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宮門前,嵐熙公主聽着太監總管劉泰的話,心徹底涼了下去。
“公主殿下,陛下這幾天心情不好,已經說了誰都不見,公主還是回去吧。”劉泰恭恭敬敬的行禮,面上絲毫不顯露半分,但心頭卻生怕眼前這位刁蠻任性的公主毫不顧忌,直接闖進去。
若是這樣,只怕他小命真的玩完。
“父皇怎麼可能不見本宮?”嵐熙公主心有不甘,還是不肯走:“父皇平時對本宮如何,劉公公你是最清楚的,本宮今天找父皇商量要事,你要是不去通報……”
“公主,不是老奴不去,實在是陛下……”
就在這時,一個森冷沉肅的聲音從內間傳了出來,隨着說話之人朝殿門走來,那股渾身散發的寒氣越來越明顯,聽得嵐熙公主不由得心頭一咯噔。
“公主,陛下有令,長生丹沒有煉製好之前,不見任何人,請回!”
鐵翼出現在門口,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透着警告,即便是看着嵐熙公主,眼底也沒有半點恭敬客氣,就彷彿只要對方再不走,不管身份,不管是誰,他都會照樣出手。
臉色唰一下就白了,嵐熙公主緊捏着廣袖,低垂着頭不敢對視鐵翼,壓着牙,終於退去。
父皇連她都不見了,爲什麼?
難道因爲大哥的事,父皇就將她和母妃都記恨上了嗎?還是因爲其他原因?
想着被打入冷宮的魏皇后,嵐熙公主心頭閃過強烈的懼怕不安。只怕自己的命運真的就如此了,再也沒有一點挽回的餘地。
距離她生辰越來越近了,不到三個月。也就是說,她留在東秦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她要離開這片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去往那個陌生的鄰國,和一個自己根本就不愛的男人成婚。
更何況,那個男人居然……
一想起自己的發現,嵐熙公主渾身冰涼,有種作嘔欲吐的感覺。她支撐在玉橋迴廊的欄杆上,這才勉強站穩,可渾身依舊抖個不停。
她是堂堂東秦公主,結果卻連自己的婚事都無法做主,只怕她真的嫁過去南魏,死亡就是她唯一的結局。
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聲音,挺拔修長,白衣勝雪,完美飄逸的氣質,似乎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嵐熙公主渾身一震,對,她怎麼能夠這般就放棄,若是能夠讓楚大哥去給父皇說說,興許還會有一線機會。
父皇是那麼器重她的楚大哥,加上長生丹的事……
若是楚大哥肯出面,讓父皇推了南魏國的聯姻,她就不用嫁給那個噁心又恐怖的趙吟澈了。她還可以留在東秦,能夠天天看到她的楚大哥,這個她真正喜歡的男子,就算一輩子不嫁給他,也心甘情願。
猛地來了希望,嵐熙公主不顧一切就準備出宮,不顧身後的侍女焦急的呼喊。
剛走到宮門口,卻見一頂小轎停下,從裡面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唐溪!
嵐熙公主眼神一凌,當場就定在原地,纔看她一眼,一股強烈的怒火和嫉恨就涌了上來。
她居然進宮了?來幹什麼?是五哥的母妃找她請脈還是父皇召見她?
有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感覺,但嵐熙公主卻竭力控制住,冷眼看着
唐溪從她不遠處走過去,那淡淡的眼神彷彿根本沒有將她看在眼中。她死死握住手,勉強收回眼神,恨恨的道:“走,本宮要立即去碧水榭。”
“是,公主。”
與嵐熙公主一般,唐溪自然也瞧見了一臉怒容,心有不甘的嵐熙公主。不用猜也知道她定然是碰了一鼻子灰,沒有得到德慶帝的召見。
看着嵐熙公主瞧她的眼神,唐溪收回眼神,心中半點波瀾也無。
若非看在她公主身份上,想着她很快就要消失在眼前,嫁去南魏,她怎麼會對她這般客氣?直接就忽視了她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不跟她一般見識,算了,不過是個可憐人……
唐溪搖搖頭,不再理會剛纔的驚鴻一瞥,徑直朝長生殿而去。
德慶帝召見她,雖然傳旨的太監並沒有說明原因,但是她也能夠猜出幾分。楚輕侯對外煉製長生丹,閉門謝客誰都不見,德慶帝爲了自己的心心念的寶貝丹藥,自然也不敢打攪他,生怕出了任何問題。
但是……他又想知道到底煉製到什麼進度了,有沒有意外這些,因此,這就是召見她進宮的理由。
果然,德慶帝一見到唐溪,吩咐賜座後就直接問到了這上面。
隔着密密的珠簾和一層薄鮹紗,德慶帝穿着明黃色的常服坐在榻前,看似悠閒自如的喝着茶,但語氣中那點急切和掩飾,卻讓唐溪察覺的清清楚楚。
若是換了個人,自如會不注意到這些,但唐溪卻知道德慶帝斷臂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如今就沒有比長生丹還要重要的事,以至於他諸事不理,心急如焚。
“回陛下,大多數靈藥的提煉已經完成,師父說只需他一人煉製即可,並沒有要我從旁照看。一切照舊就行,若是陛下或娘娘們有了傳喚,特殊事情之類,我也好及時處理,不至於我和師父都不在,耽誤了大事。”
“嗯,楚卿考慮的就是周詳。”德慶帝點點頭,“唐溪,聽說你昨日去了碧水榭一趟,你師父煉製丹藥的情況如何了,你可去看過?”
昨日並沒有掩飾行藏,被德慶帝知道也在常理之中,如今的碧水榭,只怕已經被鐵翼衛嚴密監視起來了,並不是懷疑楚輕侯,而是怕有其他人搗亂,影響了長生丹的煉製,非同小可。
唐溪點頭:“我就是想着去看看,怕師父萬一有什麼忙不過來的,我也可以幫幫忙。不過昨日我也沒有見到師父,他一直在丹房中,只聽水墨丹青說一切順利,我就回來了。”
看來沒有意外,他要的長生丹還有五天就煉製好了,德慶帝心頭激動起來,勉強有和唐溪說了幾句,也擔心他看出自己的異樣,便讓她回去了。
劉泰派一個小太監將唐溪送了出去,到了宮門口才返回,唐溪正想要回去,一轉頭,就見前面大樹下站着一個人,那眼神,分明是在看她。
見對方衝着她遠遠一揖,唐溪就知道對方果真是找她,走過去後,那普通路人打扮的男子又給她行了一禮,這才低聲道:“郡主,我家三皇子有請。”
不覺一笑,唐溪淡淡道:“斐三皇子?”
果真不出所料,她一直沒去找他,他真的等不及了。對於上次狩獵和山莊的合作,只怕斐子稹有好多話要詢問她吧?還有後
續計劃,只怕他早已經迫不及待了。
跟着這人離開了宮衛的視線,然後才上了一輛馬車,並沒有如以前去那秘密宅院下的密室見面,也沒有去質子府,反而是到了盛京城最出名的得月樓。
一間臨窗的雅間中,唐溪見到了斐子稹。
一桌子已經擺好了的酒菜,色香味俱全,此時已經快到中午,不覺讓唐溪也有些食慾。也不膽怯猶豫,她直接坐在斐子稹對面,才淺笑道:“原來三皇子是請我來吃飯的?”
“哈哈哈哈……郡主說笑了。”
斐子稹似乎心情極好,臉上不帶半點陰沉心機,反而顯得豪爽坦蕩,他起身拿起酒壺,給唐溪倒了一杯。雅間中的手下也極有眼色,一個個退了出去守在門外,裡間只留他們兩人。
這分明是有秘密要說的架勢了。
“來,郡主,本王爲上次的事,好好敬你一杯。”斐子稹端起了酒杯。
“不好意思三皇子,我從不喝酒,以茶代酒可好?”纔沒有和他喝酒的性質,唐溪神色淡淡的。
不過略一怔,斐子稹立即又換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無妨無妨,既然郡主不喝酒,那茶也是一樣的。本王實在是想不到,郡主神機妙算下,竟然會有如此結果,實在佩服佩服。”
“郡主請。”
“三皇子請。”喝了茶水,二人並沒有直說上次的事,只是閒聊一些盛京中最近發生的事,比如朝局動盪,因爲方凌玄之死受到牽連的人如何如何,又或者如今的方哲耀大獲全勝,實在是讓人沒有預料到的反轉,以及如今最出風頭,最讓人猜想的長生丹之事。
待得月樓的夥計將吃剩的飯菜撤走,換上一壺茶,正式的談話這纔開始。
斐子稹的心思最放在長生丹上,如此逆天之藥,無怪他也感興趣。幾乎是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夠想到,若是能夠得到長生丹,無論是自用還是處於其他什麼目的,只怕都是要引起軒然大波的。
“還有五天,據說長生丹就要煉製好了,楚先生是郡主師父,不知這消息是否屬實?”
看着斐子稹深切的目光,眼底的覬覦和熱切半點沒有掩飾,唐溪淡淡道:“三皇子正是英姿勃發之年,怎麼也對長生丹也有興趣?”
斐子稹意味深長的笑笑:“明人不說暗話,郡主,本王就直接告訴你,對於這枚天下僅有的長生丹,本王非但有興趣,而且是志在必得。只要有了郡主的幫助,本王的機會怎麼說也要比德慶帝大吧?”
“三皇子是想從我這裡下手?”唐溪不置可否,“想要我去偷,還是泄露機密給你?又或者三皇子是想讓我背叛楚先生,直接將長生丹交給你?”
“哎,郡主不要說的這麼嚴重啊。”
斐子稹微微一笑,面上是一副篤定而自信的神色,一身穿着打扮雖不是那麼華貴,但渾身流露出來的氣勢,卻是遠超以前任何一個時候。
很顯然,狩獵場和溫泉山莊一事絆倒了方凌玄,讓他大爲得意,而且更加倚重唐溪,他相信只要自己開出的條件足夠,一定也能打動眼前的女子。
“長生丹乃逆天之物,誰不想得到?只要郡主幫本王這個忙,無論郡主有什麼要求,絕對沒有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