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安澄心下一顫。
完了,這傢伙又開始發怪脾氣了。他這模樣她再熟悉不過,就跟小時候一樣又是莫名其妙的吃醋。
醋吃的越深,他越不是簡單跟她吵,總得要變着花樣兒地纏磨她,讓她以後再不敢犯了,或者——從她身上得到能讓他安心的答案才肯放心。
她也總不能跟他在辦公室裡吵。
就算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整個26樓已經空了,可是誰敢保證27樓不會臨時下來人,或者有委託人這個時候走進來呢償。
她只好嘆了口氣,握住咖啡杯轉身又走回去。兀自沉默着去煮咖啡,律所準備了原豆,也有速溶2+1的自動咖啡機。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杯子送到自動的膠囊咖啡機下。
速溶的,他總歸不會再搶走喝了吧攖。
速溶的只需片刻等待,她抱着手肘等待。指尖小心地撫撫手臂外側——還是緊張地起了雞皮疙瘩。
他不會放過她,她知道。
悄然無聲,可是空氣裡的氣息還是讓她知道,他悄然無聲地走過來了。地毯吞走了他的腳步聲,她能想象到他走來時的身姿和步態。
——該像是狩獵的豹子。終於等來了合適的時機,於是從容不迫起身,邁着優雅的步子接近自己的獵物。
他終於,也貼上來……
幾乎他剛一接觸到她,她就敏`感地想要彈開。尖叫也隨之涌上喉頭,卻叫她硬生生給憋回去。
他,在長大。
耳邊傳來他剋制的呼吸,以及沙啞的低喃:“噓,閉上眼。”
她無法呼吸,竟受了他蠱惑一般,輕輕閉上了眼。
他……與她這樣近。
不過只有片刻,也許只有幾十秒。咖啡機彷彿“叮”地響了一聲,然後咖啡便沙沙流下來,注滿了咖啡杯。
她睜開眼睛,向旁避開。
“湯律師……不好意思我的咖啡杯滿了,借過。”
她雖然小心翼翼,還是與嶙峋擦過。
他的呼吸一緊,右手猛地掐住了她手肘。他用了大力,叫她好疼。
他左手則繞過來,從她面前再度搶走了杯子,仰頭又喝乾了,然後交回她掌心:“還空着……繼續。”
她顫抖起來,無法承受更多。
“湯律師,你夠了!”
他的呼吸綿長,靜靜吞吐在她耳邊:“……怎麼可能夠?”
她暗暗攥起拳頭:“我是說,你適可而止!我知道你在生什麼氣,現在已經扯平了不是麼?”
他一向的遊戲規則就是“扯平”,剛剛蘭斯只事實上碰到她一下,他現在都扯平了,還不行麼?
“扯平?”他卻又深深喘了一下:“現在……怎麼平得下來?”
他這個人……
安澄咬牙閉眼,真是敗給他這種隨口就來的胡說八道裡。
深深吸氣,她不想惹他:“這是辦公室……我想湯律師也不想被人看見。”
他嗤了一聲,又放肆地滑動了幾下。極其緩慢,也許從外面看起來彷彿從未曾動過。那種微妙之間的感覺,只有她能察知。
“外人看不見的,”他在她耳邊放肆地吹氣:“就算有人來,也只以爲我是排在你後面罷了。我們在做什麼,只有你知,我知。”
就是因爲這樣才更不行啊!
安澄要瘋了:“湯律師,請你自重!”
深吸口氣,用上自己並不想說出口的理由:“我現在……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還敢說?”他沙啞地低聲警告:“既然是湯燕七的女朋友,又怎麼敢跟蘭斯那樣?我這就算是替湯燕七看好他的女人。”
他的嗓音越發沙啞:“……而你也別以爲,你是他的女人,我就會對你退避三舍。”
他故意又囂張地滑動了一下:“你該知道的,我跟他從小鬥到大,越是他的,我越想搶。”
他的氣息將她重重包圍,像是無形的牢籠:“更何況,你原本就是我的。小結巴,你早就是我的……”
他越說情緒越亢奮,他自己就隨之……她無法抵抗,也無處閃避,真是要哭了。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他一真的生起氣來,就沒辦法跟他講道理。任何道理都能被他扭曲,都能變成他加倍纏磨她的理由。她真是敗了。
她死死攥住拳,索性再不說話。
就讓他這樣吧……反正也是在辦公室裡,也還穿着衣服,他又能怎樣!
更何況……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她也無法否認這一刻的,心醉神馳。
四年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又何嘗沒有想念過,與他如此?
面前是茶水臺,茶水臺上是一扇窗。窗外掛着櫻花粉的百葉窗,窗玻璃上印出兩人前後相疊的影子。
安澄不敢看,卻又忍不住看。
她看見他在她背後輕輕閉上了眼,她看見他鼻息湊在她發頂,着迷地深嗅。
她的身子忍不住又軟了一重。
他附在她耳邊沙啞悠長地說:“……感受到了麼,嗯?”
她險些失手將杯子給掃落地下。
混蛋,怎麼能感受不到?
他卻緩緩說:“你敏.感起來的時候,是這樣;可是之前跟蘭斯……你卻根本是另外一個樣子。”
“你只有介意的時候纔會這樣敏`感,而你介意的才說明你在乎。所以方纔,那並不是你在乎的人,所以,就也別傻傻地事後再去後悔和自責。那個人、那件事,都不值得你介意。記住了麼?”
安澄怔住。
他不是在懲罰她麼?可是他卻爲什麼是對自己說了這樣的一番話?
視野裡忽然模糊起來。
他是在……安慰她麼?
是在,擔心她事後回憶起蘭斯那噁心的舉動時,會後悔自己沒有更早閃開,會自責沒有更狠地報復回去,是麼?
“這個圈子不乾淨,或者說所有的職場圈子都沒有看起來那麼光鮮亮麗。單身的女孩子總是被人覬覦的獵物,總會有厚顏無恥的男人想利用各種藉口接近……”他的聲音輕柔低沉,裹着若隱若現的嘶啞:“女孩子通常都會將責任歸結給自己,其實那纔是錯了。”
安澄一直在身側攥緊的拳頭,不自覺地一點點放鬆下來。她深深吸氣,聲音裡終究還是有一點點細碎的哽咽。
不是後悔之前的事,而是,不知該怎麼接受他這樣忽如其來的,溫柔相待。
這個世上……她可以跟任何男人做任何事,可是,她卻獨獨不再可以跟他這樣了啊。
可是他爲什麼還不放開她,而她自己,又爲什麼做不到堅決地推開他?反倒,在這一刻不由自主地沉迷下去,並不真的願這一刻結束?
時光像是停止了下來,他和她彷彿都沒動,只是默契地她接滿了咖啡,他便伸手拿過來喝掉。如此這般,維持兩人的位置不變。
他不知喝了多少杯咖啡,而她……承受了他多久。
直到忽然一個略有些尖利的聲音傳進來:“Yancy?你在這裡做什麼?”
是海倫!
安澄一顫,忙想撤開。卻,終究還是沒動。
她若撤開……他就沒有了遮擋,那海倫就會看出他的變化了。
她小心吸氣,索性棄了自動咖啡機,伸手去夠咖啡豆。
至少看起來,給這茶水間里長時間的耽擱,找個更合適的藉口。
海倫已經走了進來,上下打量貼得有些過近了的兩人。
倒是他更冷靜,只回眸淡淡瞥了海倫一眼:“沒什麼,下來轉轉。”
海倫抱着手臂,無法不盯着兩人貼合的部位看:“可是樓上一大票人在等着你開會啊~”
“我記得是我說會議暫停,叫大家各自去取些吃的喝的,補充好了再繼續。”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終於——還是離開了她。
他這麼快就平復好了他自己,真叫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遺憾。
他約略轉身,面朝海倫,卻正好是將她擋在身後。
“你呢,茶點完畢了?”他還能好脾氣地問海倫。
海倫卻依舊輕鬆不下來,抱着手臂笑得有些勉強:“說到茶點,Yancy你又何必到26樓來?27樓有你最喜歡的牙買加莊園豆,你什麼時候改了連這1+2都喝了?”
湯燕犀依舊淡淡的,伸手從茶水臺旁的零食櫃裡抽出一條零食:“27樓沒有這個。”他淡然晃了晃:“我餓了,想吃的東西只有26樓纔有。”
---題外話---【明早見,爭取還能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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