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飛船

這是索恩第十二次來到神父初懺悔,要知道這輩子在上飛船前也不過是十次,而且發生在小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索恩就把自己定位爲一個無神論者了。可拋棄工人們,上了飛船後,他總覺得需要傾訴,需要某種救贖,也需要某種藉口。

飛船上的神父爲索恩的感情宣泄提供了出口,雖然索恩曾經對公司提供神父這個職務不屑一顧。

另一個出口,是妻兒的照片,索恩一百次一千次的告訴自己,自己的逃離,是爲了最終見到家庭。

基恩就像一個勝利者,他永遠能找到忠實的追隨者。他習慣於在一大羣人中,劃出一小羣人形成既得利益者,又從這一小羣人裡找出一批人作爲利益共同體,然後他可以安心喝他的酒。

自從索恩內心迷失後,基恩就把自己當成了一把手,獨斷專行,哪怕人羣裡有另一個權威,船長。即使船長在“政變”裡幫助過他,駕駛飛船離開工人,往北飛行了一個小時後降落,他內心還是看不起這個老頭。哼!平時道貌盎然的,關鍵時刻還不是向現實低頭了!更開心的是,不到半個月,這老頭就病發,散手人寰了。自己一手遮天的時代到了。

船長死於心肌梗塞,有人說他內心終究愧疚,也有人謠傳是基恩毒死的,甚至謠傳下一個目標就是索恩。

每當有人希望索恩停止無休止的禱告,和癡迷於照片,出來主持大局,索恩總是推脫要服從基恩的安保管理,在救援到來前要萬衆一心。

可夜深人靜時,索恩心底也有波瀾。何爲萬衆一心?當初飛船曾經有過接近一萬人的人數,可自己作爲拋棄了工人的人羣中的一員,這個人羣只有幾百人,何來萬衆,誰敢說一心?啊!不去想它!明天和神父約好了,九點去懺悔。。。。。。

索恩的第十三次懺悔被一名工作人員打斷,原因是臨時審判會的召開。

一名黑人,被指控在糧食儲備區縱火,燒燬了大批糧食。可私底下有人傳遞這樣一個信息,是基恩發酒瘋,無意間點燃了易燃物,釀成火災。還煞有介事的說,有人在火災現場發現了基恩的酒瓶和他的雪茄殘渣。

可小道消息就是小道消息,上不了檯面的。黑人的不利在於,有五名證人作爲目擊證人指控他,清一色的安保隊員。人證有了,物證?沒有,機器故障,監控錄像神秘失蹤。

即使黑人竭力否認罪行,即使案件仍有諸多疑點,他還是被定了罪,因爲10名陪審團裡有6人是安保隊員。隨即,可憐的黑人被無限期關押。

人們的不安在增長,因爲今天審判了他,明天就能審判你,後天也許就審判我了。如果救援到了,重回文明社會也許有翻案的機會,如果救援始終不來呢?

到訪索恩居室的人在增加,苦口婆心的勸他出來主持大局。終於熬不住衆人,索恩決定適當的提醒一下基恩。

“啊!我的礦長!你居然因爲一個可恨的黑鬼罪犯,而質疑飛船的審判制度?當初組建法庭的時候爲什麼你不出聲?法庭宣判的時候爲什麼你不使用否決權利?”面對索恩的提醒,基恩的回答皮笑肉不笑。那神色還像在問當初你爲什麼要上飛船?

基恩接着說:“我的礦長!我們擺脫了工人們!是的!我們擺脫了五千人!而這五千人的糧食能夠我們五百人活3年,這期間我們爲什麼不能和平共處呢?我干涉你的祈禱了嗎?我干擾你的思鄉了嗎?來吧,喝點酒,說不定哪天救援就到了!”

救援!救援!又是救援!基恩把這虛無縹緲的救援作爲掙扎中的人們的最後希望,一切的堅忍,一切的盲從,彷彿就是爲了等到救援似的。

想到這個,索恩心裡一陣噁心。推開了酒,正色道,“基恩先生!我認爲有必要重新審理案件!”

可基恩並不答話,只是怪笑着看自己,這讓索恩漲紅了臉。他加強語氣,補充道,”而且陪審團要從全體人員裡公投選舉,或者案件交給全體人員投票審判是否有罪!“

基恩還是不說話,那眼神讓索恩想起了當初強迫自己選擇是否上飛船的那眼神。他無名火起,一拍桌子,“基恩先生!”

“我不是聾子,礦長。”基恩終於說話了,“只是不想回答你的囈語!礦長,你累了!去休息吧!看你的照片或者找你的神父去!”

面對這張嘲諷臉,索恩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索恩先生!我現在以礦長的名義,解職你的安保隊長。”

基恩收住了笑。“你確定嗎?”

看到索恩點頭,基恩搖了搖頭,揮了揮手,幾個安保隊員上前,架住了索恩。“礦長的精神出現了問題,需要治療!”基恩冷冷的說。

“你們幹什麼!我是礦長!我是這飛船上職務最高的人!”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索恩被軟禁了起來,對外的說法是突然病倒。

在一個宿醉後的早晨,基恩被隊員搖醒,“隊長!出事了!”

“什麼事?”“駕駛員們造反了!”“媽的,我不是讓你們少惹他們嗎?即使船長死了,但他們畢竟在開船的時候幫助過我們!”“咳!別提了,這次我們鬧大了,昨天海扁了他們中的兩人,今天早晨他們全體縮進飛船上的救生船裡,不開門啊,還鎖上了大部分的物資!”“什麼?看看去!”

基恩趕到現場時,救生船已經脫離飛船,點火準備飛離,船底還鉤掛着大箱大箱的物資。急的他拿起話筒大喊:“駕駛員朋友們!有話好好說!”

救生船停在空中,尾艙打開了。一羣人出現,除了副船長,還有基恩萬萬想不到的人,保安副隊長託雷斯。

“別瞪大你的豬眼睛!你沒看錯!就是我!”託雷斯哈哈大笑,“不僅有我,還有其他10名安保隊員!這是你教我們的,拋棄5千人換來5百人活命!可是,天知道救援什麼時候來,會不會來!不如用5百人活3年的糧食,給我們50人活30年!到時候我們死也是老死在這個星球上!”

“你這個狗雜種!”目送救生船飛去,基恩是笑着說這句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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