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件事很重要,猜測楚輕侯和夜寒是去了影焰堂口,唐溪立即跟了上去。
已經和影焰的人很熟了,唐溪即使一人,也很輕鬆的就通過重重守衛,直接到了密室大廳中。所有的人幾乎都來了,正聽夜寒說着什麼,楚輕侯已經換了一身黑衣,坐在上首位置。
“少主,郡主來了。”負責守衛的一個人帶着唐溪進來通報。
“嗯?”楚輕侯顯得有些驚訝,不過隨即對她一笑,起身朝唐溪走來:“溪兒,你怎麼來了?”
一看就知道他們準是在說如何營救那個叫‘辰辰’的少女的事,唐溪跟着楚輕侯走了過去,坐在關海搬過來的椅子上,一邊道:“我擔心你,過來看看。”
“這有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會小心的,放心好了。”
有些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夜寒他們打聽到的消息究竟是什麼,唐溪反而很是好奇,想要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朝楚輕侯點點頭,她坐下靜靜的聽着。
一個眼神掃視,夜寒看着下方:“好,繼續。”
衆人對視一眼,迅速進入狀態,整個大廳又是一副凝重的氣氛。唐溪打量一眼衆人,很明顯的感覺到這一次衆人的神情和第一次她來的時候,截然不同。
不過想想也明白,若她不是蒼暮景的女兒,自然也會對這件事無比重視。因爲她知道楚輕侯對於自己師父的尊敬之心,即便是當初一個虛無縹緲的消息,也讓他找了十多年,這種堅持和魄力,讓她動容。
“剛纔我們說到刑部天牢的結構和防衛人數,以及守衛的換班交接情況,雖然這已經不算秘密,早就查清楚了的,但是我有些懷疑,他們很有可能會在近幾天增加防護。”
“不過至今爲止,我們還沒有調查到辰辰小姐和兄弟們被關在哪裡,按照天牢中的嚴密等級,我很有理由認爲,肯定是最嚴密的甲區。”
這人說的一頓之後,另一個人立即接着說下去:“不錯,甲區天牢,無論是牢房還是鐵鎖都是最堅固的精鐵鑄就,若是沒有鑰匙,只怕不容易打開。”
這時,夜寒沉聲道:“這點沒關係,郡主送給我的劍應該能夠對付,砍斷一根鎖鏈還不再話下,就算沒有鑰匙也無妨。”
楚輕侯朝唐溪笑笑,後者點點頭,繼續聽下去。
“打開牢門的方法很簡單,關鍵就是進去的時候不能引起動靜,否則一旦引起守衛注意,將所有的守衛都引來,只怕營救行動會失敗,還會連累了兄弟們。然後就是出來的時候必須抓緊時間,我算過了,甲區守衛四個時辰換防一次,每次三十人,所需時間不過一炷香。所以,我們只能選擇這個時候,必須抓緊時間。”
片刻的安靜中,楚輕侯問了一句:“知道辰辰的情況嗎?比如有沒有受傷,她是否會武功或者其他特殊能力,她如今的身份等等……”
夜寒搖頭:“少主,這些都還沒有調查出來。老堂主的消息來得太快了,我也試着小心的回過去,可是老堂主並沒有再回復我。”
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楚輕侯沉聲道:“夜寒,記住,絕對不能之主動去追探尋老堂主的線索,否則萬一泄露了他的身份,後果難以設想。”
渾身一凌,夜寒立即道:“是,知道了少主。”
楚輕侯沉吟片刻,就開始和衆人商量營救的具體細節,精確到哪一天哪個時辰那一刻出發,多少人手,各自負責什麼,攜帶各種武器炸藥,以及當天的天氣情況,是否會對營救行動有影響,包括成功之後的匯合地點,遭遇追殺的撤退路線等等……
明知這件事不可能,那個叫辰辰的少女根本不是他要營
救的對象,但唐溪看楚輕侯這般認真,卻不免生出了一絲疑惑。
除開唐溪明白自己身份這一點,能夠站在局外旁觀這件事,她卻由此發現另一個問題。衆人商量情況一板一眼,嚴密到了髮指的程度,唐溪甚至相信,若是刑部天牢中真的有個叫辰辰的少女,還有影焰以前的人被抓,按照他們研究的計劃,成功率至少七成。
但越是這樣就越顯得不對勁,唐溪不動聲色環視了衆人一眼,又看着楚輕侯,看他渾然不覺的沉靜在討論之中,連她的眼神都沒有察覺到。
很顯然,楚輕侯通過得到的情報分析,他認爲這件事的真實程度很高,高到了他必須要出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成功的地步。他那麼聰明一個人,分析計算思量,舞步縝密,爲什麼他竟然沒有一點懷疑這個消息有可能是假的?
她是蒼暮景的女兒,那個叫辰辰的少女就不可能是真的,如果‘辰辰’是真的,那麼她的身份就必定有問題。唐溪絕對相信自己的娘,包括林守正的話,最重要的還有狄嘯康……
驀地,唐溪眼睛一亮,她似乎想到問題的根源了。
只怕這個計劃,真的會出問題!
狄嘯康,狄嘯康……難道會是他在其中搗鬼?或者是她舅舅林守正?也只有他們兩個,纔有可能通過她的身份來做手腳,目的自然就是爲了對付曾經影焰的人,特別是……楚輕侯!
唐溪心頭一凌,難道楚輕侯的身份曝光了?這似乎又不太可能。
如果真暴露了,對方怎麼可能設計這樣一個陷阱?那就只有可能,他們是想用這個陷阱來證明楚輕侯的身份!
迄今爲止,死去的大皇子方凌玄和五皇子方哲耀從來沒有懷疑過楚輕侯,就連德慶帝一樣,包括斐子稹,還有上次在趙吟澈那邊,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察覺。至於方濯塵,楚輕侯和他算合作者,他應該沒有理由這般設計,那麼到最後……
有這個能力佈下這種局,而且地點還放在刑部大牢,那就必定是朝中有威望的人,狄嘯康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但唐溪依舊沒有立即將自己的發現告訴楚輕侯。
現在已經不是給他說她的身份問題,而是她擔心這次營救計劃。第一,要麼是消息來源有問題,第二,要麼就是影焰內部出了奸細,只有這兩個可能。
消息來源,唐溪沒法控制,但若是在場中人有奸細,她倒必須給楚輕侯好好提醒。
衆人議論紛紛,渾然沒有發現一道眼神緩緩掃過,隱藏探究的深意。無論是誰,都成爲了唐溪的懷疑對象,因爲她知道,如果真的有奸細,這裡的每個人都可能是。
畢竟對衆人不太瞭解,她只能從各自的表現和細微動作觀察,不過等到計劃佈置完畢,她也沒有發現誰有問題。自嘲的搖搖頭,她也知道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或許告訴楚輕侯由他來處理,會容易的多。
大廳中的聲音忽然喧譁起來,衆人起身紛紛離開,各自去處理負責的一部分。唐溪還沒有開口,楚輕侯已經主動對她說,這次任務很危險,就不讓她跟着去了,讓她好好在家中休息。
等衆人離開,唐溪才認真的對他說了自己的發現,楚輕侯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不會的,溪兒你多心了,消息來源是老堂主傳來的,絕對不會有問題,而影焰的這麼多兄弟,十多年來一直在幫我,忠心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影焰這麼多人,你就不知道樹大有枯枝,良莠不齊嗎?”唐溪看着他。
“我說沒有問題就沒有。”寬慰的拍拍她肩頭楚輕侯道:“我這些手下,都是夜寒一個個調教出來的,過命的交
情,不會背叛我,更不會背叛我師父。”
難得見他這般執拗,唐溪泱泱低眉:“你怎麼就不肯相信我?”她擡起頭來,認真看着楚輕侯道:“我給你說一個事,你就知道肯定有問題了……”
話還沒有說完,楚輕侯已經笑着打斷了她:“好了溪兒,有什麼事下次說,這次行動我要親自參加,還有些準備要回去……”
才知道自己剛纔走神了,連這麼重要的消息都沒有聽到,唐溪一聽楚輕侯竟然要親自參加,不由得急了:“你怎麼要去了,這麼危險?”
“正因爲知道危險,所以我才必須親自去。”
楚輕侯的聲音低沉了起來,透着一股內疚:“溪兒你應該想象的出來,師父在我心中的地位。我知道師父當年留下一個女兒,只可惜師父當時回來的時候,並沒有帶師孃一起回來,只給我說了這事。”
“後來師父就出事了,師孃也下落不明,後來我才知道她死了。但是師父的女兒卻沒有消息,所以這麼多年來,我始終抱着一個希望,就是能夠找到當年的消息。不管是真的沒了,還是依舊活着,我一定會給師父一個交代。”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辰辰的消息,再危險我都要去試試,我知道你關心我,但這是我的事,我不會讓你跟着我赴險的。”
這是帶着情緒的話,唐溪聽得想哭,但也有莫名其妙產生了一種怪怪的念頭。楚輕侯一直要尋找的人就是她,她就站在他面前,她明明要告訴他,他偏不讓讓她說,還扯什麼多理由。她忽的發現自己好妒忌那個叫辰辰的女孩子,因爲她在楚輕侯心中已經掛念了十多年。
自己吃自己的醋?唐溪有些哭笑不得,可這種心裡揮之不去。
拍拍唐溪的肩頭,楚輕侯嘆了一口氣,道:“好,我現在送你回去,乖乖在家等着我。”
忽的一股倔強勁就犯了,唐溪站在原地不動,直勾勾盯着他:“楚輕侯,如果我不讓你參加這次的營救,你怎麼辦?”
似乎有些沒明白她的話,楚輕侯眉頭微蹙:“怎麼了?你是不是有話要給我說?”
“你別岔開話,我現在就問你,如果我不讓你去,你是不是非去不可?”
這才注意到了唐溪的認真,楚輕侯有些怪怪的看着她:“溪兒,我已經給你說了,我必須要救辰辰,她可能是師父唯一的骨血,唯一的後人,就算消息來源可能出錯,就算影焰有奸細,你放心,我會小心,但我必須去。”
“那我也去。”
“不行!”楚輕侯立即拒絕,毫不猶豫。
“楚輕侯,你怎麼這麼死腦筋啊!”唐溪生氣了,狠狠的瞪着他。
從沒發現他還有這樣一面,明明以前說的,想要她和他在一起,無論經歷什麼,他都要她陪着他。可現在危險來了,關鍵時候他卻要自己去,她明知這是陷阱,她會眼睜睜看着他去送死,去被別人拆穿身份?
她知道只要自己說出自己的身份,楚輕侯就會明知這個消息有問題,但楚輕侯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爾反爾,唐溪瞬間又不高興了。
他知道擔心她,難道她就不知道擔心他嗎?
“好了,溪兒聽話,等這次事情一忙完,我一定會去你家拜訪伯父伯母,你好好在家等着我。我一定不會有事的,你難道還不放心嗎?”
看他還要堅持,唐溪脫口而出:“我放心纔有鬼,你們根本就上當了。楚輕侯,你就是個傻瓜!”
再也忍不住了,她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又氣又恨的道:“我就告訴你,你們爲什麼上當了,因爲天牢裡關的那個叫辰辰的少女,她根本就不是你師父的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