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是明朝時纔有的這麼一個機構,不過曹玉這個內務總管現在乾的也是司禮太監的活。
見底下鬧的不成樣子,曹玉尖聲尖氣的急道:“皇上,您看這可怎生是好?剛纔還好好的呢,不是說那羅馬蠻子呢嗎,怎麼又說到算命上了?——哎喲,方大人和樑大人要打起來了。”
方回和樑信之是要打起來了,準確點說,是樑信之先動的手,方回要是還手,那叫正當防衛。
“方回,你這豎子——”樑信之只感覺心底有一股子火氣蹭蹭的往上竄,擋都擋不住。這王八蛋說的那叫什麼話?什麼叫能活到死?
這朝堂之上清潔溜溜的,除了武則天面前的桌子上還有點東西,再也找不到別的可扔之物。
樑信之也算聰明,自己多大年紀了自己知道,跟方回這麼個年輕人開打可不是對手,可不打他一頓又出不了這口惡氣,於是,聰明的樑大人左顧右盼之後,毅然的脫下了自己靴子掄圓了丟向方回。
方回正說的帶勁兒呢,冷不丁發現樑信之向他丟靴子,嚇了一跳,手一伸,在靴子砸到他之前就抄在了手中,二話不說,物歸原主。
樑信之年紀大了,扔靴子的準度和力度都不如方回,方回能接住他扔的,他可接不住方回扔的,腦門上實實在在的捱了那麼一下。不過到底還是靴子,不是什麼堅硬的東西,只是微微踉蹌了一下而已。要是方回丟回去的是塊石頭,非得給他開了瓢不可。
羣臣頓時譁然。
這朝堂之上政見不合總會有爭論,熱鬧點的也不過是吵上幾句,直接動手,這可是頭一回。
武則天終於看不下去了,喝道:“都給朕住手。”
樑信之氣急,正準備脫另一隻靴子,聽到武則天的話,又立刻穿了回去。
“方大人,你太過分了。”張昌宗皺着眉頭看向方回:“你也不是第一次上朝了,這朝堂之上的規矩想必你也清楚,吵吵鬧鬧就罷了,怎麼還動上手了?成何體統?這成何體統?你也太不把皇上和文武百官放在眼裡了。”
“你丫少給我扣帽子。”方回一臉戒備的看了看樑信之,提防着他再丟什麼東西砸自己的同時,道:“張大人,你眉毛底下那倆窟窿長着是出氣用的嗎?你沒看見是他先動的手?——現在可是深秋了,樑大人年紀這麼大,地上又這麼涼,不穿鞋着了涼染了風寒怎麼辦?”
張昌宗還想說什麼,卻被武則天冷聲打斷:“好了,休要再胡鬧。”
她冷眼看着樑信之和方回,道:“方大人和樑大人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在這朝堂之上當着朕和文武百官的面大打出手,成何體統?——你們自己說說,像話嗎?”
見武則天生氣了,樑信之臉都嚇白了。他可以跟方回頂牛打架罵祖宗,可萬萬不敢反駁武則天,被武則天一句話嚇的冷靜了下來,腦門子上開始冒冷汗,二話不說,匍匐在地上嚎啕道:“皇上,臣有罪,臣咆哮朝堂,冒犯了皇上,臣罪該萬死,請皇上懲罰。”
看看,這話說的就有點老油條了。有罪,還罪該萬死,請皇上懲罰——皇上讓他去死他肯去嗎?當然,皇上也不可能讓他去死,就是因爲知道不會,他纔敢這麼說。
樑信之是浸淫官場幾十年的老麻雀了,就平日裡武則天是怎麼對方回的,他看的一清二楚。更何況,人家兩人除了是君臣,還是丈母孃和女婿的關係,女婿在丈母孃屋裡喊兩嗓子打兩下人——打的還是他這個外人,頂多是背後被訓斥上幾句而已,這會不先認錯,那不是自找不自在麼。
武則天冷哼了一聲,目光轉向方回:“方回,你說,你知錯不知錯。”
“臣知錯。”方回也跪了下去。
“那你說,朕該怎麼罰你們?”
“不如打板子吧?”方回渾然不覺得害怕,笑嘻嘻道:“皇上,按理說,臣沒錯——是樑大人先動的手,臣再還手,這叫正當防衛——可在這朝堂之上動手,確實說不過去,所以,臣有錯,臣也認罰——要不,皇上您讓人打臣板子吧?五十——三十大板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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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緊繃的臉抽了抽,差點讓方回給逗笑了,連忙咳嗽了兩聲,道:“你膽子倒是不小,還敢與朕討價還價?——不過既然你自己提出來了,那朕就滿足你,來人啊,把方回和樑信之拖出去。”
樑信之臉色慘白,張昌宗突然開口,道:“皇上三思。”
武則天皺了皺眉頭:“張大人有什麼話要說?”
“皇上三思。”張昌宗躬身道:“皇上,這三十大板是不是太重了?方大人尚且年輕,捱過這三十大板也不過是休息上一晚便又能活蹦亂跳,可樑大人畢竟年邁,若挨完這三十大板,怕是不死也去了半條命——還請皇上三思。”
方回聽的真想抽丫的,什麼叫我年輕,挨完板子就是活蹦亂跳?我又不是兔子。
“是啊,還請皇上三思。”方回卻突然開口,一臉鄭重的說道。
他這一開口,武則天和其他人都愣了,心道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接着,卻聽方回幽幽道:“皇上,正如張大人所說,臣年輕,這板子挨的起,樑大人年紀打了,這三十大板確實不妥——臣替樑大人求個請,少打十板子吧,打個二十板子意思意思就行了。”
衆人頓時譁然,又倒吸冷氣的,還有憋着笑的,各種奇怪的聲音頓時充斥着整個大殿。
狄仁傑露出一臉無奈的笑容,低聲對身邊的張柬之道:“就知道這小傢伙沒那麼好的心。”
張柬之苦笑搖頭:“幸好不是老夫。”
“方大人,你——”
張昌宗還想說什麼,武則天卻揮手打斷:“張大人不要再說了,拖出去打板子吧。”
話音一落,就有在大殿門外等候的守將進來拿人。說是拿,其實就是請,畢竟兩人都是三品大員,皇上打他們板子也只是略施薄懲,又不是罪犯,恭恭敬敬的請出去打板子就好了。
——
大殿外,方回一臉幽怨的看向樑信之:“樑大人,你看看,都怪你,你幹嘛要丟靴子砸我?你不砸我我也能再給你扔回去啊——現在好了,挨板子了吧?”
說着,方回看着身旁的那個禁軍小將道:“小將軍,商量個事?”
“方將軍請說。”那小將恭敬道。
“哈,也不是什麼大事。”方回訕笑了一聲。“那個——你這胸甲挺漂亮的嘛,能不能借我墊墊屁股,擋擋這板子?”
那小將滿頭冷汗,卻是居然沒有拒絕,偷摸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卸下胸甲遞給了方回,一邊擦汗一邊道:“方大人,若是皇上問罪下來,還請方大人替末將求情。”
方回一邊往褲子裡塞胸甲,一邊保證:“沒問題,皇上要是怪罪你,你就說是我威脅你了。”
旁邊早已經趴在長凳上的樑信之冷哼一聲,不屑道:“小人!”
“喲,樑大人,您說什麼呢?”方回笑眯眯的看向樑信之,猶豫了一下,道:“要不,給樑大人也來上一個擋一擋?”
“老夫不用。”樑信之朗聲道:“老夫爲官三四十載,行得正坐得端,既然犯了錯就認罰,不需你那小人做法。”
“死心眼兒的德行。”方回翻了翻眼皮子,往長凳上一趴:“那什麼,小將軍,這棍子這麼粗,打人一定很疼,等下下手可得輕點啊——不是我嚇唬你,我可是駙馬來着,小心真把我打壞了,我們家公主媳婦跑去皇上那告狀啊。”
那小將滿腦門子的黑線,心說您行了啊,我胸甲都給你擋屁股了,還輕點打?就算卯足了勁兒給你來上三十下也不疼不癢——你看人家樑大人,閉着眼睛準備硬抗呢。
“走着。”方回招招手,示意快打。
水火棍帶着呼呼的風聲落下,卻是傳來兩個不同的聲音。
當!這是打在方回屁股上的聲音。
噗!這是打在樑信之屁股上的聲音。
噹噹噹噹噹——噗噗噗
噹噹噹——噗噗噗
“媽呀,疼死我了,皇上我知道錯了啊——疼死我了啊。哎喲喂,小將軍棍下留情,受不了了喂——哎呀,樑大人昏過去了。”
方回幾乎歇斯底里的慘叫聲伴隨着“噹噹”的脆響傳來,抽冷子側頭一看,發現樑信之已經昏死了過去,滿臉油亮油亮的,也不知道是出了多少汗。
儘管樑信之比方回少挨十板子,負責執行的禁軍小將也頗爲照顧,那棍子掄起來風生水起,可落在樑信之屁股上最多隻有三成力道,比方回這十成十的力道可是輕多了。可一來是樑信之年紀大了,這麼大年紀還被人打屁股,多屈辱?二來,就算是隻有三成力道,也架不住肉和木頭的激情碰撞啊。再加上方回明明屁股上墊着東西還叫的那麼惺惺作態,樑信之火氣上涌,乾脆來了個眼不見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