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慶帝的情緒相當高漲,遠比之前恩封季鴻卓之時。
飛快的環視衆人一眼,唐溪發現,不止是那些朝臣,就連大部分的官宦子弟都在相互交談,看着那頭七色鹿指指點點,基本都在說上天預兆,祥瑞等話。
衆多女眷也是又驚又喜,看稀奇的目不轉睛,特別是宋懷秀,天真的問東問西,聽其他千金說着有關七色鹿的傳說,表情一驚一乍,完全當真了。
倒是上官遙遠和季鴻卓,二人相視一笑,明瞭於心,脣邊閃過一抹嘲弄,只看着那七色鹿不說話,神情淡淡的。
這是,大皇子方凌玄站了起來:“父皇,這七色鹿可是難得的祥瑞,既然是司馬玉發現並捉到的,兒臣請求給予他賞賜。”
場中站立的司馬玉立即躬身道:“陛下,其實這並不是微臣的功勞,若非是五皇子讓臣去了那個方向搜尋獵物,臣怎麼能夠發現這七色鹿呢?要說賞賜,還請陛下賞賜五皇子,臣不敢居功。”
方哲耀倒不知道是因爲自己的一句話引出一隻祥瑞,一路上他給司馬玉也說了不少話,到底是哪一句造成這結果,他根本沒想過。但現在聽司馬玉這般說,他自然也不會推脫這天大的功勞。
起身,方哲耀走了出來,衝着德慶帝拱手俯身:“父皇,兒臣雖然說讓司馬玉去密林中搜尋獵物,可若不是父皇兢兢業業,爲國爲民,讓我東秦如此繁榮,百姓安居樂業,上天又怎麼會降下這祥瑞的七色鹿呢?這是天上的指示,兒臣慚愧。”
“好了,這是好事,你們居然一個個的還推脫,”魏皇后忍不住笑了起來:“陛下,不管是司馬玉還是哲耀,都有功勞,陛下不如都賞了好了。”
德慶帝點頭捋須,當即問司馬玉想要什麼封賞,司馬玉倒是不客氣,直接說了一堆討好喜慶的話,然後道:“無論陛下賜下什麼,微臣都感恩陛下,託陛下和這七色鹿的洪福,想來明年我司馬家還能爲朝廷多探得兩條金銀礦脈呢。”
“哦,聽司馬卿這般說,朕好像記得三月初的時候,你父親進京了一趟,親自將去年的賬冊交到戶部審覈。”
“是。”司馬玉道:“原本賬冊是應該年初就交來的,實在是因爲去年底,我司馬家又在齊良山中發現了一條儲量不少的金礦,爲了預估開採進度和統計下一年的貢品數量,這才耽誤了不少時間,幸得陛下沒有怪罪,反而恩賜了三個月時間。”
金礦!
雖然衆朝臣早就知道司馬家乃是專供皇室和後宮所需玉石珠寶的皇商,和蜀中的上官世家並駕齊驅。卻沒想到司馬家竟然發現了一條金礦,只怕地位會發生不小的變化吧?
乘着德慶帝高興,戶部侍郎出來提議,讓司馬家的金礦擴大供需,除了珠寶首飾器皿等製造,鑄幣局每年需求的金銀礦,也由司馬家來提供。
不過略想,德慶帝便同意了。這等小事他根本懶得操心,只要交託下去,有人處理好就行
了。
聽着司馬玉謝恩,衆人不免看了先前的季鴻卓一眼。同樣是賞賜,司馬玉得到的可遠比季鴻卓的重的多。
鑄幣局負責整個東秦的錢幣鑄造,如今司馬家和這等重要機構搭上關係,日後的地位,絕對不再是個區區皇室珠寶商的名頭。上官世家同爲皇商,若是不想出點對策,只怕還無法抑制司馬家的強勢崛起。
只不過上官世家擁有的是鐵礦,涉及的更是兵器鑄造這等敏感之物,每年進貢的礦石和軍備都有嚴格規定,不能多也不能少。每發現一條鐵礦,更是必須由朝廷登記記檔,管控極其嚴格。
上官遙遠並無異色,反而朝司馬玉恭喜,二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輕鬆健談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兩家其實一直處於相互較勁的狀態。
司馬玉退下後,德慶帝又想要賞賜了方哲耀,後者依舊推辭,德慶帝沉吟片刻,竟然說出讓他以後沒月初一十五到御書房,幫忙批閱奏摺的話。
衆人大驚,一時間全場無聲,就連方凌玄也不由得眼神一暗,都在揣測德慶帝這話的言下之意。方哲耀喜從天降,哪裡還說的出拒絕的話,當即拜倒說願意爲父皇分憂,然後謝恩遵旨。
羣臣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神,彷彿明白了什麼。
就算德慶帝交給五皇子的奏摺只允許他看看,批閱不過是句象徵性的話,五皇子也不敢隨意表示什麼意見,但由此可見德慶帝的心思,分明是有了立太子的暗示。
只是這麼多年來,類似的暗示也有過不少次,一年前,德慶帝甚至也允許大皇子御書房伺候,幫忙閱讀奏摺,可至今也沒有明確的說要立大皇子爲太子。而這一次對五皇子這般,是否也依舊是個尋常舉動?
德慶帝的心思,羣臣實在是難以猜透。
封賞之後,德慶帝也累了,魏皇后等嬪妃伺候着他去營帳休息,那頭祥瑞的七色鹿則專門讓負責守衛的一隊禁軍看守在林中。雖然不至於關在籠子裡,但也不敢讓其到處跑,生怕跑了。
這七色鹿的溫順明顯引起了衆女眷的心思,女子們心思不如男子通透,大多數人還信以爲真,紛紛結伴圍觀。那七色鹿也不害怕,只低頭啃食青草,一副悠閒的樣子。
“郡主姐姐,你看那七色鹿,真的好可愛啊。”宋懷秀蹦蹦跳跳的,就連一旁的宋夫人都拉不住她,若非前面真有禁軍守着,只怕她還想上去摸摸。
“是很可愛,只可惜……”唐溪委婉一聲,也不忍打破她心中美好的幻想。
“可惜什麼?”宋懷秀以及好幾名千金都看了過來。
只可惜這頭七色鹿活不了多久。
無論是它身上染上的色彩,還是它應有的使命,都不會讓它活很久。這頭被人馴養多日的梅花鹿,只怕用不了就會死在一場陰謀詭計中,終結它的生命。
這話自然不能說出來,唐溪只笑着逗她:“只可惜這是祥瑞的七色鹿,你可不能養
回家,那是陛下要養在御花園的。”
“嗯,就是,真可惜。”宋懷秀滿是遺憾,不過隨即又高興起來:“要是養在御花園,那我進宮也可以看到啊。”
很快,她就開始和幾位年齡相仿的千金,商量起以後用什麼藉口進宮,不時對那七色鹿指指點點。看着她們明目張膽的商量着無傷大雅的謊話,唐溪真不知道是該羨慕她們的單純天真,還是暗自感慨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唐溪緩步走進林中,稀稀疏疏的樹木明顯經過了專人的設計,間距正適合信步遊玩。因爲德慶帝的來到,周圍草叢也早就被人逐一檢查過,絕對不至於有蛇蟲等危險之物。
她一邊看着那頭七色鹿,一邊隨意閒逛,不免又想到了楚輕侯身上。
早知道他會有計劃,卻不知道他離開狩獵現場去那什麼山上做什麼。難不成真的是去找草藥?她可不信。
忽的,唐溪生出一種危險的感覺,只覺得後背發涼,彷彿自己被什麼危險的野獸盯上,她的猛的轉身,朝林中打量,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夕陽落下,林中斑駁的光點帶出一片溫暖的色彩,不遠處還能夠看到一些千金在圍觀那頭七色鹿。季良辰正在和季鴻卓說着什麼,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頭朝她笑笑,還揮了揮手讓她過去。
這種感覺是第二次了,唐溪並不認爲是自己的錯覺,只不過她的確沒有發現什麼,再次警覺的四處看了看,她終於朝季良辰走去。
樹林深處,良久,三個身影終於從樹後現身。
嵐熙公主狠狠的甩掉趙吟澈的手,氣憤道:“放開我,她都走了,你還抓着本宮幹什麼?可惡,若不是你突然冒出來,本宮剛纔就射死這個賤人了。”
身旁的白衣男子丟掉手中的長弓,只拿着箭矢在手中摩挲,彷彿完全不知道自己剛纔要做的事會帶來什麼後果。
趙吟澈眉頭一皺,冷冷的道:“慕晟,你竟然跟着公主胡鬧?你答應了我什麼?”
“公主說,我若是不幫她射唐溪一箭,她就要悔婚,爲了讓你順利娶到東秦的公主殿下,我只能答應她了。”慕晟的聲音淡淡的,半點沒有因爲自己被人威脅而有所不悅。
眼神一凌,趙吟澈陰沉沉道:“公主殿下,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否則的話……”
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頭一寒,嵐熙公主卻越發惱怒,嬌聲喝道:“趙吟澈,你答應了我殺了唐溪的,你不動手,我自己動手!她剛纔對我幹了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過想要射她一箭,你就心疼了?”
“本王自有分寸,答應了你的事自然會做到,公主等着就是。”
“本宮纔不會信你了。”想起剛纔他阻止自己的舉動,那冰冷的眼神,嵐熙公主恨恨的甩手就要走:“你不幫我,我自己……”
“你敢!”一雙手直接將她拖了回來,緊緊抵在樹幹上,用力扼住了她柔軟的咽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