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全場一片死寂!
德慶帝痛苦的握住插在心口上的箭枝,衣襟上開始滲透出鮮血,一點點蔓延擴大。他低頭看着,像是怎麼都不相信一般,但身體卻無可奈何的倒了下去,‘轟’一聲悶響。
“陛下!”劉泰看的驚叫一聲,慌忙衝了過來。
“……”方哲耀眼瞳一縮,剛擡腳想要衝過去,卻想起了什麼,硬生生頓住,猛地轉頭死死盯着狄嘯康,恰好也看到了他在此時轉過頭來,眼底蘊含着濃濃的殺機。
先下手爲強!
兩人同時產生這種想法,就因爲德慶帝的突遭變故。誰都認爲這一箭是對方乾的,殺了德慶帝的後果,自然是想要將對方置於死地,一個逼供篡位謀害天子的罪名一旦扣下來,被天下人知道,那是絕對成了逆賊,即便坐上皇位,那也會被所有人戳脊梁骨,背上一世的罵名!
這樣的罪名,本來就不是自己做的,怎麼能夠扣到自己頭上?
“殺!”雙方同時一聲厲喝。
方哲耀身邊,數百名鐵翼衛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而早已經準備好的禁軍們,也紛紛殺了上來,瞬間殺聲震天,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嗖’一聲,猶如絢爛的煙花一般,一隻信號彈直衝上漆黑的天幕,耀眼炫目。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暗號,隨着這彷彿流星的光痕,直接將這場血腥的廝殺拉開了帷幕。
整個長生殿被密密麻麻的人包圍,火把閃耀,人影攢動,不時響起的慘叫聲,怒罵聲,毫不留情的揮刀,通紅的雙眼,已經殺了發紅了眼。
有人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只知道將眼前的敵人統統殺光,手起刀落,長劍滴血,槍桿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和碎肉,滿臉殺機……
此時此刻,鐵翼終於出現了。
整個人猶如沐浴在夜色中的死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看不到絲毫情緒,一柄鋒利的長劍,每一次出手,都會帶走一條生命。不過片刻,他身邊就看不到一個站立的人,腳邊全是禁軍的屍體。
“鐵翼……”狄嘯康看的有些發憷,這人的厲害他最清楚。
冷酷無情,癡迷權利帶來的那種生殺奪予的感覺,喜歡將衆人的生死操控在手上,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不惜犧牲一切!
這樣的人,即便是他,也不想與之打交道。
能夠將教導自己的師父都殺了的人,而且還是偷襲,狄嘯康對於鐵翼這個人的防備到了極致。別說去收買他,就連和他多說幾句也不原因。因此這幾年來,他幾乎沒有和鐵翼打過交道,就算是當年的事,二人也心知肚明,彷彿從來不認識。
而今晚,他竟然和最忌憚的鐵翼對上了。
“殺,殺了他!”別說狄嘯康心慌,就連禁軍統領張紹書也忍不住大喊了起來,眼底的恐懼毫無隱瞞,“弓箭手,射啊!放箭,放箭!”
“唰唰唰……”
如雨般的箭矢劃破夜色,直朝鐵翼射去。猶如劃破了空間,帶出一道道虛影,漫天鋒芒,森然的殺機。
一旦被如此密集的箭矢射中,保管猶如刺蝟一般,死的不能再死。
而那黑色的身影,卻在無數箭矢中穿行,手中的長劍舞的密不透風,將所有射過來的箭矢擋開,巍然前行,勢如破竹。
狄嘯康和張紹書看的倒吸一口涼氣,鐵翼不愧是鐵翼衛的首領,難怪德慶帝如此重視他!單看這一手能力,已經是頂級的殺人機器,一旦用得好,那幾乎是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程度,爲所欲爲!
“鐵翼,殺了張紹書,本王一旦登基,禁軍統領的位置也交給你。”身後,方哲耀的聲音充滿了狂熱,大聲喊道。
一言不發,並沒有回答,只是鐵翼眼底似乎閃過一抹精光,隨即揚手一揮,彷彿有一道雪亮的劍芒乍現,在他面前五步之遠的十多名弓箭手立即倒了下去。
狄嘯康看的眼神發直,開始後悔自己竟然親自出手!若是今晚死在鐵翼衛手上,豈不是功虧一簣?
“擋住,擋住!”張紹書和狄嘯康同時高喊:“誰殺了鐵翼,賞黃金萬兩!”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縱然有無數的禁軍在厚賞之下潮水般涌來,但依舊一個個死在鐵翼之手,簡直無人能擋。
看着眼前已經被殺空的殿前,方哲耀似乎看到了希望,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好在他得到了鐵翼,如此助力,不愁今晚大事不成!
也幸好是那個神秘人,否則他絕對想不到鐵翼這種人,竟然也是能夠收買打動的。雖然他付出的代價有些大,但對於他來說,只要他一天還不是帝王,這些承諾就是空口無憑。而一旦坐上那個位子,這點點東西又算什麼呢?
似乎勝利在望,禁軍的人數再多,但在鐵翼的屠殺下猶如狼入羊羣,毫無還手之力,片刻就呈現一邊倒的局面。雖然鐵翼衛只有幾百之衆,但每一個鐵翼衛都是鐵翼嚴格訓練出來的,以一當十不在話下,很快狄嘯康這邊節節敗退,形勢開始發生轉變。
而引起這一切的那個人,德慶帝……
劉泰的驚呼聲在什麼時候消失的,根本沒有人注意,似乎方哲耀和狄嘯康已經忘記了他,根本沒有發現德慶帝已經不在眼前了。
就在鐵翼出場,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時候,一個黑影猶如貓一般,悄無聲息帶走了中箭昏迷的德慶帝,從屋頂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個大洞之中竄了上去,消失在夜色中。
黑衣人抱着德慶帝穿梭了很久,如入無人之境,直到到了幾乎沒有人來的御膳房附近,這纔將他交給早就等候在這裡的另一個人,從後門處送上了馬車,快速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到德慶帝幽幽醒來,劇痛的胸膛,逐漸清晰的視線,面前的人影終於慢慢清晰……
“濯塵……”幾疑猶在夢中,昏迷之前的事記得清清楚楚,德慶帝一睜開眼睛,竟然乍見自己的二兒子方濯塵,簡直不敢相信。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濯塵,你……”一時驚訝激動,德慶帝竟然忘了自稱。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身影,生怕
是虛幻一場。
方濯塵一臉憔悴,顯然已經枯坐了好久,卻連忙握住他的手,關切道:“父皇,你終於醒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沒事吧?”
到底怎麼回事?德慶帝完全不知道,也不用他問,眼神一轉,他就看到坐在了旁邊的那個熟悉的背影。一看之下,更是忍不住失聲:“楚卿?你們……”
難道是他們救了他?乍想之下,德慶帝滿心激動,差點熱淚盈眶。
眼前環境是寧靜安全的,似乎是臥房,窗外明晃晃的,看來已經天亮了。鼻尖有淡淡的龍涎香,這是他最喜歡的味道,讓他心虛寧靜平和。
之前的廝殺和叛逆明明才發生,卻已經遠離消失不見,即便還心有餘悸,但卻也漸漸平息下來。這種驚慌憤怒的心情一旦過去,剩下就是劫後餘生的歡喜,和強烈的觸動。
他果然是天子,能夠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在這種情況下都脫身了,豈不是上天的預兆?
“陛下醒了?”似乎聽到了聲音,楚輕侯轉過身來看了一下,脣邊揚起淡淡的微笑,然後起身放下筆墨,走了過來,“陛下感覺如何?”
心頭一動,德慶帝低頭看了看心口,雖然身體上裹了一圈白布,但卻並沒有感到疼痛。想起楚輕侯的能力,他頓時狂喜起來:“楚卿,是你治好了朕?”
楚輕侯點頭:“還請陛下贖罪,若非微臣之前離開盛京,陛下就不會受苦了。”
心情大好,德慶帝忙道:“這怎麼能夠怪楚卿呢,若非那兩個……”
才一說到這裡,他頓時想起了之前的事,纔剛剛消失的怒火如潮水般洶涌,死死捏緊了拳頭:“濯塵,你既然救了父皇,那麼宮中的事你也應該知道了?現在如何了?”
想起自己竟然中了一箭,德慶帝恨不得將那兩人殺了纔好。而眼前的二兒子,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纔將自己救出來,實在是……
不知不覺,再次對方濯塵改觀,這種感覺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不徐不疾,方濯塵告訴德慶帝這裡是二皇子府,雖然並不算隱蔽,但越是這樣越沒有人懷疑,讓德慶帝安心暫時留在這裡。而宮中發生的事就有些讓人預想不到了。
無論是方哲耀還是狄嘯康誰都沒有贏,雙方几乎算得上是鬥了個兩敗俱傷,死傷無數,不得已之下只能罷休。而到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德慶帝不見了,哪裡還有繼續拼死的念頭。
“呵呵,這兩個混蛋,只怕不找到朕是不會罷休的。不過現在,他們誰敢謀朝篡位呢?無論是哪一方有這意思,對方都不會甘心,這兩人不鬥個你死我活,那纔是算朕瞎了眼!”
方濯塵寬慰的道:“父皇,如今五弟和狄嘯康那邊都沒有動靜,只不過今日早朝的時候,五弟已經宣佈了父皇你突發疾病,免了三天的早朝,衆人雖然似乎已經察覺了什麼,但並沒有揭穿,看來是和狄嘯康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
德慶帝眼神一凜:“協議?只要朕在,管他們什麼協議。濯塵,朕要立即回宮,看他們敢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