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求,你說。”我看着李墨,感覺有些熱。
“夫人不必激動,”李墨看着我的臉嚥了口吐沫道,“我想吃裡外刷油蔥花餅。”
切,我還以爲什麼條件呢,害的我心狂跳了一陣,原來就是想吃油餅,上次做油餅被這個傢伙撞到,沒想到今天還記得,這個就簡單多了,我暗出一口氣,身上的燥熱突的就退下了。
“這個容易,一會我讓惠娘做去。”我說道。
“我要吃你做的,那個惠娘看上去冷冰冰的,她不是啞巴吧,我咋沒見她說過話,吃她的餅心裡都是涼的,那有夫人這麼圓潤,想着做好的餅也是鬆軟可口的。”李墨說道。
“行,我做,真是沒品味,我還以爲你要提什麼無理要求,原來就是吃個餅,是十個今天都沒問題。”我說道。
“我後悔了,我是不是提的太簡單了,我反悔,我反悔。”李墨裝腔作勢的叫喚道。
“晚了,現在合同生效了,如果你那法子不好,把我的餅吐出來還。”我倚在炕角聽着窗外的雨,真是美好的一箇中午,我小的時候,下雨的時候媽媽總是給我做蔥花油餅吃,因爲只有下雨纔不用下地幹活,有時間,比這個晚一些的時候,棗花開的時候,我坐在堂屋的門口,看檐上的雨水在門前砸出一個個小小的水坑,等媽媽從小小的廚房出來,走過那個棗花樹,端給我一張蔥花油餅。大多數的時候,我也會跑到廚房,拿張小板凳坐在竈臺前,等烙熟的第一張餅。
下雨天吃油餅,燒個蛋花湯,濃濃的放點醋,吃出一身薄薄的汗,還真不是一般的舒服。
“夫人是不是失望了。”李墨背對我看窗外的花樹在雨裡輕搖。
“我失望什麼。”話一出口,就有些尷尬,借和麪出門去了東廂。檐下的雨一樣滴滴答答,在廊前砸出一個個小小的水坑,水花四濺,落到門口看花人的身上。
面和好,餳上一會,蔥也切好,油鹽花椒拿過來備好。李墨非要全程觀看,見我把鹽放在案板上用擀麪杖壓成沫沫,點頭說這樣纔好吃,他家莊子上的廚子就是個粗心傢伙,上次回去讓廚子烙個餅,大鹽疙瘩差點把他呴死。其實做飯本來沒什麼訣竅,就是看做的人在細節上講究不講究,有些人認爲熟了就可以,有些人就喜歡色香味俱全,下個方便麪也要西紅柿、雞蛋、青菜、香菜什麼都不能少的,我好像就屬於後者。
“這個又是做什麼。”李墨看我把花椒在鍋裡焙熟,又擀成沫沫。
“這個做五香粉,一會撒上去,餅纔好吃,如果弄點花椒、大小茴香、桂皮什麼的,炒幹了磨成粉更好,今天就湊合了。”我解釋道。
有李墨在廚房攪和,惠娘是不會出現的,我總感覺惠娘有些奇怪,人也聰明,眼力夠到,只是冷冰冰的,幾乎不說話,每天像個遊魂一樣無聲無息的來,無聲無息的走,二十五歲還未出閣,肯定有什麼問題,問他爹那個村頭,得到就是沉默。
李墨的燒火技術真是不咋地,害的我上下兩頭忙活,鍋裡的餅都快糊了,我對這個也不在行,多希望能有個電餅鐺多好,還是後世的主婦瀟灑,乾乾淨淨的就把活做了,現在煙熏火燎的烙個餅真是受罪。
“李墨,你把柴搗一搗,火要空心,那樣燒的纔好,知道不知道。”我指揮着李墨,雖然實踐不行,理論還是有的。
“我說是的火,你老在那裡扒灰幹什麼,只有公公才扒灰呢。”我鬱悶的看着這個金玉其外的男士,在廚房的工作上有些男子的確沒有天賦。
“什麼公公扒灰,我很老麼。”李墨抹了一把臉,煙燻的淚花打轉。
“不是老,是公公婆婆的公公,給你說你也不知道。”我迅速的翻着鍋裡的餅,把手指放在嘴邊吹氣,手指燙的發紅。
“給我說了我咋會不知道,你不說我纔不知道。”李墨花着臉和我拌嘴。
“我都忙死了,你還在這裡搗亂。”我把餅立起來在鍋裡磕一磕,又摔了幾下,這個餅差不多了。
“你爲什麼要摔餅啊,好好的餅都摔爛了。”李墨叫道。
我把那個餅扔到筐裡,把李墨趕出了廚房,把惠娘喊過來幫忙,要不烙這幾個餅非把我累死不可。
又炒了個酸酸的綠豆芽,燒了個蛋花湯,就算是中午飯了。
李墨的吃相一點也不必虎妞好,兩人都相中一張金黃油亮的餅,差點大打出手,李墨打着飽嗝臥倒在炕上,感慨說還是我烙的餅好吃。我告訴他要不是原料限制會更好,現在是春天,如果有香椿涼拌,裹在餅裡就更好吃了,如果有紫菜,那蛋花湯味道會更鮮,我扳着手指給李墨掰活,爲了李墨那個破主意,我容易麼,弄的一身蔥花味。
“是這樣,前些日子北邊給壽王送了一批牛羊,快到洛陽了,本來以往都是殺了吃掉,但是這一批不一樣,說是優選的良種,近年我們和契丹交好,很多胡人到了中原,不他們喜歡吃牛羊肉,我皇爲了以示友好,在中原也大力倡導喂牛養羊,只是羊肉腥臊,牛肉粗糙,長安那邊還好,洛陽這裡就不是很流行,所以這一次特地送到洛陽來,想要在壽王的封地裡養起來,改改這裡的風氣。”李墨說道。
“給壽王送牛羊,幹我什麼事情,你們養牛和我沙丘種地有什麼關係。”我說道。
“壽王的地你也看到了,種草養牛多可惜,你那沙丘就不一樣,反正什麼也種不了,直接就可以放羊喂牛。”李墨道。
“人家的牛羊也不給我的,我憑什麼養,就算我願意養,壽王也未必答應,壽王答應,官府未必答應。”我說道,其實是個機會,只是官府那裡還要費些口舌,李墨出面比我管用,至於壽王答應不答應,供好眼前這個菩薩就可以,縣官不如現管不是,要是李墨同意把牛羊給我代養,其它都好商量。
“呵呵,夫人真是想的周全,既然吃了你的油餅,也不能白吃,我還是好人做到底,回來讓村長跟三德走一趟,道官府那裡備案,說是給壽王養牛羊,那沙丘直接就可以種草植樹了,壽王那裡我去說,這個事情呢很多人搶着做呢,誰讓我們是地鄰呢,就把好處先給你,不過,以後我要是在這裡吃飯,你都要親自做。”李墨說道。
我是不是又上當了,貌似這傢伙今天來的時候都想好了,讓我當免費廚娘,先應承吧。
“那就說好了,不許反悔,不過,你給我找點苜蓿種子啊,苜蓿草味牛羊最好了,還有,建牛棚羊舍你要出錢。”我說道,公司加農戶的模式,公司是要在基礎設施上給予大力支持的。
不知道是壽王的莊子財大氣粗,還是別的原因,李墨沒和我討價還價,每月給壽王莊子兩隻養,一頭牛就可以。
又說些閒話,李墨還惦記着公公扒灰的事情,我只能含糊應對,那唐玄宗和楊玉環的事情是正兒八經的扒灰,如何和李墨說,如果傳到壽王耳朵裡,以後對照,我還活不活,李墨說他那莊子有的是山珍海貨,想吃什麼儘管說,我也毫不客氣的列個單子,反正李墨長在我這裡吃飯,就當作是飯錢了,李墨還自作主張添了些燕窩、銀耳什麼的,說讓我滋補,說光不沾白不沾,要不也是讓那些廚子下人偷走了吃。
我十分懷疑壽王的眼光,這個客卿管理莊田,揹着主子把好東西都偷走了,典型的吃裡趴外。李墨似乎興致勃勃,說晚上也三德三福親自去廚房拿貨,過幾日給我送來。我這裡的用度大部分是小順從城裡給我送來,每十日小順也來一趟,說說店裡的事情。
陳子昌也捎信來說,一個太醫的師傅曾經治過類似仲玥的兔脣,不過那老先生隱居很久,想要治病必須帶仲玥過去,他這一段過不來,和仲欱商量了,帶仲玥去了,等仲玥好了就來看我。仲玥的嘴脣能有望好了,我心裡也好受很多,那知道直到又一年暮春,才見到仲玥。
工程還要繼續,李墨的苜蓿種子也到了,我把這個事情和那村長說了,村裡人都很高興,他們沒想到我真幹了些對他們有利的事情,我看幹活的態度也有些變化,不光是對工錢的期望和對主家的服從了,成了對未來的一種熱情,這也是我最願意看到的,我希望那些農戶相信我,擁護我,讓我帶着他們過的更好,但是我也不能保證事情總是一番豐順,至少這個開頭還是不錯的。
四月的旱季,由於上游沒有把水閘關死,焦家莊戶的農田也喝足了灌漿水,今年的收成也會提高一些,那些婦女都歡天喜地,見我就行禮,那些粗壯的漢子也會對我咧嘴笑笑,紅着臉忙活,一時莊子裡的人都歡天喜地。
找人往池塘裡種了蓮藕,放了魚苗,一個沙丘要種苜蓿,至於另外一個我就打算種些果樹,一圈果樹,一圈花生,我問了小順,原來唐人不吃花生,也不叫花生,打聽出來南邊有一種植物,詭名長生果,形如香芋,蔓生,花開亦落地結子,味辛、苦、甘,性冷,形似豆莢,子如蓮肉,同生黃瓜及鴨蛋食,往往殺人,多食令精寒陽萎。只是這裡不好尋到,後來還是求了李墨,找了一些種子過來,我看了看其實就是我們吃的花生,只是個頭小了些,看來花生的優點還沒有被髮掘,等我把這個油料作物發揚光大吧。
還有十來天麥子就熟了,我看着天邊黑滾滾的烏雲,心裡莫名奇妙的擔憂,不會出什麼事情吧,今年的麥子因爲澆了水,出奇的好,關鍵時候老天爺可別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