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衆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嵐熙公主眼神一動,笑意中帶着一些俏皮:“父皇他們去打獵了,我們就算要玩,可也不能像在京中的時候,玩些什麼彈琴作畫文縐縐的。要玩,就玩點有趣別緻,和這打獵應景的。”
衆女有些不解,狄賢妃掩口笑了起來:“嵐熙,你打什麼啞謎啊,直接說好了。”
“在獵場,當然是玩和箭有關的遊戲咯!”嵐熙公主笑的越發飛揚,眼神卻偷偷的掃過站在遠處的那個窈窕身影,見她根本沒有看自己一眼,心頭突的升起一絲怒意。
卻聽魏皇后驚訝道:“那可不行,在場的都是女眷,各位大臣們的千金,一個個都是嬌滴滴,掐的出水的花兒般的人物,哪能和男子一般射箭?”
“那裡要射箭了?母后,我自己還拉不開弓呢,我是說玩投壺,母后說好不好?”嵐熙公主回過神來,似半路上已經想好了一般,拍拍手便有幾個宮女拿着東西走了上來。
一個長頸廣口大肚雕梅花銅瓶被放在地上,四個宮女手中抱着一捆捆白羽箭,尾端的白羽被修剪的整整齊齊,前段的箭矢蹭亮,雖嶄新的纖塵不染,也似帶着一股金戈鐵馬的戰意,頓時就讓衆女子們驚呼一聲。
在盛京中,她們不是沒有玩過投壺遊戲,但像今天這般道具竟然是真的能夠殺人的白羽箭,再想起此地是獵場,等會玩的不過是遊戲,衆女頓時驚呼起來,臉上帶着莫名的興奮。
往日這些只有男兒們才能用的東西,今天她們也可以摸一摸了,雖說只是投壺遊戲,卻也不妨礙她們有這種獵奇的心理,多少滿足一些心中的好奇。
一個驚喜而悅耳的聲音首先響起,就見人羣中跑出來一個少女,衝到宮女面前拿起了一根白羽箭,一邊看一邊道:“公主這個提議好,我可早就想看看這上陣殺敵的箭是什麼模樣了,可爹總不不許,說這些不是女兒家該碰的東西。”
竟然是禮部侍郎的侄女宋懷秀,唐溪一看,便想起她上次在玉珍樓那副主動大膽的模樣,也不覺得她這般心急有什麼奇怪了。不過是十三歲的稚齡少女,心性跳脫也是正常的。
宋懷秀的爹是光祿寺少卿,掌祭祀、朝會、宴鄉酒醴膳羞之事,正經八百的四品文官,只怕連自己都沒有碰過刀劍這些,又怎麼會讓女兒去弄這些?
有了宋懷秀的主動,其餘的千金們也放的開了,一個個交頭接耳饒有興趣的樣子,就連季良辰也眸光一動,似有躍躍欲試的舉動。
魏皇后一看,不禁笑了起來:“嵐熙你呀,果然是鬼主意多得很,讓你這麼一說,我們不玩豈不是對不起你一番心意?來,拿一根箭給母后看看。”
嵐熙公主接過宮女奉上來的一根白羽箭,雙手獻給魏皇后,俏皮道:“母后小心,這可是真的白羽箭哦。”
“看看罷了,難道還摸不得。”魏皇后笑罵一聲,果然伸手去摸了摸箭矢,卻觸之猶如燙手山芋般,飛快的
縮了回來,口中道:“哎呀,果然是沉的很,本宮先來試試。”
“哎,母后等等。”
嵐熙公主促狹一笑,伸手擋在前面:“這投壺遊戲的規矩我還沒說完呢,若是投進去了也就罷了,若是一根都沒投進去,那可要受罰的。”
還有這一出?衆女不由得更加好奇起來,心頭不免有些期待又惶恐。
有一個侍女捧着一個竹筒走了出來,站在嵐熙公主身旁,後者環視周圍人一眼,笑道:“若是輸了,懲罰就在這竹筒中,不過先不說,等有人輸了就知道了。”
“哎呀,嵐熙,你又調皮了,你要是不說,大家心裡都慌着,誰知道自己輸了會受到什麼懲罰啊,只怕一個個都投不進去了。”狄賢妃佯嗔一句,眼中卻沒有半分怪罪之意。
魏皇后更是裝作不願投了的樣子,笑道:“母后可不想上了你的當,我就不玩了,做個評判吧,誰投進去了的,本宮賞賜……”她想了想,取下脖子上戴着的一串雪白渾圓的東珠項鍊,“賞賜一枚東珠吧,這可是去年蘇杭進貢的南海東珠,就連本宮也只有這一串,就每人賞賜一顆吧。”
那串東珠,一顆顆猶如拇指般大小,縱然是一顆,也絕對價值不菲,聽皇后說拿這東西來賞賜,一個個眼中一亮,越發想要親手試試。
“好啊,不過母后這東珠項鍊也太貴重了,可不能讓某人全部得了去,規定每人要投三次,全部投進去了才能得到一顆,當然,若是三箭都沒有投中,那反而要受罰了。”
很快,這新鮮的投壺遊戲就開始了,拿着白羽箭的衆千金們一個個小心翼翼,既想要全部投進去,卻又擔心萬一投不進,反而受到懲罰。即便知道懲罰不會多嚴重,但在未知的情況下,卻越能讓人擔心惶恐,不由得反而被影響了發揮。
第一個上來試的自然是宋懷秀,嵐熙公主意不在她,也由得她挑起衆人的興致,裝作很有興致的樣子看着。早就有宮女搬來了錦杌,皇后和衆嬪妃以及各家貴女都圍坐成一圈,一邊笑看一邊猜測,旁邊還擺着各種水果茶點小吃。
見宋懷秀捏着一根白羽箭,沉重的箭頭竟然讓她有些拿捏不穩,不時換着前端和後端,第一支箭扔出去,竟然連壺都沒有夠着,直接掉在了地上。
一整善意的笑聲響起,唐溪不由得看着季良辰,笑道:“你猜,這位宋小姐會不會受罰?”
不過是隨口一問,季良辰竟然認真想了想,才道:“從剛纔這一箭看來,很有可能。雖然以前我也曾經玩過這投壺,不過用的卻是兩尺長的竹頭箭罷了,那會像這次,居然用真的。大家以前再是有經驗,但換了不稱手的白羽箭,沒有習慣這力道重量,還想要三支投中,只怕不容易。”
“那你是說,宋小姐輸定了?”唐溪笑了起來,眸中閃過一抹促狹。
“唐溪,你想幹什麼?”聽着她這明顯有些作怪的聲音,季良辰也不由得好奇起來。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位宋小姐這麼可愛,她又是我明溪館的老主顧,我覺得她不會輸罷了。雖然不至於贏皇后娘娘的一顆東珠,卻也不至於被罰。”
說話間,宋懷秀的第二箭已經投了出去,雖然比第一支好了些,但卻依舊沒有投進。
那銅壺的壺口雖然看起來大,足足有盤子一般,但不過是一圈外沿罷了,猶如花瓣般外翻向下,而真正能夠讓箭矢順利插入壺中的,卻不過只有蘋果般大一個徑口。宋懷秀的第二箭直接撞在外沿上,發出‘襠’一聲巨大的聲音,依舊掉在了地上。
“呀,又沒中!”宋懷秀小臉有些紅了,着急起來。
旁邊有人笑了起來:“哎,懷秀,加油哦,下次再不中,可要受罰了。”
嵐熙公主笑道:“宋小姐,不着急,懲罰又不嚴重的,不中也沒關係。”
“哎呀,公主姐姐,人家不想第一個被罰啊,好丟臉。”宋懷秀手足無措,看着宮女奉上來的第三根箭,似乎不敢拿了。
見狀,唐溪不由得小聲對季良辰道:“良辰,要不要和我打賭試試,我說宋小姐第三箭一定會投中,你說呢?”
眉宇間飛起一抹懷疑,略一想,季良辰怎麼都不認爲宋懷秀會贏,便道:“那好啊,我說她投不中,若是我輸了,送一副字畫給你可好?”
知道季良辰擅長的就是書畫,唐溪點頭,眼中那抹笑意越發明顯。眼看場中宋懷秀被人起鬨,不得不拿起第三支箭準備投,唐溪飛快的攬着季良辰的肩頭,不讓她看到自己手中的動作。
所有人都注意在宋懷秀身上,根本沒有人看她,見第三支白羽箭終於被宋懷秀閉着眼睛認了出來,唐溪心中嘆息一聲,手中卻飛快的曲指一彈,一道勁風淹沒在衆女的驚呼聲中,無聲無息的撞上了箭頭。
“啊!中了中了!”
聽得這聲音,宋懷秀連忙睜開眼睛,就見到最後一支白羽箭竟然插在箭壺之中,只露出一截白色的羽尾,她心頭的擔憂一掃而空,大笑起來:“哎呀,中了中了,居然中了。原來這投壺竟然是要閉着眼睛投,哈哈哈……”
看她笑的猶如小鳥般輕鬆暢快,雖然沒有貴女的端莊,卻帶着一股天真嬌美,就連魏皇后等人也不由得掩嘴笑了起來,嬌軀亂顫,頭上的步搖晃動不已。
“哈哈哈,這個孩子,居然說要閉着眼睛投,真是笑死本宮了。”
“她就是瞎貓撞上死老鼠了,碰運氣!”
“哎呀,不用受罰了,可真好。”
“宋小姐居然能夠投進一支,說不定我們能三支全中呢!”
衆人大笑不已,季良辰卻轉頭看着唐溪,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湊在她耳邊小聲道:“唐溪,你老實說,是不是弄了什麼?我剛纔明明覺得那支箭不應該……”
“打賭之前,我可沒說我不能幫她哦。”唐溪眉宇輕揚,“良辰,你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