲其擔心,無心朝政,而對方,也沒有找你們,說明什麼?”
孟良辰看着雲初清亮篤定的眼神,就好像被一道光照耀着,眼底似乎有一線亮意閃過,“你的意思是……”
雲初點點頭,“既然你們已經篤定蕭石頭是被人擄走了,那不可能出錯,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是要以蕭石頭讓北皇分心什麼,所以……”
“所以,蕭石頭暫時一定是安全的。”孟良辰好像一瞬茅塞頓開,整個神情都亮了。
雲初點頭,“對,至少,在對方沒有亮出底牌前,蕭石頭一定是安全的。”但是,如果不快點找到,後果,就可能……
不過,看着孟良辰那臉上對蕭石頭實實在在的關心,雲初沒說下去。
這一對一見面就掐架的的奇怪“母子”終於還是掐出了母子感情。
“我要先去穹滬山,辦完事我隨你一起去北拓。”片刻之後,雲初道。
孟良辰點點頭,她總是相信雲初的,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能鎮定面對,沒有半絲失態的情緒,永遠可以冷靜分析。
“雲初我真的很好奇,有一天你會爲什麼事,而動容。”孟良辰看着雲初,似乎真的很好奇。
雲初一笑,好像這句類似的話,她也問過景元桀呢。
看一眼孟良辰,雲初偏頭,“你還是先說說爲什麼會被追殺吧。”
“我這般年輕貌美,自然會引來幾個覬覦者。”
“拉倒吧你,就你現在這份尊容,相信我,獨見了都會掉頭……”雲初對孟良辰一臉嫌棄和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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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良辰這下也不生氣,好像一瞬,面上還多了一絲紅潤,伸了個懶腰,往車壁上靠了靠,“我就是沒銀子了,順便……那什麼……然後就被人追討了。”
雲初聞言,微微訝異,“孟良辰,一個郡主能混成你這樣,真的是簡直了。”當初那個拿着鞭子牛氣哄哄的孟良辰哪去了?
靠!
“嗯。”孟良辰好像有些心虛,苦笑了聲,“我先睡會兒,這幾日爲了找蕭石頭,我都沒好好睡過,從小到大,還都沒有過這樣。”孟良辰好像是真的很因數,說話間,已經閉上了眼睛。
雲初本來還想說什麼,卻見孟良辰側對着她的眼睫下在照進來的光線掩映下的確一圈明顯的陰影,當下,眸光閃動幾下,沒說什麼。
北拓一定發生了什麼,又或者,是良王府發生了什麼,不然,堂堂郡主,怎麼可能會這般……繚倒,這般,像是大變了個人似的,如果不是經歷了一定的打擊,孟良辰不會這樣,如她方纔所說,孟良辰不是尋常的女子,這是一個就算劍架在脖子上都不會哭的硬汗子,渾身都是郡主的俠氣光芒在,而不是現在這樣。
“秋蘭,暗衛可有傳消息來。”見孟良辰睡沉了,雲初撩開簾幕一角對着馬車外的秋蘭道。
秋蘭搖搖頭,“回小姐,沒有,京中的暗衛這暫時沒有傳來消息,之前你留給京二公子的律嚴也沒有傳來消息,只要京二公子不傳來消息,我們也不知他們那裡的情況……”
雲初點點頭,說起來,昨晚京二也早就傳來了消息,他扮作她,已經和明家人已經在去向北拓疆域的路上,如果順利,可能,後日就會到達襄派。
明家每月派人去襄派走動,可見,關係之好,不過,她倒是突然有些好奇,如今,太子解了毒,範寧心不管因那蠱毒所繫知不知道太子解了毒,都暗中與太子有了合作,聽命於太子,既然聽命於太子,那與襄派之間的關係,就微妙了,那襄派如今,會派誰去南齊當選太子妃呢。
“小姐,你要不休息一會兒,估莫着還有大半個時辰,我們就要靠近穹滬山了。”馬車穿過一片樹林後,秋蘭有些心疼雲初。
雲初看着秋蘭,又看看一旁的青安,再看看向身旁的孟良辰,卻是道,“不用了,我和你們一起,儘快到穹滬山,查看完畢,就離開。”
“是。”秋蘭應聲,雲初竟然聽出幾分輕快,看來,她是真的怕那什麼穹滬山連太子都忌憚三分的人物。
“明明很關心那個什麼北拓皇子,卻偏偏嘴那麼毒,所以我不喜歡你。”而這時一旁一直久久沉默的青安終於主動開口了。
雲初睜一眼青安,卻沒有半分好臉色,“誰要你喜歡,太子喜歡我就可以了,還有,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再有,我是在良心的,可以允許你現在睡一會兒。”
“不用。”
“喲,神打造的身體。”
“我感覺,我們此行,不會那順利。”
雲初輕嗤,“你怎麼不改行去當神棍,烏鴉嘴。”
青安聞言,一噎,脣瓣緊了緊,卻是沒說話了,他越發覺得,太子讓他跟在雲初小姐身邊分明就是在折磨他。
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摺磨,因爲,他還要負責準備食物。
當然,青安內心的腹誹念,雲初不知道,他只是覺得,這個青安不擡袖子,不紅眼眶,還算正常,那猥瑣的五官都可以自動濾鏡得好看一些。
陽光照耀,天地遼闊,大半個時辰後,一輛很是簡單的馬車停在了一處隱蔽的山腳下。
孟良辰也醒了,雲初想了想,還是讓她安心待在馬車裡,孟良辰自然知道雲初有重要事情做,問了幾句,也沒有反對。
“往腳印多的地方走。”剛走進一處茂密和叢林,雲初便吩咐道。
秋蘭顯然明白了雲初的行事方法,就算不懂,也不現在提問,青安卻是很詫異又看像怪物般的看着雲初,“腳印多,人就多,我們就會暴露行蹤。”
雲初這下沒有給青安壞臉色,卻是一笑,陽光下,臉上有些光束閃耀的恍惚,“我說來此處查探,並沒說過一定要親自到蘭姑姑的地方,我說過,這裡是穹滬山,發生有穹瀘山附近的事情,穹滬山的的人不會一丁點兒都知道,我們只要抓一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你覺得就算抓到一個人,問他,他就會說。”青安不予苟同。
雲初聳肩,覺得這個青安對她還真不是一點點的不滿意,不過,累覺不愛。
“這不是你擔心的事情,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別跑就行。”
青安不語,面色不好,好像每和雲初對話一次,都很受傷。
“別一幅生無可戀的表情,會讓我想掐死你。”
“你……”
“秋蘭,他再多話,就點穴。”雲初直接對着秋蘭吩咐,眸光卻是在掃着四周。
秋蘭點頭,她當然是聽小姐的,雖然不知道小姐爲什麼一定要帶着這個青安,不過,這個人畢竟是對小姐有威脅的人,因着蘭姑姑,也確實殺不得,只有帶在身邊,才安全。
“有時候,越是普通人,知道的越多,一會……蹲下。”雲初這時一句話沒說遠,當即面色一收,同時對着秋蘭和青安招手,三人瞬間蹲下,一米多高的荊棘叢遮擋住三人的身形。
而青安一蹲下,便蹙緊了眉頭,他的功夫也不算差,明明什麼都沒感覺到,當下要開口,卻聽前方響起腳步聲,估計離此處還有兩百多米。
青安眼神一緊,也就是說方纔,來人明明還距離很遠,雲初卻感到了,她的內力……
“最近山頭上好像不太平靜。”而這時遠處隨之也傳來說話聲。
“是啊,自從前些日裡,三寨主家的那些當家被人殺了之後,最近越發不平靜,就剛剛,我好像又聽說,好像是什麼人上了山,與大寨主談了些什麼,大寒主再出來時,整個臉都青了,說是今晚都不用飯了。”
“反正,管他呢,吃好喝好,遇到人就搶,看見漂亮妞就上,逍遙又快活。”
“兄弟說得對……”
“哈哈……”
兩個人,皆是一身寇匪打扮,目光淫邪,走路一擺一甩,露着大門牙,正哈哈笑得得意。
草叢裡,雲初只掃了眼,然後幾乎是如同離弦這箭般閃身而現,衣袖一拂,手一點,不待那兩人反應過來,其中一個便被雲初敲暈了,而另一個人,直接被雲初點了穴,還保持着大笑的表情呆在那裡。
快,狠,準,雲初的出手太快,別說高手都可能來不及反應,更何況,這兩個人都只是個小嘍囉,此時,那個被佔穴定住的人,看着雲初,整個面色都變了,“你……你們是什麼人?”
當然,秋蘭和青安也在方纔反應過來之後同時現身,出現在她身後。
“穹滬山近些日裡可有發生過殺人事件?”雲初也不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那寇匪看看雲初,明明嚇得血色一點都沒了,目光卻瞪得老大,“我跟你們說,我是……”
“唰。”不待那人將話說遠,雲初已經眼尾一掃,秋蘭的劍就已經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我問你答,回答方纔的問題。”雲初目光一瞬不變的緊盯着那露着兩排大黃牙的男子,如果能順利問到,她也不用再進一步,畢竟,這穹滬山,是人家的盤踞之處,萬一多生事端,就得不償失了。
“就算他說了,你就確定是假話。”青安覺得雲初這手法也不見得高明。
雲初卻破天慌的沒有還口,更甚是連看都沒看向身後的青安一眼,依舊只看着前面的男子,“記起來了嗎,有血,有人,人死了,好像夜晚,也好像是白日。”話到最後,雲初的聲音竟然越來越輕,手指還輕輕擡起,不停的在那男子眼前以均勻的頻率晃動。
然後,青安便奇蹟的看到那男子方纔明明還驚嚇的面色一變,眼眸,竟然也微微的合上,人卻還生生的站在那裡,嘴裡還傳出聲音,“有人,很多人,他們圍住了一個女的,打起來了,打得很厲害,然後……那個女的死了。”
聞言,青安一驚,近乎駭然的看着雲初,這是……
“很多人,有多少?”雲初繼續問,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與磁性。
“很多,很多。”那男子好像陷入回憶般,“我們好幾個人都看見的,後來,穹滬山好多人都知道了,不過,當時我們跑得快,那人,也沒有想殺我們的打算。”
“你們看到那人的臉了嗎?”雲初又問。
這下,那男子似乎回憶了好一陣,這才很無辜的搖搖頭,“沒有,聲音很奇怪……大當家讓我們不要將此事對外說。”
聽到此,雲初目光一深,不用問了,顯然,對方聲音最明顯,所以,其他外貌特徵這個人記不得。
“那那個被殺的女人呢。”須臾,雲初又道。
“被那個人帶走了。”
帶走了?雲初一怔,停止發問,而看一眼一旁的青安,青安當即有明白雲初的意思,怳然大悟,“難怪我找不孃親的屍體,原來是被人帶走了,而且看樣子,是深深的藏起來了。”
“嗯,看來,這人知道的並不多。”雲初顯然有些失望,隨即又看向一旁地上之前被她出手弄暈的人,再試一個,這般想着,手就要去拉地上的男了,卻只覺一道猛烈的罡風瞬間襲來,快如閃電,瞬間便迫壓眉睫,雲初面然一變,當下身子一低,同時,將秋蘭和青安一揮。
然而。
“撲”兩道極輕的聲響,方纔還站着的和暈過去的兩名男子便就這般暈了過去。
雲初立即掃看四周,樹影輕動,枝葉婆娑,陽光斑駁,影影重重,只見好像有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閃不見,根本追不及,追不及,便不追,雲初不傻。
“兩個都死了。”青安此時已經試了那兩人的呼吸,道。
雲初面色不太好,在她眼皮子底下,把這兩人殺了,真是……
對方,是想滅口?滅口?會不會太晚了點,她打賭,就算是催眠另外一個人,也不一定能問得出什麼,但是,爲何又要殺這兩人呢,這兩人很平常,是最普通地位也不見高的寇匪。
她怎麼覺得,事情有些複雜了,就好像一張大網正要罩下,而她感覺到了,努力四處看,卻又看不到一絲網的痕跡。
“死了人,很快會被發現。”一旁青安看着雲初又道。
“那你還傻愣着幹嘛,趕緊挖個坑,埋一埋。”雲初心情不好,目光還在四處遊移,是人是鬼,她一定要找出來,話聲落,足尖一點,向着方纔一直看準的一個地方掠去。
“小姐……”
“別跟來。”雲初一聲吩咐,秋蘭正要縱起的身子一頓,而就這麼頓一瞬的功夫,前方哪裡還見自家小姐的影子。
秋蘭心中隱覺不好,看向青安。
“你看我也沒用,太子只讓我跟着她,聽她話,我聽話了,沒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