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韓東尚呢?”景元桀突然又道,雲初面色隨即卻是一暗。
雲初的情緒這麼明顯,從始至終注意着她一絲一點情緒的景元桀又如何看不出來,當即眉色也隨着一緊。
屋內頓時安靜得幾乎讓人窒息。
外面的絲竹聲樂,嗔笑輕語似乎也漸漸遠去。
四目對視。
沉默。
死一般的寂靜。
他如何知道韓東尚,如何知道東尚,她自問,沒向任何人透露過這個名字,景元桀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手伸不到現代去啊,而且斂情收緒,就算面前的是高高在上,運籌帷幄,天縱奇才的太子,她不認爲,自己已經差到這份上。
可是,爲什麼,他知道。
“唔……”屋內突然一道輕喃,雲初和景元桀驁同時偏頭看向發聲處,便見屋子正中央,明亮的燈光照耀下,一隻不着寸縷的手臂猛的自被子裡伸出來,軟軟的晃動着。
是先前進屋時被弄暈的男女,女的好像突然醒了。
雲初當下三步並作兩步,一躍至那女子面前,在那被子即將被打開時,擡手,一拳下去,那本來轉醒的女子愣是啥都不知道的又暈了過去。
“你下手怎麼這般輕,差點被人發現。”雲初收回手,偏頭看着景元桀,景元桀還坐在那裡,雲淡風清,姿態從容,只是一雙鳳眸還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雲初,堅定毫不妥協的樣子,直看得雲初有些發慌,眸光閃爍,聲音也跟着低了低,“你怎麼知道韓東尚?”
聞言,景元桀衣袖這才一拂,“你自己說的。”
雲初眉宇蹙得極深,真是她自己說的?她有愛得這麼深……嗎?
可,就算她自己說的,還連名帶姓?
“不可能。”雲初一口回絕。
“你還很喜歡他。”景元桀卻道,只是說話間,幽深眸底有光閃過,手指更在雲初看不到的角度,輕微卷了卷。
雲初看着景元桀,看着她面無表情的說着讓她心亂的事實,張了張口,沒說話。
景元桀看着雲初的面色,氣息,更爲冷了冷,隨即像是不經意間轉移話題般道,“或者,你可以先說說,你爲什麼會知道這般多我不知道的事。”
“你在哪裡聽說的?”雲初問,接着上一個話題,沒打算避諱。
“你睡覺的時候。”景元桀坦然。
靠,雲初面色一暗,“你偷看我睡覺。”
“沒有。”
“那你說我睡覺的時候?”
景元桀這一瞬,面色有些尷尬,卻光明磊落道不慌不忙,“我是光明正大看。”
“呸,不要臉。”雲初雙手懷胸,然後幾步一躍,又回到牀板上,與景元桀面對面,怒視他一眼,卻是沒說話,目光最後落在她還依然靠着牆的手,一把掀開,然後,繼續側耳傾聽。
隔壁突然沒了聲響,只是感覺,好像氣息冷嚴。
“不用看了,此處能經營之廣,背後必有人撐腰,如何能讓雲花衣在這裡翻了天。”景元桀突然道,說話間,還理了理袖子,只是無意中好像都能感覺到雲初方纔掀弄他手時,那細緻溫軟的相觸。
雲初依舊側耳聽着,聽到景元桀的話,也點點頭,“所以,你是想說,雲花衣被反制住了。”
景元桀點點頭,“你有多喜歡韓東尚。”
靠,今晚上就揪住這個問題不放了是吧,雲初一個白眼橫過去,景元桀依然雲淡風情。
“那你怎麼知道姓韓。”好半響,雲初開口,如她這種前世裡受過訓練的,就算真的到了心思管不住的地步,呢喃口語,也不該會暴露全名全姓纔對。
“因爲宋仲基是韓國人。”景元桀突然定定看着雲初道。
靠,韓東尚姓韓,這和宋仲基有毛關係?
“爲什麼?”這般想着,雲初下意識的就問,似乎真的好奇。
“宋仲基是韓國人,東尚自然就姓韓。”景元桀道。
雲卻卻愣了愣,難道是她的腦回路有問題,爲什麼她沒想通,可是擡眼一瞧景元桀,分明就是一幅,這麼簡單的事情,我自然能猜到的模樣。
呃……可能是吧。
果然是太子,高大上啊,思維非常人能及,兩歲識字,三歲賦詩,六歲作諫朝表,稱絕大晉,真真兒不是蓋的。
雲初脣角輕輕的動了動,眼底幾束光色閃過,然後,靠着牆,繼續聽,似乎不想再說這個話題。
景元桀這一瞬,卻也不問了,眉宇間閃過什麼,脣角有一絲苦笑一瞬即逝。
原來,真姓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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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初這時候如果猜到景元桀心裡真實所想,估計會吐血。
“來人啊,將這位小姐帶下去,好生看管,到時稟明主子看如何處理。”這時候,隔壁屋子卻傳來了方纔還跪地求饒此時正色凜然的中年老鴇的聲音。
果然啊,雲花衣被算計了。
她方纔也在想,這偌大青樓,後面沒有撐着,如何可能,雲花衣還把人主事的都給抓了,沒有三兩三,哪敢上黃山,青樓裡會派這麼個沒用的老鴇守着。
“你敢對我下手。”這時傳來雲花衣有些氣喘的聲音,這喘息……
“我可是雲王府二小姐,你們……”
“雲王府二小姐乃是正經的大家閨秀,如何出現在這裡,你在和老孃我開玩笑吧,還敢冒充雲王府二小姐,若是將你交給官府,有得你苦頭吃。”
“是不是雲初讓你們這樣做的,她給你們多少銀子,我出雙倍。”雲花衣怒道。
而牀板上,聽到雲花衣說這般一句話時,雲初眼色暗下,這雲花衣是腦子有病吧,怎麼什麼事都能想到她身上,她落得此般境地,是她自己笨,關她鳥事。
不過,雲花衣這氣喘急急的聲音……好像是……
這時隔壁又傳來那老鴇帶笑的聲音,“我管他什麼大小姐二小姐,雲初雲月的,看姑娘這模樣……”老鴇一笑,“既然來了此處,那便好好享受吧。”
“你……”
春情濃?雲初終於肯定,當即便看向景元桀,卻見其也正看着她。
“你沒給雲花衣下藥?”
“沒有。”景元桀搖頭,答得誠懇。
雲初想想也對,這般手段,全然不像是景元桀的風格。
“爲什麼會認爲是我下的藥。”景元桀隨即又問道,眼底問話之時飛快的轉過什麼,似乎是愉悅的光芒。
雲初瞧着景元桀,是啊,爲什麼會認爲是他下的藥,明明他那麼高潔如坐雲端,冰沉卻似雪白,風華瀲瀲,如何會做這般事情。
“我只是隨便問問。”半響,雲初隨意的擺擺手,話落,猛的一個起身,袖子卻被人拉住,“去哪裡?”
“哎。”雲初卻輕嘆一口氣,“雖然雲花衣處處想置我於死地,我也巴不得她下無間地獄,可是眼下這境況,她死了,我可是半點落不到好。”而且,她若是毀了清白什麼的,安王不是有理由退婚,那……
“不要去。”景元桀卻不放心。
“幹毛不去。”雲初定定看着景元桀。
“我去。”
“憑什麼你去?”雲初眉毛微擡,看向景元桀的眼神都幽深起來,“你難道對雲花衣有意思,想救她?”
景元桀聞言,濃長的眉宇一皺,似乎睫毛都微微動了動,對雲花衣有意思,她到底長得一顆什麼腦袋。
雲初看着景元桀,看他沉默而沒應答的樣子,心中莫名就是一股邪火上衝,“你丫的,不是生人勿近,不近女色嗎,這什麼品味啊。”說話間,就猛的去拔拉景元桀那隻拉住她手腕的手。
景元桀自然不讓,當即反手一轉,可是雲初本來身手就不差,下盤極穩,愣是沒有如料想中的摔倒,還很有挑釁之意的看着景元桀,可是挑釁的目光還沒延伸出去,膝蓋處就被景元桀另一隻手輕微一敲。
“噗通。”二人摔了個滿懷。
準確的說,是雲初摔在了景元桀的懷裡,且,簾帳傾刻被拉扯着落下,兜了一個天暈地暗,流蘇旖旎。
而突然來的一陣聲響,自然引起隔壁的注意。
那老鴇神色一疑,當即一揮手,“去看看隔壁怎麼了。”
“叫,快叫。”雲初聽着從隔壁發出走來的腳步聲,當即也不管現在她和景元桀嗷是個什麼景象,忙在其胸膛上撐着手小聲道。
聽着雲初的話,聞着撲面而來的獨屬於雲初的清雅氣息,以及那透體的肌膚這,被撲倒的景元桀耳根紅了紅,面上卻強忍着,“叫什麼?”
“靠,這是青樓,你說我讓你叫什麼。”話落,眼看着屋外隱透的護衛身影,雲初直接靠近其耳邊輕聲而快速道,“青樓裡的護衛一看都不是個善茬,你難道讓他們一會兒走進來,看到太子和雲王府大小姐在這裡聽牆角,方纔,我們進來時,這屋裡在叫什麼,你現在就叫。”
景元桀又不是個笨人,當然明白雲初說的什麼,眼下這情形,就算他帶着她以最快的身形躍出去,想來也會被人發現,更何況,此刻他二人被隱在這絲織的帳幕裡,真是……
可是,叫?
對啊,叫?雲初又從景元桀的脖勁間擡起頭,眼神直噹噹的迴應。
“爲什麼不是你叫?”景元桀疑惑。
“扣扣扣。”也在這時,門被人用力的敲響。
雲初神色一緊,偏頭看着身下景元桀玉潔冰清高冷如雪,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當下猛的一擰景元桀的大腿。
“啊……”
“啊……”
兩道聲音。
一聲極力壓抑的又似痛楚的聲音自景元桀嘴裡發出。
一道真正受痛的驚訝的聲音又自雲初嘴裡發出。
“我一個人叫,多不逼真。”景元桀傳音入秘,手也從雲初的腿上移開,只是手指卻極輕微的捻了捻,好像,莫名的燙了燙。
可是雲初這一刻卻惱恨不得景元桀,她還有些呆,有些沉浸在方纔的叫聲中……景元桀叫得……
好讓人春心蕩漾有沒有。
也在這個時候,屋外響起那些護衛的聲音。
“媽的,是在歡好呢。”
“弄這般大動靜,讓誰羨慕呢。”
聽着門外罵罵咧咧越來越遠的聲音,雲初這纔回神,鬆下一口氣,可是剛鬆到一半,便聽外面道。
“咦,怎麼就叫了兩聲就不叫了,難道……”
“回去看看。”
靠,雲初當即又去掐景元桀的大腿,可是景元桀先她一步,直接猛捏了一下她的腰。
“啊……”雲初聲音一出,外面的腳步聲又停下。
“真會玩,走吧,走吧。”
見這次人是真的走了,也聽到了隔壁關門的聲音,雲初這才惱怒的看着景元桀,“憑什麼是我叫,不是你叫?”
“總覺着,應該是女子叫得多些。”景元桀瞅瞅雲初,眉色平緩而有笑意淌過。
雲初瞬間狐疑的看着景元桀,“你怎麼知道?”說話間,似乎還全然忘了,自己現在還跌撲在景元桀身上。
景元桀當然注意到了,耳根處一抹紅暈至今未消散,聲音卻出奇的穩,“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
雲初納納的看着景元桀,腦中忽然就想到什麼,道,“我聽說皇室子弟,剛及冠就會有專人指導,這些,莫不是你……嘿嘿嘿……”話到最後,雲初極其猥瑣的笑笑,“原來……如此啊。”
景元桀幽深的眸底眼底飛快的閃過什麼,似有波瀾輕動,隨即,面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浮開,“你可以試試。”
“試你個大頭鬼啊,我要去解救雲花衣了。”下一瞬雲初陡然一起,可是剛一用力,才發現腳脖子不知何時被那簾帳纏住,力不從心,一下子又栽了下去。
隨即的,腰間,便是一緊。
“你……”雲初擡頭,定定看着景元桀,然後,渾身僵住。
他們……方纔……好像就離得這般近啊,只是,現在,離得更近,近得能聞到對方肌膚散發的微微香味,近得只要雲初再稍微往前一動,只要景元桀頭微微向上一傾,就能觸到彼此的鼻尖。
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雲初覺得腰間那雙手突然有些燙,燙得她心跳有些快,還有面前這張臉,刀削般的輪廓,薄冷而完美的脣,美得她眼目飛花,那清冷如雪的氣息,更似乎透過此刻二人間緊靠的每一處肌膚散發,迴盪,氤氳。
而他幽深如海卻如黑石閃亮的眸底,映着呆木而愣然的自己。
景元桀沒動,方纔不知如何便抓緊了她的腰,此是此刻,大腿緊着大腿,胸膛緊着胸膛,如今又是春日,隔着那薄薄的布料,好似都能感覺到那散着幽香的細嫩肌膚一點一點火器自血脈流轉間的溫度……
空氣中,沉默,再沉默。
似乎,只有心跳聲。
此時,隔壁房子裡,雲花衣聲音越來越喘,可是就在被那些護衛押着出房門時,袖中藏着的暗箭猛然一出,“碎”的一聲,自老鴇眼前刮過,茶杯漬亂,人影遁走。
而因着隔壁那聲杯碎聲,雲初和景元桀對視的眼眸,明亮的光線下,交錯而微生異樣的視線,這才似乎出現一絲裂縫。
幾乎在同時,二人目光分開。
只是,在目光錯開那麼一瞬間,雲初突然發覺,景元桀的身體突然好燙,原來容色如玉如雪的,此時似乎也添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而這絲紅暈,卻不是正常的害羞表現,緊接着眉目間也似乎爬上一層濃黑之色。
“噗通。”雲初還沒琢磨出個道道來,人便已經被猛的推開,始料不及中,雲初直接自牀榻上滾落在地。
靠,雲初扶着摔痛的屁股想罵天,卻見景元桀正呆呆的看着自己,顯然,將她推落下牀,他感到意外。
是意外,他只是方纔那一刻,想推開她,沒曾想……讓她受傷,讓她痛。
而因着隔壁雲花衣逃走,老鴇當即下令追,所以這邊的噗通聲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景元桀,你丫的,你是有多嫌棄我,是你先摟我腰,我還沒跟你計較,你這突然的推開的,是幾個意思,我是有多醜才入不得你眼。”雲初揉着屁股衝着牀榻上已經坐起身的景元桀質問。
景元桀的眼神這纔開始流轉,下意識的就想上前去扶雲初,可是身子剛動了動,又似在極力隱忍着什麼,動作愣是停了下來。
你丫丫的,你這什麼表情?雲初覺得很惱火,當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照着景元桀就撲了過去。
看景元桀的樣子,應該是準備好自窗而出的,可是身子剛微動,便見得雲初撲過來,再一看身下礙梆梆的牀板。
她撲過來,會受傷吧。
思緒只不過在這一瞬,景元桀便已經被雲初撲倒。
“叫你丫的推我,你說,你今天推我幾次了,啊?”雲初直接騎在景元桀的身上,伸手就去拽他的衣襟,“好啊,我今兒個就一親芳澤,讓你沒臉見江東父老……”聲音卻是一頓。
因爲,雲初的嘴被堵住了。
當然,是景元桀的手。
手也被拽住了。
當然,還是景元桀的手。
景元桀看着雲初,看着他一個手掌就幾乎遮住了半邊臉的雲初,看着她撲騰撲騰閃着光澤的濃睫,更看着濃睫之下,那雙本就黑白分明,亮若星子,尤其此時更撩動人心的那雙眼睛,感受到掌心中,她清雅溫熱的氣息,以及,另一隻手中,那纖細的胳膊,似乎,一切都似一陣溫水似的瞬間澆得他冰冷的心無比柔軟,而柔軟深處,一處火卻騰騰的急促的燒着。
雲初想掙扎,動不了,她本來就打不過景元桀,只是好半響,看着景元桀越來越紅的面色,眉宇間又越來越濃的青黑之色,眼眸睜大。
正在這時,景元桀突然將雲初一放,作勢就要走。
“想跑,哪裡那般容易。”雲初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將景元桀給拽了回來,與此同時,手指一點。
景元桀輕而易舉就被擒住,輕而易舉被定住,卻不可思義的看着雲初,似乎被她方纔那快速得超出常人思維的動作給愣住,還有,她何時學會了點穴。
“意想不到吧。”
雲初將景元桀壓在身下,眼神微挑,小樣,姐姐這般辛苦,就等着這一擊呢,哎,近日裡閒暇看的書,果然沒白看。
摸摸景元桀的臉,皮膚真好。
摸摸景元桀的胸膛,哇,看着瘦,很有肌肉啊,這手感……
看着雲初兩眼放光的樣子,景元桀這一刻的表情是複雜的,緊隨着,心底深處攪動的汪洋似乎被什麼熨帖得平坦。
雲初再摸摸景元明桀的頭髮,靠,比我的還順,不過,就這麼幾瞬間,景元桀眉宇間的青黑色之色,怎麼又沒了,連帶着面上的紅粉之色也沒了。
怎麼個意思,還以爲要毒發,可以看好戲呢,雲初撇着嘴,突然想到什麼,眼睛順着景元桀的面,胸膛,一路往下看去,然後眉頭擰起。
一個正常的男人被美女壓着,某一處,不是都該有點反應?
她自認,還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雲初思疑間,腦中突然猛然想到,之前在暗巷,她碰到的景元桀,軟軟的部位……
靠,雲初豁然明白什麼,眼睛突然一亮,像是發現驚天大秘密般的看着景元桀,“你……”
景元桀看着雲初的神色,面色猛的,一黑。
下一瞬,雲初豁然擡起頭,咯咯笑。
景元桀的面色更黑,此時此刻,賽過濃墨。
“什麼生人勿近,不愛女色,你丫的分明就是不行。”這一刻,雲初不理會身下美到傾國的景元桀驁驟然變至黑雲濃滾的面色,對於發現這般驚天大秘密表示萬分的幸災樂禍,當下笑得不見眉眼。
只是,心裡好像又些空,嗯,一定就是想多了。
景元桀見得雲初笑得那般模樣,乾脆眼一閉,話不說,眼神也沒了。
暗處,路十和路十一對望。
他們家主子方纔明明簾帳沒纏得那般深,他故意纏得那般深,眼下好了吧,雲初小姐本來就心思靈慧,這下……
哎,二人同時搖搖頭,生平第一次,同情一下這個一向高大上,萬事運籌帷幄的主子。
好半響,雲初笑夠了,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眼屋內正中央,還被薄被蓋着暈睡不起的一男一女,這才拍拍景元桀的胸膛,“好了,沒關係,多大點事啊,姐姐我找雲花衣去了。”話聲一落,便足尖一點,出了窗戶。
太子暗處定然是有護着的,所有,自然會有人替他解開穴位,雲初這般想着,腳步又加快了些。
可怎麼看都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咳咳,她可不想,太子解開穴之後,跑來找她算帳,那人從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小肚雞腸的。
而云初一走,方纔還躺在榻上不能動彈的景元桀,突然緩緩坐起了身,理了理頭髮,整了整衣裳。
行如流水間,又是敝月流雪,靜冷鎧鎧。
華茂春鬆似玉樹精貴,俊眉修眼若雪松泰然。
哪裡還有半絲方纔被雲初蹂躙的模樣。
路十和路十一再相對視一眼,嘴角微抽。
太子,你這樣,讓雲初小姐知道了,真的好嗎。
景元桀這時目光也看向屋內蓋着薄被的二人,然後足尖一點,向外躍去。
他只是,在雲初點穴的下一瞬,在她摸他臉的那刻,便自行解了穴而已。
……
雲初一路飛掠着,可是找了半響,都沒找着人。
雲花衣如今中了春情濃的模樣,如果沒有人與之結合,那便……可是除了安王,她不能與任何有……
哎呀,果然這害人終害己,讓她之前害知香。
雲初心裡是真的想雲花衣死啊,死上一千遍也不足能解她之恨,可是眼下,她是真死不得,清白更是一定要的。
又再找了一陣,雲初卻是累了,看了看天色。
算了,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走了幾步雲初卻發現前方府邸特別熟悉,剛想到,便見一道白影自大門口一閃而出,轉瞬消失在了夜色下。
而門口,緊隨着追出來一人,看着遠處無人的長街,似乎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轉身之間,便對上雲初的目光。
左右都遇着了,雲初自然是要打招呼的,“季神醫又做了什麼壞事,把人嚇走了。”
“以雲初小姐的眼力,當可看見,那人武功比我高出數倍,我如何能對他做壞事。”
“就那破老頭兒,吹牛最厲害。”雲初也對着長街白了眼。
沒錯,方纔那人就是之前將雲初丟在暗道,毫無義氣的翁老。
“能這般稱謂師傅的你可謂是第一人了。”季舒軒對着雲初笑笑,溫暖月光下,當真是如沐春風。
“他就是個破老頭兒。”
“何以見得?”季舒軒的聲音總是那般溫溫潤潤,溫柔得讓人想懷孕。
當然,雲初定然不會說她之前和翁老在安王府偷東西的事兒,只是乾乾的笑笑,隨即岔開話題道,“左右也走累了,要不要請我喝杯茶。”
“榮幸之至。”季舒軒伸手作邀。
雲初當即走了進去,剛隨季舒軒到了花園裡,便見得一人正提着水走來。
“見過雲初小姐。”
“小蠻姑娘好。”雲初對其招手打招呼,上次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其實,這小姑娘還蠻可愛的。
打過招呼後,雲初便不懷好意的看着季舒軒,“沒人性啊,這般大晚上,還叫人小姑娘給你幹活。”
一旁小蠻聞言,面色一紅,生怕雲初誤會了季舒軒似的,當即道,“雲初小姐誤會了,是小蠻願意的,季大哥平日裡忙着看顧病人,那些丫鬟打掃伺候也不太盡心,今日小蠻有空,所以,就過來了。”
季舒軒微笑着,朝小蠻點點頭,君子坦蕩蕩。
雲初看着小蠻,哎,她只不過隨意一說,看這小姑娘緊張的,當即看向季舒軒,很隨意拍拍他的肩膀,“果然會收買人心啊。”就像前世裡,東尚收買她的心一樣。
季舒軒對於雲初這般動作,似乎不以爲意,微笑道,“可能是我人品好。”
“呵呵呵……”雲初笑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那也總得有人誇才行,所以,還是我人品好。”
“一點不謙虛。”雲初當先在前,熟門熟路的感覺,“上次的酒,還有沒。”
季舒軒跟在其身後,“九靈山佳釀,一年也難得幾壇,上次雲初小姐一人便盡一罈,讓季某……”季舒軒擺擺頭。
雲初回頭,“別這麼小氣,我可是即將成爲太子妃的人,就算現在沒錢,以後也會有錢的,到時一起結算。”
季舒軒苦笑,“莫說酒錢,下次,雲初小姐不要拉着季某闖刀山下油鍋,季某就感激不盡了。”
“照你這意思,我何時拉你上刀山下油鍋了。”雲初眉梢挑挑,眼底笑意流轉。
季舒軒擡了擡手,寬大衣衫擾如清風,“季某是大夫,今日個,卻替雲初小姐做了回仵作。”
“呵呵……”雲初聞言,驀然笑開,“你應當感激我給你機會,更將聲名遠播。”
“那,季某還要謝謝雲初小姐。”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雲初擺手,笑得溫軟如鮮花,一剎眸子星亮賽滿天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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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舒軒看着雲初,眼底溫色蕩過,笑意如初。
而看着季舒軒和雲初說笑着離開,提着水的小蠻站在那裡,方纔還帶笑的面上,笑意微微散了散,手也不自覺的緊了緊。
……
皇宮,景元桀站在那裡,看着天邊曉月,眉宇間不知是何情緒。
“回太子,之前聽你吩咐,屬下一路跟着雲王府二小姐,在城門口,見得雲初小離開,這才前去查看,竟然是……”身後突然有人來報,聲音頓了頓,便對着外面揮了揮手,立馬有人將一具已經用被子裹住的屍體擡了進來。
正是之前在青樓意欲對雲花衣行不軌之事的中年肥胖男子。
只是,男子此時已經死了。
勿庸置疑,雲花衣下的手。
景元桀看着那屍體,卻蹙緊了眉,不可能只讓他看這個,當下,手一揮,緊裹着的棉被散開,男子裸露的身體便暴露在空氣中,只是看着男子胸膛上用血寫下的幾個大字,神色猛然一沉,雖然面部沒有絲毫變化,但是整個空氣瞬間都似乎冷下幾分。
“雲王府二小姐既然這麼有思想,有本事,那就好好招呼吧,十一,這事交給你辦。”半響,景元桀淡淡吩咐。
路十一當即顯身,聽着景元桀的話,渾身肅嚴,在太子身邊這般多年,太子越是這般清淡而嚴肅的表情,那就說明越是生氣。
看來,今次雲王府二小姐是真的讓太子生氣了。
也對,堂堂雲王府二小姐竟使出這般卑鄙無無恥的下流手段,簡直是有失身份,這般想着,路十一突然想着雲初的種種,覺得,真就是如一抹光。
難怪,能照亮太子灰暗冰冷的心。
而太子口中的招呼,路十一自然知道是什麼,當下撈起地上的屍體,身子一躍,便消失在遠處。
……
雲花衣一覺醒來,便發現自己正躺在荒山野林,而在其身邊還用被子裹着一個人。
面色一變,她明明記得她逃出了青樓,因爲身體太熱,去找冰水,爲何……
再四下一看,風吹樹吹的,莫名便讓人發寒,當下,掀開身旁棉被,這一掀,當即驚得面容失色。
那個被她殺死,丟在城門上的肥胖男子,如何會出現在這裡?
他不是應該在她的預算中明日一大早被人發現,然後……
雲花衣當即將那被子往下一拔。
面色不即駭然。
原本,她用血在男子胸膛上所寫的,“雲初,我想你。”竟也變成了,“花衣,我想你。”
只不過名字不一樣,卻,怎個都不一樣了。
這……
這是誰在和她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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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花衣腳步踉蹌着站起身,山風陰嗖嗖的掠過,讓她全身都是一緊,隨即又是一熱,體內那股躁熱,又無端的侵襲上來。
“誰,是誰,快出來,不要鬼鬼祟祟。”雲花衣對着空寂的荒山大吼。
然而,荒野除了她的迴音,沒有任何別的聲音,只是,似乎,草叢裡,有什麼氣息重了些。
“雲初,我知道是你,你快給我出來,想害我,我可不是這般好害的,我若是怎麼了,你也不得好死,你……”
一道氣線突然自暗處飛過來,雲花衣當即張着口,沒了聲兒。
隨即,一個身影朝她走了過來,目光冷而鄙夷的看着她。
“兩條路,一,你現在死,二待在這裡,與死人和羣狼博弈,天亮時分,可走。”來人只一句話,便讓雲花衣姣好的面容變成了猙獰地獄臉,
“啊啊啊……”指着自己嘴半天,想說話。
可是,路十一如何會讓雲花衣開口說話,讓她再罵雲初小姐麼,太子知道了,定會說他辦事不力了。
所以,路十一道,“選第一條,點頭,選第二條,搖頭,兩條都不選,現在就死,五馬分屍。”
幾乎在路十一話落間,雲花衣便拼命的搖頭。
當即,原本暈暗的四周,無數條眼睛發着亮光的狼,真的是狼,便整齊劃一的走了過來,看着雲花衣,就像是看到了可口的獵物。
雲花衣身子嚇得猛的倒退,這數十條狼,就算她力足之時,還不能盡驅,更何況,她此時全身還熱着,內力又全無,眸光一轉,當即向路十一撲去,可是身子剛一動,便被路十一道氣線點住,嘴張着,僵僵的站在那裡。
而路十一神態冷寞,“這些狼很聽話,只要你不離開這個死人,就不會攻擊你,當然了也不能有太劇烈的動作,不然……”路十一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結果不講也知。
當然,路十一瞟了面如死灰的雲花衣一眼,還是從懷裡掏出了什麼,戀戀不捨的丟了過去,“只要自制力可以,應該不會想着和死人發生些什麼吧。”路十一這般說完,便把手中東西一彈,那當即入了雲花衣的口,隨即一道氣線,解了雲花衣穴道。
看着路十一遠去的身影,雲花衣這才如一灘泥似的坐下,而幾乎在她坐下的同時,羣狼而起,瞬間朝她攻來。
雲花衣當即要退,狼比她更快,腦中想到方纔路十一的話,直接向那死人撲去。
那些狼見此,便又退後幾步。
雲花衣看着那些狼退了,眼眶紅了,難道,今夜,她就要抱着一個死人在這裡與狼敵對。
太子,是太子。
雲花衣面色已經呆滯得不成樣,方纔那個人,她認得,是太子身邊的人。
太子……竟然對雲初這般好,幫着雲初來對付她。
什麼打擊都沒眼下,知道本來她要對付的人就很強,而很強的這個人背後還有一個可以隻手遮天的人物相幫來得大。
……
涼亭裡,雲初不知不覺又幹掉了一罈子酒。
“雲初小姐下次可別來了,九靈山佳釀,本就千金難得,再這樣下去,季某捉襟見肘估計都不行,得要行討了。”季舒軒看着空空如也的酒罈,目光落在雲初因爲飲酒後,更加紅暈的臉龐上,說着哭窮的話,神色氣質卻暖玉出塵,不是世谷的人兒。
雲初笑,看着季舒軒,好半向,以手支着頭,懶洋洋道,“季舒軒,你性子這般好,人還挺幽默,怎麼就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季舒軒微微疑惑,神色不見不悅,“何以見得。”
“我都聽說了,你家裡要給你定親,你不喜,便跑了出來,這不是離家出走,是什麼。”
季舒軒眼底笑意淌過,“這樣說來,倒也算是離家出走。”
一旁小蠻這時走了過來,看着二人聊得高興,道,“酒喝多傷身,我這去給季大哥和雲初小姐弄點水來。”
“去吧去吧。”雲初擺手對着小蠻笑得明亮。
小蠻心裡輕微一抖,卻是退了下去。
雲初和季舒軒繼續閒聊。
好半響,雲初伸了個懶腰,“我要去如廁。”
季舒軒笑笑,雲初便已經起身朝前去了。
看着雲初行走在繁茂花枝間輕灑嬌小的背影,季舒風看着杯中酒,一飲而盡。
小蠻正在廚房裡泡茶,此刻看着壺裡的水,有些呆,有些愣。
雲初卻在這時候突然走了進來,“對不起啊,小蠻姑娘,茅廁在哪裡?”
“啊……茅廁啊。”小蠻很是一驚的回過身看着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雲初,隨即拍拍胸口,指着門一邊道,“在那裡呢。”
“好噠,謝謝,真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雲初說話間,微笑着,轉身離去,小蠻也鬆了一口氣。
誰知,雲初走至門口時,卻又倚着門框回頭看着着小蠻,“如果要下毒呢,最好不要是拉肚子,或者毀容之類的,直接讓人一命嗚呼,更不能這般不小心的被人懷疑知道嗎。”
雲初突然微冷的話,小蠻當即一驚,原本去拿茶壺的手猛然一鬆,茶壺傾倒,滾水外流,若不是小蠻退得快,必將自己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