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麼！？”
孫思邈的面色也是十分沉重，沉聲說：“而且一直咯血。”
聽到這話，李世民全身一震，向來穩健的他不由得蹌踉後退兩步，臉色煞白！
他的腦海裡很自然地浮現出當初長孫皇后臥牀時的情形，一直以來，御醫們診斷的結果都是晉陽公主所得的病都與當年的長孫皇后相似，屬於氣疾。
這氣疾並不是哮喘之類的單種病，而是一種綜合症，時好時壞，根本找不到病根在哪。
而晉陽公主在孃胎裡的時候體質就不好，長孫皇后在懷她的時候，身體狀態就一直很差，因此晉陽公主一出生就已經帶着先天性的缺陷。正因如此，李世民纔會給她起了小名叫“兕（si）子”。兕乃是古代神獸，太上老君的坐騎，可見李世民對李兮顏的寵愛已經遠遠超出其她公主。
其實三年前，御醫們就已經斷定晉陽公主命不長久，後來因爲孫思邈的出現，在他的悉心調理之下，病情纔有了好轉，但孫思邈也跟李世民明說，晉陽公主的體質十分特殊，屬於那種隨時隨地都會離開的特殊情況。
特別是當她咯血的時候，那就意味着時間不多了。
之前孫思邈曾跟李世民提及羅信能救晉陽公主，當二人結爲夫妻之後，晉陽公主的隱疾就能完全祛除。
一想到這裡，李世民再不似平時那般沉穩，反而變得十分焦躁，他連忙大喊：“羅信，羅信呢！”
“我在這裡。”
羅信從一根粗大的柱子後面走了出來，孫思邈一見到羅信，不由得微微鬆了一口氣，同時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輕鬆之色，只要羅信在，那晉陽公主的病就有辦法醫治。
李世民快步上前，一把扯過羅信的手臂，對着羅信說：“現在你馬上進去，無論如何都要將兕子的病治好！”
羅信轉頭看向孫思邈，對着他問：“師父，小兮現在是什麼情況？之前您說她現在的身體狀態相對比較平穩，只要修身養性，身體幾年內都不會有太大的波瀾，爲何現在突然變得這麼嚴重。”
孫思邈輕嘆一聲：“本來宮裡一直隱瞞你入獄的消息，但無論怎麼隱瞞，今天都是你與公主殿下的大婚之日。可是你人在獄中，而且陛下……”
爲了不激怒李世民，孫思邈略過一些話，接着說：“總之，公主殿下在聽到你入獄之後，一時急火攻心，再加上擔憂你的安危，所以纔會有現在這樣的情況。”
正說話間，房門突然打開，裡面人還未出來，羅信就聽到李妘娘十分焦急的聲音：“師父，您現在這裡看着，我馬上去給陛下磕頭，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將夫君放出來。沒有夫君，公主殿下怕是過不了今晚！”
待李妘娘從裡面走出來，卻發現羅信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薄脣，一行清淚迅速垂掛而下，顫顫巍巍的吐出兩個字：“夫君。”
羅信絲毫不顧四周衆人的反應，徑自上前將李妘娘攬入懷中，伸手輕輕地摩挲着她的後背：“乖，沒事了。”
儘管知道這是李妘娘喜極而泣，但對於羅信而言，這樣的畫面對他的傷害也是極大的。
其實在“單間”裡，羅信所想到的非但不是遠離長安，而是如何擴大自己的勢力，成爲比程咬金、李勣，甚至擁有比長孫無忌更爲龐大的勢力。這樣一來，李世民就算要動他，也會投鼠忌器，不會任人擺佈。
摟着李妘娘，羅信在心裡暗暗發誓。
“夫君，你快進去吧，公主需要你。”
羅信伸出舌頭舔了舔略微有些發乾的嘴脣，轉身看向李世民：“陛下，在救公主之前，請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現在別說是一個，就是十個李世民也會答應。
“今天晚上，婚禮正常舉行！”
“好！”李世民也不墨跡，當即點頭答應。
羅信當即推門進入房間。
羅信剛剛進入晉陽公主的臥房沒多久，裡面十幾個宮女都被趕了出來，其中晉陽公主的貼身宮女對着李世民行了一禮，垂着頭說：“陛下，駙、駙馬說，要所有人都到院牆之外。”
“嗯？”
李世民眉頭一擰：“爲什麼？”
宮女不敢講，李妘娘則是用她特殊的嗓音說了一句：“夫君應是用當初就奴的方式來救公主殿下。”
李妘娘這句話一開口，邊上就沒幾個人聽得懂的，但恰恰身爲李妘孃親生父親的李世民聽得懂。
因爲他之前在跟李妘娘閒聊的時候，得知二人是成婚很久之後才圓房，而且當時李妘娘還受了重傷，是羅信將她從黃泉路上拉扯了回來。
身爲親爹的李世民一聯想到自己的閨女要被羅信那啥，心裡總是有點不爽的，不過女大不中留，閨女總是要嫁人的，而且現在是爲了救她的命，李世民也只能咬牙認了。
同時他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似乎老天爺就是在用這樣的最爲簡單直接的方式在嘲諷他。
大手一揮，李世民一下子就將晉陽公主整個寢宮的人都清空了。就連李妘娘也跟着孫思邈在宮殿之外的陰涼處候着，隨時應命。
除了極少數人，很多人都是一臉懵嗶，大部分人都蹲在晉陽公主寢宮的圍牆外，大眼瞪小眼，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李妘娘雙手緊握於胸前，擡眼直直地望着晉陽公主寢宮所在的方向，她自然是看不到宮內情形的，視線僅僅只是掠過高牆，看到圍牆內那株已然凋零的合歡樹。
據說這株合歡樹是當年長孫皇后特意爲晉陽公主親手而種，她希望晉陽公主能在自己最美妙的年華，遇見一個真正值得依託終生、值得相愛傍老的人。
因冬天而凋零的合歡樹正迎風微微搖曳着，這時候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下雪了。”
衆人擡頭望天，發現頭頂上空真的有雪點飄灑而下。
李妘娘伸出手，讓雪點飄入自己的手心，看着那雪點緩緩融化。
她的心思也自然隨着飄灑而落的雪點，墜入那深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