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依米在車中聽得清楚,說話的人正是莫清之,心中一喜。
李晏自是認識莫清之,忙從後觀打馬上前悄悄對他言明車中之人是誰。
因闞依米是悄悄出宮去靜慈安。宮外的人自是不知曉,乘坐的馬車外面看上去也就是富貴人家出行馬車,安姑姑和卓娜坐的更像是普通百姓的馬車,不知道極會以爲是城中哪位官宦人家或是有錢人家家眷的車。
“哦,是太子妃呀。我衝撞了自是要賠禮。”莫清之說着也不理李晏,打馬就到了闞依米所坐的車前。聲音拿捏的甚是到位,低卻只有車中人聽得到,“微臣衝撞了太子妃,請太子妃見諒,實乃正在抓賊,賊甚是狡猾已逃脫遠遁,太子妃大可一路放心進宮。”
等李晏近前時,他已經躬身賠完禮了。
“莫大人公務在身,辛苦了。”闞依米在車中淡淡地說道,暗自長舒口氣,莫清之把於惠和李沫平安送走,李沫應該也沒事了,感嘆着有情人終於在一起了,心情也興奮了就如自己和心悅的人在一起那般愉快。卻又存了絲絲羨慕之情,
莫清之退讓在一旁,讓闞依米的車前行。
不到半個時辰,東宮已經近在眼前,闞依米看着東宮高高的圍牆。一想到又要被“囚”在裡面,面對是對的自己疏冷薄情的面孔,剛纔暢快的心情立刻低到如沐冬日的寒風。
“賤婢,掌嘴是輕的,再想着加害良娣,杖斃。”還沒回到瑞祥院。遠遠就傳來叱責聲,闞依米本就低落的心情更是煩燥,“整日的不是打就是罵,不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嗎?”她語氣甚是嚴厲道。
安姑姑怔了一下,闞依米從來不動怒,。尤其是對下人們,現在這樣她反到感覺不是壞事,便上前說道:“奴婢去瞧瞧,是誰這麼猖狂。”
幾人到了遊廊處,就見衛洵兒和裴良媛置若罔聞地坐在一旁的涼亭中吃茶,亭外跪着一名宮娥,素衣正領着幾名宮娥掌摑跪着的那名宮娥,那宮娥連聲哀求着。
“這是誰在這兒大吵大鬧呢?”安姑姑聲音嚴肅地高聲說道,“太子妃回來也沒人見禮,又是誰給了你們這麼大的膽子,把矩步方行的宮中當成了市井,都想捱打了不成?”
闞依米難得發次脾氣,安姑姑有心旁敲側擊一下衛洵兒的囂張氣焰,這個素衣挨挨過一次板子,還是這樣囂張,無非就是仰仗着衛洵兒,必竟安姑姑也是個奴婢,衛家的權勢不是她一個四品女官能夠觸及的,只能小懲小戒還不能過頭。
衛洵兒和裴良媛一聽,兩人忙出了亭給闞依米行禮,闞依米一如以往那樣,沒心沒肺地說道:“我們姐妹無須拘禮,快起來。”說着目光望向亭內,“你們在吃茶?那是什麼點心。”
“太子妃不嫌棄,可以償償,這是妾身新做的紅豆鬆糕。”衛洵兒鬆了口氣,她是冰雪聰明的人,自己身在東宮只是良娣,這位安姑姑是皇后身邊的人,她太懂得此一時彼一時了。
“甚好。”闞依米說着話,人已經進了亭子,拿起一塊紅豆鬆糕就咬了一口,細細地品償着。
“好吃,這三日我在庵中吃的盡是素齋,早想這些美味了。”她三嘴兩口就把點心吃完,伸手又拿起一塊,像纔想起剛纔的事兒,問道:“這婢子怎麼了,吃着這麼好的茶和點心,她在一旁哭喊,是不是太煞風景了。”
衛洵兒忙躬身道,“擾了太子妃,請贖罪。這奴婢原是於惠那個罪人的貼身丫頭,妾身覺得主子有罪,跟奴才們沒關係,不忍見她去掖庭愛罪,便讓她留在濯水院,誰知這賤婢心存了忌恨,時時陷害妾身,手腳還不乾淨,適才又把滾熱的茶故意撒在了妾身的身上。”布上場巴。
“嗯,的砍該打,簡直就是不知好歹。”闞依米邊小口吃着點心邊道。
裴良媛在旁一聽討巧地上前說道:“這些奴婢呀,最是讓人不省心了,很難說這絳珠不是於惠那賤人的幫兇。也就是太子妃和良娣心善容着她,她卻不知感恩,要是我早叫掖庭拉出去杖斃了。”
闞依米喉中的點心一噎,瞟了一眼裴良媛,對衛洵兒說道:“妹妹是打算如何處置這奴才?”
“妾身是不敢再留她了,怕是會有一天,她會像她原來的主子那樣。”
闞依米點頭,“真是好毒的心腸。”她說着就轉身之機,不着痕跡地向安姑姑遞了個眼色。
安姑姑近前說道,“良娣所言極是。”說着轉向闞依米,“太子妃,不如這樣,把這丫頭就留在瑞祥院,讓奴婢好好看護着教訓。”
安姑姑說着俯了身,“奴才們沒侍候好主子們,奴婢有責,奴婢知道良娣寬宏,太子妃仁慈不跟奴婢計較,奴婢更是遑恐,深感失職,幸好有良娣這樣心思細緻的人發覺,如釀成禍事奴婢怕是難逃罪責,不知良娣意下如何?
安姑姑這番話說的極誠懇,她初時是闞依米的禮數姑姑,皇后一直讓她留在闞依米身邊照拂着,總管着東宮事務。
衛良娣怎會不知她的身份,怕是自己都要給她三分顏面,她現在把自己擡的這麼高,她又豈能不識擡舉,便知理地答道:“姑姑言重了,想的周全,就依姑姑所言吧。”
絳珠在旁連連叩頭,安姑姑讓卓娜把她帶走。
闞依米見事情處理完了,就想回寢殿,一擡頭見蕭子泓風姿卓然地站在離風亭不遠的修竹旁,身姿挺拔如旁側幽篁。
他目光無波無瀾地看着這邊,闞依米強強地把口中的糕點嚥下,對面的人輕抽一下嘴角向幾人走來。
“妾身見過殿下,殿下金安。”裴良媛甚是機靈,先幾人脆聲說道。
闞依米隨着衛洵兒也給蕭子泓施禮,蕭子泓擺擺手,走到了衛洵兒面前,轉頭對闞依米淡淡地說道:“過幾日就是‘秋彌’了,你和兩位良娣一起去。”
“是,殿下。”闞依米心中立刻愉悅起來,三年了,終於可以參加“秋彌”了。
一旁的裴良媛一聽沒自己,立刻一臉的委屈,可又不敢問,只能心中暗恨。
“妾身許久不騎馬了,現在想想那一片金黃的秋色就欣喜。”衛洵兒在蕭子泓身旁嬌聲說道。
正告退回寢殿的闞依米聽到這兒,心中一動,回身道:“秋色現在不濃,靜慈安的銀杏葉還綠着呢。”
“難不成是今年秋晚?”衛洵兒有點小遺憾地問道。
“已經初秋,銀杏已是泛黃,只是個別綠而已。”蕭子泓想也沒多想就向衛洵兒解釋道。
一說完他像是突然意識想到了什麼,望向闞依米。
闞依米雖話是對衛洵兒說的,目光可是炯炯地盯着蕭子泓的臉上,聽了他對衛洵兒的話,她脣角含了一抹譏諷,說了句,“殿下真是英明。”說完就走。
蕭子泓心中一滯氣,又不想就這樣被她“算計”了去,怎麼着也得挽救一下,便口氣波瀾不驚地說道:“這花園中的樹木葉子都泛黃了,靜慈庵的銀杏當然也如此了。”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闞依米望着依然滿眼綠色的樹木,脆聲回道:“殿下真是忒英明瞭,我去多尋點殿下讓黃起來的葉子,以示敬仰。”
東宮的花草樹木由於在院中,有着花自是比山間的葉子黃的遲了許多。
蕭子泓卻難得的沒黑臉,還輕勾了脣角,望着離去的闞依米微眯了眼眸。
衛洵兒和裴良媛兩人不解地看着,都在暗自竊喜,太子殿下是何時都不會喜歡這位太子妃的。
衛洵兒想着闞依米也要參加“秋彌”,想着她出身草原自是膳騎射,她想到了讓內務府做的騎射服。
闞依米回到瑞祥院,稍歇息一下,便讓卓娜把絳珠叫過來,絳珠雙臉紅腫,眼睛哭的也紅腫着,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上有傷痕露出。
跪在闞依米麪前,哭道:“太子妃,冤枉啊,奴婢沒有偷東西,更沒有存陷害良娣的心。”
闞依米看着她的樣子,於心不忍,讓她起來,吩咐卓娜把安姑姑從太醫院拿來的消腫修復的膏藥給她抹在臉上,闞依米讓卓那把她的袖子擼起,果然她的胳膊上佈滿了一道道打痕,還有燙傷。
“這樣無辜痛打奴婢,真是太大膽了,奴婢的命也是命,縱然有罪治罪,怎麼能這樣囂張呢。”安姑姑有感而發。
絳珠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生前和太子妃關係親厚,只是死時被說成是陷害太子妃害意兒,她本以爲闞依米說不定會報復,沒想到報復的卻是衛良娣,此時見闞依米依然如以前於承徽在時對自己,是感激涕零,“奴婢謝太子妃,於主子生前沒白教訓奴婢,說太子妃是這宮中最可信任之人,可惜主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了。”
想想於惠在東宮時,品級低,也幸好有這丫頭服侍,不在於惠落難時像那位內侍得福落井下石,也是難得可貴。
她也不便把於惠活着的消息透露給她,便說道:“這些話,以後莫要再提,你只需好好在瑞祥院服侍,莫要出差錯。”
“奴婢謹遵太子妃教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