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中午,晴空幾道響雷,院子裡立馬熱鬧起來,躲雨的紛紛躲雨,收衣服的也紛紛收衣服,正在廊檐下睡午覺的孟毓曉也叫這幾聲響雷給驚醒,剛剛支起身子,巧雲便出來了。
“怕是要下大雨,姑娘趕緊去屋子裡躲躲吧?”
孟毓曉側頭看了一眼外面,睡前還是一片晴朗的天空竟然佈滿了烏雲,天好似要黑了一般,於是趕緊起身,進了屋,隨後巧雲將廊檐裡的榻子給收了進來,沒一會兒,外面便下起了雨,黃豆粒大小的雨點打在地上,敲出雞蛋般大小的水花,幾乎是一瞬間的事,灰白的地磚便全溼了。
巧雲關了東面的窗戶,轉身爲孟毓曉泡了一杯熱茶,孟毓曉抿了一口茶,側頭看看屋外的大雨,笑着問:“可有瓜子和橘子?”
“瓜子自然有,只是橘子還沒到季節呢?”巧雲連忙說着轉身去點心盒子裡尋了一盤瓜子、花生之類的放到孟毓曉面前,“平日裡到不見姑娘喜歡這些零嘴。”
孟毓曉不做聲,伸手撿了一顆瓜子丟盡嘴裡。
她平日裡確實不喜歡嗑瓜子,總覺得太麻煩,只是看着窗外的大雨,孟毓曉有些想家,想起媽媽說這樣的雨天,最適合喝着茶,嗑着瓜子,包着橘子,在電視機前一坐一天。所以,她想試試,只是瓜子丟進嘴裡之後,孟毓曉便回到了現實,果然,嗑瓜子是個極其麻煩的事情!
“收了吧。”孟毓曉擺擺手,繼續喝茶,目光倒是穿過窗戶瞟到大雨之中有人跑了過來,“有人來了。”
巧雲連忙將桌上的點心盒子端走,又側頭看看外面,“下這麼大的雨,這是誰啊?”
巧雲出去一看,見到剛剛進到廊檐下的張媽,趕緊將她拉進了屋。
“哎喲,我的張媽,您怎麼頂着這麼大的雨來了?而且您也不穿個蓑衣,瞧這淋的!”巧雲大驚小怪地說着,一面還不忘給張媽遞上乾毛巾。
孟毓曉聽到動靜,也從暖閣裡面出來,瞧着屋子中央被雨水淋了個透溼的張媽,隨即心疼地瞥了一眼巧雲,“你這丫頭,就知道在這耍嘴皮子,還不快領張媽去你屋裡換身乾衣服,這雨水都淋進衣服裡了,用毛巾擦哪裡管用。”
“不礙事,不礙事。”張媽開口道,“我有着重要的事情跟姑娘說。”
“怎麼?您趕着來給咱們姑娘送銀子啊,竟是連換一件衣服的時間都等不得!”巧雲一邊打趣着,一邊扶了張媽便要往外走,“您趕緊先去換衣服,否則咱們姑娘的脾氣,只怕再重要都不肯聽您說。”
張媽無奈,只好順從地跟着巧雲去換了衣服,再回來時,屋子裡的三人對上一眼,便紛紛忍不住笑了。
張媽如今住在院外,平日裡這園子裡倒是沒準備她的房間,所以她也沒什麼衣物在這裡,自然只能換巧雲的衣服,也不知道巧雲是不是故意,偏生給張媽挑了一件粉裙和暗紅色的坎肩,滿臉褶子的張媽配上這一身的紅,叫人看了當真是忍俊不禁。
“巧雲這丫頭,竟給我使壞,我若不是着急和姑娘說事,我定饒不了這小蹄子!”張媽也難爲情地說。
孟毓曉笑笑,忙叫張媽先坐,又叫巧雲給她倒一杯熱茶去去寒氣。
“到底是什麼大事,非得您冒着雨跑來?”孟毓曉平靜地在張媽身邊坐下,細聲問,夏天的雨,來得快也去得快,這場暴雨頂多再下個一刻鐘便會停,張媽着實是沒有必要,趕着雨點跑來。
“老奴打外院來的,來的時候這天才剛變,到沒想到雨下來的這麼快,所以半道上叫雨給淋了。”張媽趕緊解釋。
孟毓曉一聽“外院”神情便變了一下,連忙問:“外院出什麼事了?”
“三少爺叫老爺給打了!”張媽擠眉弄眼地孟毓曉說,“叫人打了十幾大板,直接給打暈過去了,肖姨娘去求情,被老爺狠狠抽了幾鞭,老爺還說叫肖姨娘當一輩子的姨娘,永遠都別再想側室的事情!”
孟毓曉沒有做聲,對於這一切的原因,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那日託吳瓊帶給追風的信,便是告訴追風,近日多留意孟輝的行蹤,他手頭缺錢,便叫他安排人借錢給他,而且他要多少就給多少,只要肯簽字畫押,不用抵押,不用原因,想來追風將這事辦的不錯,所以這幾日孟輝纔會如此闊綽。
“這是怎麼了?可是三少爺犯了什麼大錯?”巧雲連忙問,帶着掩飾不住的喜悅。
“三少爺竟在外面欠了上千兩的債,人家拿着欠條直接找到府裡了,而且還不止一個人,居然一大早老爺下朝回來,叫這些催債的攔在門口,差點進不來。”張媽眉飛色舞的說着,就好似自己親眼看到了一般,“所以老爺那個氣啊,直接叫人將三少爺綁了打,還嫌下人們打的不夠,自己打了幾下,只有十四五板,三少爺便疼暈過去了!”
“怪不得三少爺這些日子這麼闊綽,去老夫人那裡喝杯茶,都給丫鬟們賞錢,原來是在外面借了銀子啊!”巧雲說的有些幸災樂禍,“哼,也算是老天開眼,叫這對狠心的母子永遠都翻不了身,也就沒法再欺負咱們姑娘了!”
“是啊,當真是老天爺開眼,叫這人找上門來,否則再緩幾日,肖姨娘已經立了側室,咱們小姐還不被他們欺負死!”張媽憤憤不平地說着。
孟毓曉十分的淡定,這件事便是她計劃的,她摸準了每一個人的性子,也猜到了每一個人會做什麼,所以最後的結果竟是一點也沒有出乎她的意料,聽着身旁的兩人在感謝老天爺,孟毓曉也不願意解釋過多,便跟着淺淺一笑,“嗯,當真是老天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