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他們又回到了過去網上交談的情形——每天,邵涵修都要上網收任則騁發來的郵件。

他真是沒有進步呀,總是那麼廖廖無幾的話語,不過她現在也能夠理解他就是了。知道他忙,如果不是有心,也許連信都不會再寄給她。她應該有自知之明纔對!

所以,邵涵修現在很認真的與任則騁通着電子郵件。

騁:你爲什麼來,是工作上的事嗎?涵修

修修:是!但也不全是!你很重要,工作也是!騁

唔——幸而他還把她排在工作前面。

騁:你要停留多久?什麼時候離開?涵修

修修:我來,最主要是看看你,我們見個面吧?騁

見面?

不!不!不!她還沒有做好見他的心理準備!她永遠也沒法忘記他們是如何裸裎相向徹徹底底瞭解了對方最隱私的秘密,這讓她羞於面對他!還有還有,家人也有可能發現。一旦被媽媽發現她的秘密,一定會痛心疾首,她好怕讓媽媽失望的……

可是,見他又是多麼大的誘惑啊!

騁:我不能見你!你知道的。涵修

被困禁的公主:你會想念塔下的男人嗎?騁

是的!她想念他了!越來越想!

騁:我想念你!

邵涵修低語,那行字也不受控制地發過去了。

修修:我今夜就要離開,你還是不願意見我?騁

他昨天才到,今夜就要走,他的行程真的緊密到如此地步?可她沒有理由出去啊!說去找華欣嗎?那根本是輕而易舉就能被拆穿的騙局。不顧一切跑出去?她做不到。何況,現在已是臨近晚餐時間,家人都在,她要出去說不定哥哥會自告奮勇陪她,那是一定的!

她沒有自由,沒有戀愛的自由啊——

最近她在看大仲馬的小說,英國巴京漢公爵與法國瑪格麗特王后的愛情故事很給她一些震撼,在見上一面都極其艱難的情形下還能保持真摯的愛,需要什麼樣的忠誠與執着啊?她被那樣的愛情深深觸動。

騁:原諒我,我無法去見你。我最近在讀莎士比亞、司湯達、大仲馬的書,羅密歐很可愛,於連有些可笑,巴京漢很值得欽佩,你覺得呢?涵修

啊——她在寫些什麼呀!信發出去後,邵涵修懊惱得想關機,卻又捨不得:她還想收任則騁的回信。

修修:你是對的!男人的確需要冒險精神。我應該去見你!你更喜歡於連還是羅密歐的方式?騁

天哪!那是她想表達和希望他領會的嗎?她怎麼會這麼想嘛?他不該這麼想!她不要他來!她不會見他!不會!

吃晚飯的時候,邵涵修漫不經心地問她爸爸邵遠辰:“爸爸,你一直說我們家的保全系統是最完備最安全最可靠的,是嗎?”

“那是當然的,不然怎麼保護我的小公主呢?”

“那,要是保全系統突然出現故障,外面的人不就可以偷偷跑進來了嗎?”

“不可能!保全部門會定期檢測,更新和升級,我們家至今沒出過意外不是?小公主,你在擔心什麼?”

“不是啦,我昨晚睡覺的時候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所以才……”

“真有這樣的事?”邵遠辰重視起來,“那好,我讓人加強巡邏,可不能讓我的小公主睡不安心。”

這下,他一定進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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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夜色深沉,十一點了,邵涵修練了一陣子琴後枯坐到現在仍然睡意全無。

她的心,有些不安。害怕他來,也——期待他來!她怎能這麼矛盾?這麼古怪?這麼膽大妄爲?

不!她不要他進來!於連喜歡爬窗不是嗎?羅密歐呢爬陽臺!她把陽臺的門關緊,把窗關緊就是了!對!現在就做。

邵涵修奔到通往陽臺的門,手抓着門把,在按下門鎖時又猶豫了——要是、要是他真的進來了呢?不對,如果他進來,也許會觸動保全系統,那樣會有警報;或許他也會碰上巡邏的人,被當成小偷,那,那可怎麼辦?

邵涵修猛地拉開門奔出陽臺,靠在欄杆邊,極力往圍牆那邊看。天色太暗,她根本看不到什麼,一顆心卻不安地撲撲直跳,生怕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聲或者巡邏人員大叫抓小偷什麼的。但是,沒有!她的心稍稍放鬆下來,視線也收了回來,無意識地掃到陽臺下方——

他?

是他嗎?

邵涵修瞪大眼睛,呆怔地望着二樓陽臺下的地面,無法出聲,也幾乎無法思考。

任則騁——他真的來了!來到她的家裡,她的陽臺下,她的身邊!

他一身的黑衣,幾乎沒在夜色裡,她其實應該不可能看清他的,卻分明看清他亮若晨星的雙眸,他就那麼高高地挺直地站着,靜靜仰望着她。

“修修——”任則騁輕輕開了口。

噓——她嚇死了,微微探出身俯向地面,食指豎在脣前,阻止他開口。

才一眨眼,任則騁已經翻身上來,站在她的面前。那麼高的二樓,他是怎麼上來的,圍牆上全是保全裝置,他又是怎麼躲過的?她好多疑問,卻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擡首仰望着他,呆呆的、愣愣的、癡癡的——

“修修!”任則騁又輕喚一聲。

邵涵修回神醒悟過來,啊——他們怎麼站在陽臺外面?巡邏的人會發現的,她不能讓人發現了他。

“快來!”她抓住任則騁的手,把他拉進自己的臥室裡,一進去又馬上鬆開他跑去關緊每一扇門窗。

呼……呼出一口氣息,她才比較平定地撫撫胸口走到他面前。

他,沒怎麼變,除了眉頭有緊皺過的痕跡。

“騁,你爲什麼要來,爲什麼要來?”這一刻,她除了擔心只有擔心,不是擔心自己的被發現,而是他的意外。

她的焦急,她的憂慮,都落進他眼裡,他知道了,她在乎他!

“修修!”他大張懷抱,而她也就撲了進來,他立刻緊緊、緊緊地抱住她,不由自主地在她耳邊輾轉傾吐思念,“我想你!修修,我想你,都快瘋了!你知道嗎?”

呵!她就在他懷裡,柔軟依順,香氣如蘭,讓他不必再懷疑那些失落的過往只是一場夢!她是真的真的在他懷裡了!她回到他身邊了!曾經空蕩得難以填補的心剎時被填充得滿滿,因爲她,因爲有了她!

“我愛你!修修。”他脫口而出,卻一點也不訝異,好像準備了很久似的,只想來告訴她。

他愛她?他愛她!

邵涵修難以置信地擡頭看着任則騁,他愛她,多麼美妙的事情啊!因爲愛,他纔會想見她,想吻她,想抱她,是吧!她卻只會一味責怪他輕率孟浪。她這麼不好,可他還是愛她,爲她來到中國,爲她無理的要求貿然闖進她的家。

“修修,你不再生我的氣,原諒我了嗎?”他低問。

“是的!是的!”她有些熱切地應,下一刻又羞澀地埋頭進他強健而寬闊的胸懷,掩去臉上淡淡泛起的紅暈。

他卻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以她愛聽的男中音悅耳地輕吟:“不害相思,幸福就沒你的份。把愛情趕出了生活,你就趕出了快樂……”

他的聲音非常、非常的美,像他的整個人一樣,她會醉的……

她目光迷離地看入他黑色的眼眸,他的眼睛好黑好漂亮,這麼漂亮的眼睛裡有她,只有她……任則騁低下頭,試探地吻一下那嫣紅的小嘴,她沒有拒絕他——於是,他加重了一些力道,引來她一聲輕喘,然後,她開始反應他了……她好甜美,一直這麼甜美,而且更加甜美!她是解他思念的藥,她只以一個輕輕的眼波,一句低低的話語,就治好了他的病。

他吻了她一會兒就放開了,抱着她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她。

“騁,你怎麼進來的?”她在他的目光下感到心跳加速,只能找話講。

任則騁微微一笑,發覺她很容易羞澀,好可愛的女孩兒。

“你忘了我是設計程序的,電腦控制的系統,大都難不倒我。”

“還有巡邏的人呢?”

“躲開就行了,他們並不比保全系統更有用。”

“你出去時候要小心點。”她還是擔心。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他安慰地抱緊依偎在懷中的人兒,下巴摩挲着她的發頂,輕嗅襲來的髮香,不由自主地沉醉。

“你——幾點的飛機?”她忽然想起他要走,心情驀地低落。

“凌晨兩點。”

兩點?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她很不想他離開,卻說不出口。

“美國那邊突然發生一些急事,處理完了我會再來看你。”他說。

邵涵修很想告訴他,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她好想好想看到他出現在她的生日慶祝會上。可那也不行,她怎麼向爸媽開口?

離別在即,說什麼,說再多,似乎都及不上戀人的擁吻。

她擡頭看向他,視線相接,兩顆心怦然一動,所有依戀全然化成擁抱與親吻。他細細地吻過她的脣,與她的小舌追逐一番後緩緩滑向凝脂般的頸項,精緻的耳朵,她這些部位非常敏感,在他親吻時會令她輕輕顫抖,他愛極她動情的反應,一直留戀難捨……

“修修!修修——”

他在呼喚她。

邵涵修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臉,啊——她又迷失在他的熱情中了……

任則騁着迷地看着嬌豔欲滴的少女,她暈紅的臉頰有他引發的未熄熱情,也有抑制不住的羞赧,她真是個奇妙的女孩兒!他想,他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了!

“我愛你!修修。”他情不自禁又說。

她想要回應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惟有靠在他肩頭,無意識地撫弄他黑色的上衣。以往在她面前,他一向穿着正裝,尊貴又沉穩,今天一身方便的勁裝打扮,卻也英挺貴氣,她很喜歡他的氣質。他這樣的男人,應當是生來臣服世人的吧?所以,她纔會在十七歲的年紀,即使是在萬般的猶豫,重重的矛盾下仍然無法脫逃地沉淪於他編織的愛情之網。

她,是被他徹底網住了。

騁——她沒有說話,輕輕在他脣上印下一個香吻,悄悄告訴他她的心意。

他微微笑了,把冷峻化爲和煦,非常好看,非常迷人。他會徹底把她迷昏的,暈頭轉向,再也找不到該走的路,走出迷網……她癡迷地凝望着他,忘了自己曾下過的決心。

“修修,我該走了!”他輕點她紅脣,驀地站起,向陽臺走去。

或許他錯了!他根本沒有自己引以爲傲的自制力!再呆下去,他也許就走不了。

邵涵修怔怔地看着任則騁消失在陽臺門外,才猛地醒悟過來,跟着奔到陽臺上,任則騁已經不見了,她急忙探出身去俯看地面——

他還在!

在幾乎與他融爲一體的夜色中,她仍然看得到他黑亮的眼眸。

看到她,他揮揮手,轉身迅速消失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