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速度之快,轉眼就要撞上雲初和景元桀的馬車,周圍,原本行走過往的人此時也都停下了步子,屏住了呼吸,睜大眼睛驚然的看着這一切。
撞死活該?
而此時,馬車內,雲初本來在感覺到前方驟然而近的氣息時,想出手控制那即將撞上來的馬,可是在聽到馬車外那縱馬狂奔的男子最後一句話時,原本意欲掃向那馬以阻止撞上的動作一頓,然後,手掌輕微一個扭轉,一揮。
“嘶鳴。”馬車外的衆人只見眼看就要撞上的馬車的馬兒突然前蹄高揚,一聲劃空的長鳴響起之時,堪堪停住,同時,似發怒般,猛的一甩。
“撲。”馬上方纔還囂張狂妄的男子,頓時始料不及的離開馬身,跌落在地,一口血吐出,若不是男子看上去會些功夫,在即將與地面親密接觸時身子一個靈巧的一翻,只怕這般大力之下摔胳膊斷腿都是輕的。
人羣中,頓時,一陣唏噓。
不過,在方纔那突發的情況下,在那樣的大力傾倒之下,還是多少受了些傷,面上很是狼狽。
“你個死馬,竟然敢摔我。”而那地上的男子在起身之時,看都不看雲初這邊的馬車,一看地上自己方纔吐出來的血,面色沉然而下,怒氣滿身,當即一腳向一旁那無辜的馬兒踢去,只是明明一腳用力踢上去,那馬兒絲毫未動不說,更甚至,腳落下所踢處,軟綿綿的,像是踩在綿花上。
這……
而那男子找馬發泄,一旁的百姓卻在唏噓之後,此時連聲都不敢吭了。
這是誰啊,這可是南齊有名的端木磊世子,這南齊京中,吃過他虧的人這裡就佔一半,誰還敢大聲喧譁,去觸黴頭。
“看什麼看,不許看。”端木磊這腳一動,立馬面色一皺,痛得呲牙咧嘴,可能也覺得他堂堂子從馬上摔下來,臉子過不去,說話間還頗爲囂張的對着四周落下狠話,“再看把你們的眼珠子挖出來,全部拿去喂狗。”頓時,駐足不言的的百姓又都紛紛垂下了頭,生怕一個不好,連累己身。
“全是些沒用的窩囊廢。”端木磊又撫了撫脣角,面色黑得可怕,再一看旁邊正擺着頭的馬,真是怒火中燒,當即擡腳……
“世子爺,世子爺,你沒事吧。”正在端木磊再要向着馬腿踢上去時,遠遠的一陣雜踢的腳步聲而來,同時的十數名身着家將服的護衛人個呼吸急促的扒開人羣,着急的向着男子走來。
端木磊五官倒也算是英挺,傅粉施珠,輕袍質貴,只是,腰間環掛的下玉佩,以及眼神表情,都盡是紈絝狂妄不可一世的模樣,此時看着自己的護衛走了來,怒色不掩的咆吼,“本世子找你們這些飯桶有什麼用,指望你們來,本世子早就摔死了。”
“世子爺饒命。”那十數名護衛當即跪地,誠惶誠恐。
“饒命?”端木磊冷哼,“沒用的廢物。”說話間,這才轉身,將目光看向一旁,由始至終,處於中心點,卻安之若素的馬車,然後,又移開目光,對着身後一揮手,“這馬不乖,敢摔我,帶回去,好好教訓。”
“是。”隨即,幾名護衛上前,拉着那馬便退下。
然後,端森磊略顯陰森的的眸光這才又看向面前那安之若素的馬車,整個面上都是冷意。
“走吧。”而這時,馬車內,雲初對着馬車外,從方纔那突然一幕起時就未言隻字片語的路十吩咐。
路十當即點頭,看也不看一旁的端木王府世子,一揮馬繮,作勢就要驅馬而行。
“站住。”不過,馬車還沒動,便被人伸手一攔。
端木磊看着駕馬車的路十,又看看其身旁的知香,最後,目光又定定的落在馬車緊閉的簾幕之上,冷笑,輕佻,“撞了本世子,就想走。”
路十面色怔一怔,明顯不耐,可是沒聽到馬車內主子的吩咐,當下語氣還算好,“端木世子是不是誤會了,你方纔,分明就是被你的自己的馬給驚得跌坐在地,與我們,有何干系。”
“一個護衛,知道本世子的身份,還敢這麼和本世子說話,找死。”端木磊走上前一步,揚着眉,那麼的不可一世,“本世子說,是你們撞了就是撞了,這大庭廣衆的,這般多雙眼睛可都看着,難不能,我自己個,還瞧不清楚。”話到最後,端木磊還對着四周一指,頓時,方纔那些百姓,更是紛紛禁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只是垂下餘光掃向雲初的馬車時,卻又都紛紛露出同情之色。
端木世子可是整個南齊的霸王,方纔見其摔起之後對着馬兒出氣,怕是不會累及這馬車主人,沒曾想……
這馬車看上去如此一般,雖說,駕馬車的男子與女子氣質都不錯,可是,終歸,大不過世子去啊。
馬車內,雲初此時卻是不慌不忙的,面上還掛着微微笑意,看了看一旁面無表情的景元桀,沒作聲。
“那,依端木世子如此顛倒黑白所說,你想要如何做?”這時,馬車旁,騎着馬的青安翻身下馬,走了過來,語氣平靜。
端木世子輕輕掃量一眼青安,以手摸着腮,眼眸裡劃過一線不懷好意,“很簡單,讓你們馬車上的人下來給我道歉,如果我滿意了,今日這衝撞這事,就算是擱下了,或者,美人……”
“放肆。”大聲一喝,卻是知香,知香此時甚是氣憤的看着端木磊,“端木世子顛倒黑白也就算了,還想讓我家小姐和你道歉,是不是太異想天開。”知香素來溫柔可人,此是這般面色一沉,倒是有着幾分雲初的氣勢,她家小姐是雲王府嫡女,大晉又是泱泱大國,而且,小姐又是未來太子子,這身份,如何都不會低了這端木府世子去,豈容他在這裡品出狂言的叫囂。
馬車內,雲初頗爲讚賞的在心裡給知香點了個贊。
果然長大了。
這氣勢,不容小覷。
“一個小丫頭片子,找死。”端木磊身爲世子豈同這般好打發的,本來方纔的無始以被摔的場子還沒找回來,如何會受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鬟的氣,當下親自上前一步,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劍,作勢就要刺向知香,不過,路十的劍比他更快,空氣中,一聲交擊,誰也不讓。
而端木磊身後的護衛見此,當即拔劍,頓時,道光齊亮,盡皆指向馬車。
氣氛,陡然緊肅,劍拔駑張。
“我家主子不想惹事,端木世子不要咄咄逼人。”顯然是得到馬車內的吩咐,路十開聲開口。
端木磊見得這護衛不俗的氣勢,面上怒色隱了那麼一瞬。
的確,一旁的的端木磊在方纔知香開口那一刻,都不禁變了變臉色,可是,放眼這整個南齊,除了皇上和太子,他還真不怕誰,明日就是他南齊太子選妃大典,除了……該要來的人也來了,而且,面前這馬車如此一般……他也不怕會得罪了誰,再者,就算是得罪了誰,誰還能把他給如何了。
方纔,他確實覺得有異,畢竟,也要謹遵着太子的交待,這些日子安生些,不要多生事端,可是,馬車裡,方纔那女子傳來的聲音,清靈好聽,不過只說了兩個字,卻讓他的心都是一動,這聲音這般美,人,一定不能差了誰去,而且,這若是真的是哪家重要的大家閨秀,也不會出行就這幾個人,就算是來參加太子選妃大典的,也在幾日前早到了,所以,八成,這馬車裡是哪家有錢的小姐來看明日選妃的熱鬧的。
若是真能入了他的法眼,只怕對方,笑都來不及,眼下,如此拿喬,怕是,欲擒故縱。
馬車內,雲初的確是在笑,只不過,卻是冷笑,看來,傳言果真不假。
南齊有太子,南容凌一方人物,也有端木世子,一方,廢物。
廢物整日以權壓人,搶人劫女,流連煙花柳巷,可是,偏偏,因爲其姑母是南齊皇上的寵妃,所以,這百姓對其行徑,也是敢怒不敢言,曾經有那麼幾個想着告御狀的,最後還被端木家給整治得極慘,久而久之,也便無人敢越雷池,但凡能躲的都躲得極遠,出門都要看黃曆,生怕招惹上這個衰神。
這劣跡,真謂是磬足難書。
雲初眉峰輕挑,“比起大晉的明玉,此人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任何一方人傑地靈,總會有一些個別的特差。”景元桀言語平緩,卻犀利無比,雲初點點頭,脣角一絲譏諷,“這個南容凌可真是容得。”
“我勸世子爺還是不要在此挑事端了,這馬車裡面的人,你最好還是不要招惹。”而這時,馬車外面,又傳來一道陌生的女子聲音。
這聲音,雲初不識,但是,聽上去,她怎麼覺得,有些……酸。
雲初擰眉,看向景元桀,微微審視。
景元桀看着雲初的表情,眼底有笑意流過,如墨染的眉宇間似乎也一瞬疏朗,然後,有些無奈道,“聽說,南容凌的墨翎衛的首領,是女子。”
雲初瞬間懂了。
這是,找茬了呀。
果然,外面,正瞅着馬車的端木磊在聽到來人的話時,面色似乎,變了變,但是,卻不是變得有些驚震,反而,是有些不悅的看着來人,“什麼人物,你說說看,我看招惹得,還是招惹不得。”
“大晉未來太子妃,你說,招不招惹得。”那女子此時已經走近,髮絲高高在後面挽起一束,五官立體分明,不似尋常女子輕紗煙羅,而是一襲幹練的黑衣勁裝,褲腿還緊緊的紮在長靴裡,森嚴氣息凝實,一看就可知,是在刀劍上行走的鐵血人物。
路十與青安對視一眼,不語。
而端木磊卻是在女子方纔的話後有些愣住了,隨即一笑,“大晉未來太子妃?就是大晉雲王府嫡女雲初?”說話間,端木磊不懷好意的笑得更深了些,對着來人說話間,還對着身後揮揮手,身後之人,頓時將劍收起。
“墨統領,我這遊手好閒,流連煙花,是我的事兒,你這整日間變着法兒的找我茬也就算了,如今爲了打斷我的事,還不惜以這樣的藉口,未免……太笨了些。”端木磊話到最後,一甩頭,輕挑之意十足,“消息早就說過,此次,大晉太子和未來太子妃會在天黑時到達,而且,是隨着儀隊一起,我之前也向太子詢問過此般消息,所以……墨統領如果與這馬車裡的小姐有交情,可與我明說,不性如此拐彎抹角,以你的身份,說幾句好話,這面子,我不是也得給嗎。”端木磊顯然對這墨統領極爲不屑,又意見大得發,說話間,面上鄙夷的情緒明顯。
“反正,我已經提醒了,若是世子爺惹出了什麼事,太子如果問起,可與我沒有關係。”墨統領見端木磊不信她,冷聲笑笑,雙手環胸,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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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磊看一眼墨統領,敬謝不敏。
而馬車內,雲初看着景元桀,明亮的眸子裡波光奕奕,面上冷意是止都止不住,這個墨領衛的統領,她素未蒙面,可是,對她的敵意很大啊,這看似在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下,幫她解圍,可是實際上,卻是藉着她與這端木磊一看就宿怨極深的矛盾,更將自己推向了鋒口浪尖,妥妥的一招,禍水東引。
這下,端木磊就算是真的在方纔已經有些聰明的有了幾分顧慮,眼下,只怕,也消失殆盡。
“大晉未來的太子妃,可不是一般人能得見的。”而這時,那墨統領又狀似不經意的道,聲音不高不低,也真不像是不經意。
頓時,人羣中,因爲她的話,不知是誰先說了一句,“是啊,很邪門……”緊接着……
“我可是聽說,大晉雲王府嫡女,未來的太子妃,紅顏禍水啊,之前大晉的安王好好的,就是因爲她……”
“是啊,是啊,聽說,她除了心思狠毒之外,無一技所長……”
“我也聽說了,因爲她,大晉雲王府裡,死的死,傷的傷……”
“還有,我聽說,太子之所以看上她,是因爲她一半臉長得奇醜,一半臉長得極預告讀,而太子……”
堂堂大晉太子與未來太子妃,自然不是百姓隨意可以評頭論足的,這些聲音都很輕,輕得,如蠅響,只是,知香都聽到了,自然更瞞不過馬車內的兩人。
這下,換雲初無奈,撫額,無語望蒼天。
“景元桀,謠言害人啊,我這剛進城門,就樹了一個敵人不說,還收到了唾沫橫飛。”雲初的眼神有些幽怨。
景元桀此時面色早就沉黑一片,卻是沒動,只是手剛一動……
“你別動手,讓我來。”雲初突然一拉景元桀的袖子,面上不僅不怒,反而笑得極爲狡黠,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此時馬車若明若暗的光線中,分外明亮。
“好。”景元桀輕微頷首。
她想玩,他陪她。
而他,喜歡看她玩。
而云初見得景元桀突然對她這般放心的模樣,眸底突然起了一絲捉弄的之意,準備下馬車的動作一頓,“那,如果我把事情搞大了,傷到大晉和南齊的邦交,不是真成了禍害。”
“禍害也是我景元桀的妻子。”景元桀面上有着清潤的笑意,“還有,禍害,我收了。”
雲初眉頭一黑,前一句中聽,後一句……
“你才禍害,還有,未來的,還沒成親。”
太子很淡然,薄辰輕啓,“事實,勝於雄辯。”
雲初卻眼珠子一定,“景元桀,我怎麼發現你這丫的,越來越腹黑。”
“謝謝夫人誇獎。”景元桀輕微頷首,看上去,心情好像還很好。
雲初眉頭卻再是一黑。
“雲初,你聽過一句話嗎。”景元桀好看的脣角突然綻起一絲知意。
雲初被好奇到了,“什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幾個意思。”
“娘子教得好。”
雲初敗到,好吧,她竟然有些無言以對,因爲,這麼厚臉皮的話,只有景元桀這般高山白雪的人物才能貫徹得如此謙虛而讓人生不起氣來。
不過,馬車外是大事。
“來人,去把裡面美麗的小姐,給我請出來。”而這時,馬車外,端木磊已經手一揮,頓時,其身後,護衛上前。
“南齊招待客人的禮數,可真是長見識了。”路十和青安正要有所動作,馬車內傳來雲初略微不悅的聲音。
然後,馬車簾幕被拔拉開,只是露出一角只露出雲初的容顏之時,卻又恰好的將身後,景元桀的身形完全掩藏。
“端木世子,如此咄咄逼人,也真是好教養。”與此同時,露出整張容顏的雲初看向端木磊,語氣譏諷。
可是,沒人迴應她了。
因爲,方纔還囂張狂妄想着一會兒如何對待馬車裡的美人的端木磊,在看到雲初的臉時,已經渾身都僵住了。
不是震驚,甚是震驚。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什麼空靈似閉月之花,嬌妍如牡丹傾城,都不能形其之美。
這是百般難描的風骨,一顰一笑都是天地間最美好的顏色,卻並非只是空有其表,那靈動似天月星光的眸子,一點一動,似吸人神魄,這樣的女子……
而一旁,墨統領在看清雲初那清美而佳絕的容顏時,也是微微一怔,眼色,隨然,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