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當真是慈悲爲懷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又恐傷人命,也罷,我總不能讓大師破了殺戒,這兩條人命,就算在我頭上了。”
顏天真淡淡一笑,手中的羽扇迅速揮出,頃刻間取了兩個刺客的性命。
花無心鬆開了手,任由兩名刺客的身軀倒在了地上,垂下頭道了一句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若是個正經的出家人,如此感慨倒是很正常,可這話從花無心口中說出來,顏天真卻覺得虛假得很。
都說佛家弟子四大皆空,香澤國這位天師卻不見得。
一來他爲人不正經又愛裝正經,二來他這心也一點兒都不慈悲,雖然不是他親手殺的人,可卻是他將人送到了她面前給她殺,這麼算來,這殺孽他也得分一半的。
可他偏要對她說:勞煩你動手剮了他們,這殺孽就不算在貧僧頭上了。
她只當他是在強行安慰他自己,也不去反駁他的話。畢竟對待幫助自己的人,還是得客氣一些的。
瞥了一眼不遠處,隨行的兩名宮女已經將最後兩個敵人誅殺。
“多謝大師出手相助了。”顏天真衝花無心正經地道着謝,“大師的功夫當真令我大開眼界,方纔我就瞥見一道青影閃過來,還沒來得起瞧清楚,大師卻已經制住了兩名刺客,佩服。”
剛纔那一刻,她是有些心驚的,這和尚的速度委實忒快了點。
“姑娘的能耐也是令貧僧大開眼界呢。”花無心悠悠道,“看姑娘跳舞的身姿,萬千柔情,卻沒想到這樣一幅纖細的身子骨打起架來竟也是那麼幹脆利落,難怪姑娘的舞姿比尋常女子要更有力度些,看着便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過獎,過獎。”
“姑娘可知這些刺客是誰派來殺你的?”
“尚不能確定,不過我倒是懷疑幾個人。”顏天真笑了笑,“大師,我要正經地與你說件事,在宮裡,其實並沒有幾個人知曉我懂武功,否則今日來的刺客就不止這麼點了,還請大師幫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外人,天真感激不盡。”
花無心笑彎了眉眼,“姑娘你如此深藏不露,難怪找你麻煩的人總是不能順心,果然是小瞧了你,姑娘放心,你不希望讓外人知道的事,貧僧不會泄露出去的,今日來殺你的這些人死了個乾淨,幕後人想必會很納悶你是如何逃脫,回頭你到陛下面前哭訴一番,說是有正義之士幫你殺光了歹人,這幕後人想必也不會懷疑什麼,姑娘也莫要提起貧僧出現過的事兒。”
顏天真會意,淡淡一笑,“我明白了。”
她與隨行的宮女身爲‘弱女子’,不會殺人。
花無心身爲佛門弟子,不能殺人。
所以,刺客是誰殺的呢?自然要隨口捏造一個不存在的正義之士。
顏天真轉過了身,走到了插着糖人的攤子邊上,拔下了上面最後剩的幾根,遞了一根給花無心,“大師,吃糖麼?”
花無心淡笑着接過了。
隨行的兩名宮女也走上前來,顏天真便也給她們兩人各自遞了一根。
“貴國宮中,還真是臥虎藏龍呢。”花無心含了一口糖人,漫不經心道,“連小小的宮女都有着不錯的身手,面對血腥好似司空見慣,真實身份,是暗衛吧?還有顏姑娘你,頂着絕色花瓶的頭銜,實則,卻是你們陛下手上最厲害的武器。集美貌智慧才華武藝於一身,他閒着的時候,看你幾曲歌舞,心情暢快;他看誰不順眼明着處置不方便時,姑娘你便暗中悄悄把那人送去見閻王,小皇帝能有你這樣的心腹,不知解決了多少麻煩事……”
顏天真脣角的笑意僵了僵。
這和尚果然是個人精!
她正想表達敬佩之情,和尚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卻讓她惱了——
“難怪貴國陛下對皇后淑妃等一干美人瞧不上眼,那些女子只知後宮爭寵卻沒半點兒屁用,才藝與頭腦比不上也就罷了,就連相貌比顏姑娘出色的都拎不出幾個,姑娘你這般豔壓羣芳,難怪陛下專寵,如今又能辦事又能暖牀還不添亂的女子可是不多了呢……”
“閉嘴。”顏天真面上在笑,笑容卻頗爲陰冷,“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是不是在你們眼中絕色美女都不是好東西呢?本天仙雖是如花似玉又聰明可人,卻並未像你們想得那般齷齪!似乎只要聽過我顏天真大名的,個個都以爲我爬上了龍榻,你們能不能像我一樣純潔點兒?你當這世間女子都那麼稀罕那張龍榻?那毛頭小皇帝,腦子是聰明,誰知道他榻上功夫好不好,毛都沒長齊,本天仙看不上。”
花無心:“……”
宮女:“……”
不遠處,梅無枝將顏天真的話聽在耳中,不禁汗顏。
這顏姑娘……說話還真是放肆!
那花無心也是,身爲佛門弟子,卻一點兒都不自重。
梅無枝覺得繼續幹站着也沒什麼意思,索性轉身離開。
任務失敗,得回去向陛下請罰了。
而顏天真說完那麼一大段話之後,又附上了一聲冷笑,轉身走開,不再理會花無心。
兩名宮女自然是跟了上。
身後,花無心回過了神,低喃一句,“當真是個妙人。”
顏天真領着隨行宮女去了黑市,走了沒幾步,便停了下來,冷聲道:“過些日子是陛下的生辰,我要去準備一份特殊的禮品給陛下,你們不必跟着,我很快回來。”
兩名宮女應着,“是。”
顏天真獨自走遠了些,買了雲淚所需要的易容物品,全藏進了寬大的衣袖內側口袋,之後又買了一柄檀木扇。
說要給小皇帝送禮,可不是隨口說的,金銀珍寶太俗他必定是瞧不上,隨手買一把扇子給他也太敷衍,買回去刻個字畫什麼的倒是顯得更用心,小皇帝即便是看不上她的手藝,也會念着她這份心意而滿意的。
買好了東西之後,顏天真便帶着宮女回宮了。
回到了仙樂宮,她朝着隨行宮女道:“我心情不大好,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們不必服侍了,退下。”
兩名宮女心知她是因爲花無心那些調侃的話而不高興,便沒有多言,退出去了。
顏天真見她們走遠了,這纔出了主殿,去往雲淚居住的偏殿。
上了樓,看見雲淚正坐在桌邊磨墨。
他字寫得多,墨自然用得快。
“你要的東西,給你買回來了,問了攤主,他說這些藥品都算是上等,花了我好幾百銀。”顏天真說着,將東西從袖子裡翻出來,擱在桌上。
雲淚見她臉色冷淡,略一思索,在紙上寫着:心情不好?
“與你無關。”顏天真不鹹不淡道,“沒什麼別的事兒,我走了。”
轉身的那一刻,正要走開,卻被雲淚扯住了袖子。
顏天真轉過頭,“你還有什麼事兒?”
雲淚寫道:何人惹你?不妨告訴我,日後逮到機會,幫你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