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涵修畢竟是小女孩兒心思,對任則騁那天匆匆離線記恨了一陣子,再也不肯和他網上見面,卻還是保持與他互通電子郵件,甚至一不小心發展到了互通電話。
邵涵修不太明白自己與任則騁保持通訊往來的心理。她知道自己是有些被任則騁的外貌吸引,但純粹因爲男人的外貌吸引而產生某種感情例如愛情什麼的是真正的愛嗎?她不瞭解任則騁,他表現出來的一些個性她不太欣賞,但他又太迷人——從不知道,她十七歲的少女心思也會如此複雜:渴望着愛情,又擔心愛情不如意;被男人吸引,又擔心這個男人不是夢想中的美好。她好矛盾!
她應該徹底與他斷絕交往,如果她還想繼續當爸爸媽媽的乖女兒的話,她就應該馬上這麼做,因爲繼續交往下去的話只會發展成一個結果:她順從他的意願,接受他的追求。只可能這樣,她心裡清楚。
年少歲月,所有理智幾乎都不可能戰勝情感。她不是聖女,只是一個平凡的懷春少女。
所以,當邵涵修又一次接到任則騁的電話時,她的抵擋漸漸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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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邵涵修早退了。
學校有一個演奏會,邵涵修沒有演奏任務,當同學們紛紛入場,她也準備關掉手機進去時,任則騁卻在這時打來了電話。
“下午好!修修。”任則騁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
“下午好!任則騁。”邵涵修很平淡。
“修修,我現在學校附近,你出來,我們見個面吧!”任則騁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邀請。
“我走不開,學校有演奏會。”邵涵修習慣性地拒絕。
“你可以的,修修!那只是一場不重要的演奏會,你沒有表演。”他淡淡的,卻是堅持的。
“可是,待會兒保姆會來找我。”邵涵修動搖了。
“我會及時送你回去。”
“好……吧!”
收了線,邵涵修遲遲疑疑地離開會場,踱向校門。這樣好嗎?邵涵修心裡不斷自我質疑,腳步仍是止不住繼續前行。算起來她和任則騁相識也快兩個月了,除了上次視頻對話,始終沒有再見面,今天的相見,有點令人畏怯,有點令人期待——
遠遠地,邵涵修看到停靠在學校停車場上的一輛黑色車子旁邊斜倚着一個高高的黑色身影,心驀地急跳一下。
是他!任則騁。他仍然一身全黑的正式裝束,仍然……又帥又酷,尊貴的氣息半分未減。
“嗨!”邵涵修走到任則騁面前,仰首輕輕打了個招呼。她算是個子高挑的女孩子,有穿平跟鞋的習慣,一旦面對任則騁,卻不再感覺到身高的優勢。他有多高?至少一百八十八公分以上吧?才老是讓她有種受到壓迫的感覺。
“嗨!修修。”任則騁也回了聲問候。
他帶着墨鏡,完全遮住了雙眸,她看不出他的表情,從聲音上也不太能聽出什麼。她有點點不滿,因爲猜不透他,但又因爲猜不透而更加渴望接近他。
“你……有什麼事嗎?”邵涵修遲疑地問。
“只是想看看你!”任則騁的聲音中隱隱透出熱切,儘管有墨鏡遮掩,邵涵修仍然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直視她的目光。
心,不由得加快速度跳動起來,讓她的臉色帶上淺淺的紅暈。
他似乎看得着了迷,脫口而出:“修修,你好美!”
他的讚美令她的臉色更紅了,微微低了頭不知說些什麼,一再地沉默着。
“上車再說吧!”任則騁打開後座車門,讓邵涵修上去。
上男人的車?陌生而又令人惶恐的經驗!邵涵修有些猶豫,但老在外面僵着也不是辦法,何況楊太太隨時會來,於是她順從地坐了上去。
車子是很豪華的凱迪拉克房車,座椅邊上堆疊文件以及筆記本型電腦,可見車的主人公務繁忙。這是任則騁的座車嗎?他有那麼多事情要處理?
“你似乎很忙?”當任則騁也坐上來時,邵涵修有些沒話找話說。
“還好。”而任則騁也就這麼簡單地回答。
她不是擅長聊天的人,有些內向,或許可以說有一點點自閉的傾向。在任則騁面前,邵涵修覺得自己的缺陷更加明顯,幾乎不知道再說什麼。
任則騁似乎也不打算多說什麼。他摘掉墨鏡,黑色的眼眸停駐在她的身上,凝視太久,令她漸漸感覺燥熱、不安。
“爲什麼這樣看我?”邵涵修轉動一下身體,覺得根本無法躲開任則騁的視線,乾脆孩子氣地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這樣一來,倆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當邵涵修意識到自己行爲不妥時,已經無法退到安全的距離——任則騁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腰。
“任則騁,你放開我!”邵涵修不由得低聲叫,下意識地掙扎,手從他眼睛上收回來,盡力去掰他的手臂。
“不要再拒絕我!修修!”任則騁將她攬進懷中,帶着某種淡淡的乞求,低沉地在她耳邊低語。
她,頭一次發現他有很好的男中音,聽來如此悅耳,而這樣悅耳的聲音很快安撫了她,令她忘記掙扎。
“爲什麼……”她喃喃低語,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問些什麼。
“修修,你非常美,美得像個公主,男人無法不爲你臣服。”他回答她。
“那麼……你爲我而臣服了嗎?”她彷彿被催眠,昏昏的。
“是的!我的公主!”
她只覺得他的聲音好低好輕,近近地貼在她耳畔,而他的氣息卻熾熱地烘烤她的耳朵,讓她也熱得不得了,幾乎無法承受。
“不……”她想退開,也真的被他推開了一點點距離,正在茫茫然之際,他的頭低下來,雙脣吻住了她的。
上一次的親吻好像是上個世紀的事了,久遠得像做過的一場夢,但,現在不是夢,她清楚地知道他吻了她,是他——任則騁!她猶豫着應該拒絕還是靠近的男人。經由這個吻,她知道,她是陷落進去了。
他的吻,有種迷幻的味道,令她漸漸迷失消散了神志……
忽然,一輛舊汽車的引擎發動聲轟隆隆地傳來,驚動了邵涵修,她茫然睜開不知何時閉上的雙眼,漸漸恢復意識。
啊——
他在做什麼?
“任則騁,你……好過分!”邵涵修急急而大力地推開任則騁,匆忙掩上半開的衣襟,心臟狂跳不止,臉上滿是紅霞。他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對不起!”任則騁再度將她摟進懷中,帶一點歉意,安慰地撫她的背,“請原諒我!修修。你如此之美,我無法抗拒……”
他不再孟浪,她也安靜下來,倆人無言地相擁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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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楊太太沒有發現邵涵修的早退,當她一如既往地來接邵涵修放學時,只是責怪她不該跑到停車場來等。
邵涵修安靜地聽着楊太太的叨唸,心裡升騰起某種類似報復的快感:當楊太太自以爲把她邵涵修嚴密地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的時候,一定想不到她和一個男人定下了契約——她同意做任則騁的女朋友。
神秘而又富於刺激性的愛情漸漸拉開了面紗,甘美的禁果專爲誘惑偷吃的人,她是一個偷吃的小孩,感覺新奇而迫不及待,同時,也惶恐不安,有些愧疚。
交男友,不在爸媽的期望,而且她甚至未滿十八歲(這一點也沒跟任則騁明說,她覺得他是成熟的男人,不情願在交往中始終被他當作未成年少女看待),戀愛不該是她涉入的領域,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和任則騁也許不會有約會的時間:想要躲過楊太太的視線不太可能,除非她逃課,她不可能這麼做,何況楊太太也會從校方那邊知道,所以,惶恐之餘也有些安心——不深陷,不出格,就不代表完全違背爸媽,她依然是爸媽乖巧、柔順、純潔的小公主。
邵涵修有些自欺欺人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