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天真從他的字裡行間,聽出了對皇族的怨憤。.
“尹家人究竟哪裡對不住你了?你倒是說說。”顏天真注視着他,“莫非是尹家人對你做過了什麼,才導致了你精神失常,分裂出了兩個人格。”
“你不需要知道這一切,你只需要知道,等我再多吸收一些高手的功力,我就離天下第一不遠了。”南弦脣角挑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我先把鳳雲渺與你兄長吸了,怎樣?你不如再跟我多介紹幾位功力深厚之人,助我練功。”
“你還真就不怕撐死。這種旁門左道,說白了就是搶劫旁人的勞動成果,搶劫來的東西終歸不是你自己的,萬一你吸收不了,又走火入魔一次,那可真是喜聞樂見。”
“成大事者,不怕風險。若是畏首畏尾,還做什麼大事。”南弦冷哼一聲,“我就算是吸別人的功力撐死了,也不虧!我一人之死,有多人陪葬,你說,是不是也挺值得?”
顏天真:“……”
他是瘋子。
一個真正的瘋子。
“良玉,我現在就讓你做一個選擇。”南弦望着她,笑得一派和善,“你說,我是先對你大哥下手,還是先對鳳雲渺下手?我聽你的。”
顏天真不鹹不淡道:“你不如先對我下手。”
“不不不,我跟你只交手了幾招,差不多也摸清你的本事了,你的拳腳功夫厲害,擅長近身搏鬥,可是你的內功——少得可憐啊。”
顏天真悠悠道:“蚊子腿再少也是肉,你確定不要嗎?”
雲渺和大哥,練功長達十幾年,當然不是她這個新手入門能比的。
前世所練習的格鬥,與他們拼起來,拼不過的。
她來到這世道上不足兩年,就算是勤學苦練,也比不過他們長達十幾年的艱辛。
所以在他們眼中,她的武功……也就那樣了。
這個世道,十個高手裡面能出一個女子都算稀奇。在她的印象之中,所認識的女子,武功最爲高強者是趙丹兒。
名門貴女幾乎只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十八般武藝幾乎都是不會沾上的,家中長輩也幾乎不會去請武師教導。只有男子們勤練武功,不會武功者,在大多數人的眼中都是平庸無能。
男子不懂武,是廢物。
女子無才藝,是笑話。
哪怕她能文能武,在黑弦這瘋子眼中,她那點功力他也根本看不上。
他如今的目標,就是緊盯着鳳雲渺和尹默玄了。
“我許久沒有找一個高手來補一補了。我讓你必須要在他們當中選一個,你選誰先來給我當補品?”南弦走到了她的身旁,催促着她,“快點選!你若是不選,我就默認是尹默玄了,我看你究竟是在乎大哥,還是在乎情郎。”
“我選——鳳雲渺。”
雲渺無論是在腦力方面還是武力方面,都稍勝大哥,讓他來,總比讓大哥來好。
雲渺若是出了個什麼好歹,她總會不離不棄。
至於大哥……還是不拖累他了。
既然南弦讓她作出選擇,她只能選擇與她最親的鳳雲渺。
也是與她最默契的。
“我沒有聽錯?你居然選了鳳雲渺?”南弦望着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地挑了挑眉,“我看你與他那麼琴瑟和諧,還以爲你會事事爲他考慮,想不到,你會選擇拖累他?”
“夫妻本是同林鳥,患難與共有何不可?此事我不想拖累大哥,你現在就可以寫信告訴鳳雲渺了,讓他來。”顏天真面無表情道,“你不是夠自信嗎?那就讓我看看你能不能打敗他。”
“好,你等着,我現在就去給他寫信。”南弦冷笑一聲,轉身離開,“讓他來做我的補品,一定大補。” щшш ●ttκǎ n ●¢○
顏天真冷眼看南弦離開的身影。
南弦一走開,就有兩名黑衣人走上前來,其中一人還拿着一副金手銬。
到了她的面前,將手銬銬在了她的雙手手腕上。
顏天真心中冷笑一聲。
黑弦從菩光寺偷來的的縹緲心經殘本,被白弦還給了花無心。
當初花無心從他的房屋中翻出這一本時,他說——讓花無心物歸原主。
等白弦再一次沉睡,黑弦再次醒來之時,想必要被氣得吐血。
那本縹緲心經,如今是在花無心手上,還是已經物歸原主了呢?
總之不會是在黑弦手裡纔對。
他想把噬功法練到最高層,當什麼天下第一。
想得美。
補得太多,遲早有一天要撐死。
不過——
苦了白弦。
黑弦白弦共存亡。
南家兄妹,難道終究要黃泉相伴?
顏天真想到這一點,又覺得實在是造化弄人。
南家究竟是造了什麼孽。
……
攝政王府的大堂之內,尹默玄與鳳雲渺相對而坐,二人的臉色均是黑如鍋底。
鳳雲渺沒有料到,纔到這鸞鳳國的國土上,顏天真就再一次被擄走。
昨夜去顏天真房中尋不到她,他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吩咐府中的下人一起去幫忙尋找,卻在高牆之外發現了兩具護衛的屍體。
仵作驗屍,得出的結果是:五臟六腑俱損,受嚴重內傷而死。
劫走顏天真的人,是個高手。
他與尹默玄兩人一夜沒睡,領着王府衆人去大街上尋找,從攝政王府邊上的房屋開始,挨家挨戶搜查。
偌大的帝都城,搜上一整夜,也搜不完一個城北。
“太子殿下,王爺,剛纔有人從遠處射箭,將這封信釘在了箭頭上,就射在咱們王府門口的柱子上!”
說話之人正是王府外的守衛,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封信件,急速奔跑過來。
鳳雲渺當即伸手,“拿來!”
接過守衛遞來的信打開,他發出了一聲冷笑,將信拍在了桌子上,起身離開。
“站住。”尹默玄喚住他,“這麼急着走幹什麼?讓本王先把信看完再說。”
尹默玄長臂一伸,拿起了那封信,只是掃了一眼,便眉頭緊鎖,“讓你獨自去十里郊外的杏花林,閒雜人等不能多帶一個?這分明就是引你上鉤的圈套,你就這麼去了,肯定中計。”
“知道是圈套,也不得不跳。”鳳雲渺看了他一眼,“若是你收到這封信,明知是陷阱,你會去嗎?”
“會。”尹默玄道,“但是就這麼貿然前去,也不合適,咱們要不要計劃一下?”
“這事我只能靠自己隨機應變,計劃不了。對方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只能獨自前往,不能多帶一個人,你若是想遠遠地跟着,只怕也會被發現,他把地點定在郊外,就是爲了能夠一眼望去一目瞭然,你多帶幾個人,根本就沒地方可躲。”
鳳雲渺說着,轉過了身,“我獨自前去即可,若是天黑了我還沒有回來,你再出馬。”
……
“良玉,吃飯了,你看看這些菜色,你喜歡不喜歡。”
落梅飄零的園林之內,南弦與顏天真一起坐在石桌邊,看似十分體貼地給她遞上了一雙筷子,“吃飯後休息半個時辰,我們就要去見鳳雲渺了。”
顏天真面無表情地接過他遞來的筷子,掃了一眼飯桌,不知該說些什麼。
吃——飯?
這一桌子菜……不,一桌子花草,怎麼吃?
全都是喊不出名字的植物,據說是他自個兒在後花園種的,吃下之後,可強身健體,對於練功有極大益處,並且養脾臟、驅寒活血。
這人一定是想當天下第一想瘋了,就連一日三餐也要吃一些有助於練功的東西。
“我是人,不是牛馬羊。”顏天真不鹹不淡道,“你讓我吃草……”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吃草算什麼。”
南弦說得輕描淡寫,一邊伸出筷子,夾起面前的一盤子黑草就往嘴中塞。
“你要吃草,好歹也拿去煮一煮,開水燙一燙,再放點調味料,我還能勉強當成菜來吃,你就這樣直接擺上桌?”
“你不懂,生吃最有益,拿來煎炸煮,就流失了它本該有的養分。”
顏天真見他固執,索性也不與他廢話,夾了一朵類似於百合一樣的東西,試探般地咬了一口。
嘔——
苦、鹹、夾雜着酸味,簡直是一言難盡。
又試着夾了一筷子之前南弦吃的黑草。
腥!
放入一根在口中,入口即化,彷彿在喝血一般。
比人血還要腥得多,令人胃裡直翻涌。
那股噁心感,形容不上來。
再看南弦,一臉平淡彷彿沒有味覺一般。
彷彿他就是牛羊馬,擺在他面前的就是他最愛的青草。
他爲了練上乘武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犧牲自己的親妹妹,像牲口一樣地吃草,你還經歷過什麼?還有什麼事你做不出來的?”
顏天真望着他,目光中帶着探究。
他究竟還做過多少怪胎事。
“我還做過許多有趣的事,是你想象不到的。”南弦慢條斯理道,“要練神功,就要經得起磨練,我記得有一味藥材,製作方法是這樣的:十八條蜈蚣腿、十顆貓頭鷹眼珠子、八條豬尾巴、六條孔雀腸子、再加上二兩的……老鼠排泄物。”
顏天真正喝着茶水漱口,聽到這“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這些個東西都要吃下去……
“找尋這些東西之後,按照藥方,熬製成一鍋濃濃的湯……”
“好了,我不想聽。”顏天真打斷他的敘說,“你不必跟我詳細解釋了。”
“這只是我吃過的其中一個藥方。”南弦繼續道,“我還吃過許多……”
“我知道你已經歷經了千錘百煉,就差揮刀自宮了。”顏天真冷笑一聲。
南弦怔住,“你怎麼知道我要揮刀自宮?”
顏天真的冷笑凝固在脣角,“你不會真的要揮刀自宮吧?縹緲心經上有記載嗎?”
“縹緲心經是殘本,沒有記載完全,我派人在江湖上四處打聽,終於讓我打聽到了練成最後一重的方法,據說,要將噬功法練到最高重,就要犧牲男人最重要的東西。”
“爲了練神功,你甚至願意放棄做男人?!”
“只要能創造一個屬於我的盛世,做男人或者做女人,甚至不男不女,又有什麼關係?等我站在巔峰之上時,誰還會管我身體上的殘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笑我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弦頗爲平靜地敘述着這一番話,口中繼續不間斷地吃着面前的一盤雜草,“良玉,交代你一個任務,飯後,替我抓二十隻蚯蚓來,半個時辰內要是做不到,我就罰你吃蚯蚓。”
顏天真:“……”
這一頓飯,顏天真餓着肚子過去了。
南弦飯後去午休,南弦的死士便與顏天真一同挖蚯蚓,每人二十隻的任務。
“這片園林雖然寬廣,能挖出六十隻嗎?他挖這麼多也是爲了吃?真是瘋了。”
顏天真手中舉着鋤子挖土,望着身旁同樣在挖土的兩人,道:“你們效忠黑弦,那麼白弦的話,你們聽不聽?”
兩人並沒有回答她的話,依舊埋頭挖蚯蚓。
顏天真心知與他們說不上話,也就不再多說。
手中的鋤頭繼續挖着土,忽的,像是挖到了什麼東西,鋤頭再也不能前進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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