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正月二十八,剛剛成爲南魏國太子殿下的趙吟澈,終於再次來到了東秦。
與上一次不同,趙吟澈隨行浩浩蕩蕩,僅僅是貼身侍從就有一千多,堂而皇之的拒絕了鴻臚寺卿的接待,直接住到了距離皇宮最近的皇庭大街最豪華的客棧中。
整個皇庭大街都被戒嚴了,無數南魏國士兵嚴密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趙吟澈居住的天然居方圓一里,儼然將附近的所有店鋪生意都毀了。衆商鋪老闆雖然說也是有些來頭的,但面對南魏國人如此囂張跋扈,卻敢怒不敢言。
德慶帝聽說後氣的要死,這個趙吟澈哪裡是住店,分明是就近包圍皇宮的架勢。
誰都知道皇城大街盡頭就是皇宮正門,他趙吟澈明面上就帶了一千侍從,焉知他駐紮在城外的三萬士兵,有沒有暗中準備,隨時好偷襲?
可是,就算明知道趙吟澈有偷襲的可能,但一方面,德慶帝並沒有回宮,無法正常頒旨,而方哲耀和狄嘯康,更是想借機逼出德慶帝,因此對於趙吟澈如此堂而皇之的示威舉動,竟然默默忍受了。
第二日,一道聖旨宣到了趙吟澈面前,德慶帝言辭熱情友好,邀請他今晚皇宮赴宴。
“胡鬧,朕怎麼會邀請趙家小兒,荒謬!”二皇子府中,德慶帝幾乎沒氣的七竅生煙,大發雷霆:“趙吟澈膽敢如此放肆,朕豈會不顧尊嚴,還邀請他入宮赴宴?到底是誰的主意?”
已經知道一切的方濯塵自然不會將真相告訴他,自委婉道:“父皇,想來是幾位閣老的意思吧?畢竟趙吟澈來東秦,打的是父皇您的名號,若不是那三座府城的事……唉,不過幾位閣老也是老糊塗了,趙吟澈這般……”
“不!不可能!”
德慶帝沉聲道:“朕知道季首輔幾人的性子,不可能是他們的意思。朕想來……”他陰沉沉的冷笑起來:“只怕不是那畜生的主意,就是那逆賊的意思?爲了就是逼朕出來!”
方濯塵連忙道:“父皇,如今非常時期,你可不能上了當。”
“你真當朕會怕了他們?如今趙吟澈來了,正是好機會,朕倒想看看,若是朕今晚真的現身,他們是不是敢將朕如何?弒父篡位這種罪名,可不是誰都敢背的。”
一句話沒有多說,就將德慶帝的心思引到了今晚的宮宴上,方濯塵心頭暗笑一聲,回想起唐溪臨走前給自己說的一句話,忽然滿腔的熱情越發激涌。
不管如何,她終究是會幫自己的。
既然她不願意接受他的感情,那麼他也不勉強。若是有可能,從此以後,那個位置就一直爲她保留好了,這是他唯一能夠爲她做的事。
天色漸黑,皇宮中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禁宮大門前,負責值守的兵士神情凌然,嚴格檢查着可供通信的衆人身份,只看表面,就是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歌舞昇平,絲竹聲聲,面對十八名美貌舞姬的翩然舞蹈,衆文武大臣沒有絲毫心思。不斷有人偷偷看着坐在上首
位置,意氣風發的趙吟澈,不時又看看他對面的五皇子方哲耀,一個個表情不已,唯一相同的就是,幾乎沒有人肆意談笑,氣氛顯得很是怪異。
“哈哈哈哈,果然是酒好人美,這十多個舞姬,只是相貌就比得上曾經的嵐熙公主了,看來東秦果然是地靈人傑啊。”趙吟澈一飲而盡,哈哈大笑。
完全沒有以前在東秦的謹慎,成功得到了南魏國太子之位的他,如今已經不太需要隱忍了顧忌了。一想到自己幾個兄弟得知這事的難看臉色,他就越發興奮快意,若是這次再成功辦妥三座府城的事,只怕他的地位就更加穩固了。
即便父皇知道他的事,也無妨了。
想到這裡,趙吟澈心頭閃過一絲長生丹的事,越發覺得這東西實在是好。竟然能夠用一枚丹藥就控制住一個國家,這種感覺除了荒謬之外,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意。
若說長生丹的作用,趙吟澈不是不相信,但是比起皇權和他想要的,壽命還在其次。若是不能如自己心中一般活着,活再久有什麼意思?
“咦,既然是陛下邀請本王,怎麼到現在陛下還不出現?莫非是不歡迎本王?”藉着酒意,趙吟澈醉眼朦朧的大聲道。
他不是沒有聽說東秦如今的狀況,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將事情攪合的一團糟。什麼逼宮篡位,改朝換代,他倒是最希望德慶帝一直在位的人,否則,他手中的長生丹拿去威脅誰?只有德慶帝這麼在乎生命的人,纔是用一枚丹藥就可以要挾到的。
“太子殿下說哪裡話,父皇怎麼可能不歡迎你?”方哲耀臉色淡然的道:“父皇年事已高,又一直操心國事,特別是因爲長生丹被盜一事大發雷霆,若非太子殿下你做了那些事,父皇怎麼可能冷落你,當衆給你下馬威?”
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他就不信德慶帝不出來。
他還正想惹火了趙吟澈,最好後者一走了之的好。他倒要看看,德慶帝究竟出不出現,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眼神一轉,已經落在作陪的兵部尚書狄嘯康身上,他依舊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緒。臉上帶着公式化的笑容,一如既往。
這個老狐狸,想等着他出手嗎?方哲耀心頭一惱,卻終究不想如了狄嘯康的意。
良久,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的狄嘯康終於出聲:“太子殿下此次前來東秦,乃是交換我三座府城之事,此事是管重大,非同小可,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帶來了長生丹?”
“長生丹自然是帶了,不知狄大人的意思是……”
“不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狄嘯康淡淡的瞄了他一眼,道:“陛下最重視的就是長生丹,可長生丹卻偏偏被太子殿下搶走,還搶走了這麼長時間,若是中途有個什麼意外,比如掉包啊這些,只怕我們這些沒有見過長生丹的人,也都發現不了。”
“狄大人是什麼意思?”趙吟澈聲音冷了下來。
“想請太子殿下證明長生丹的真僞,否則,
三座府城是絕對不可能交換的。”
冷笑一聲,趙吟澈重重的放下酒杯:“本王又不是醫者,如何證明?讓本王來東秦的人是你們陛下,如今本王來了,東秦的皇帝卻還不出現,莫非是想耍什麼花招嗎?本王三萬大軍就在城外,諸位可要好好想清楚,勸勸陛下才好。”
雙方相互試探,誰都不敢提前露出底牌,而另一方,距離皇宮遙遠之處的一座宅院中,沒有人知道,真正的長生丹卻在這裡。
夜寒如冰,樹影婆娑,一個白衣男子正站在庭園中,對着月色拭擦着手中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
神情專注,就如何這柄劍是他最心愛的東西,一絲不苟,小心細緻。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看月色,反手收劍回鞘,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大公子,夜深了,您要不要早點休息?”一個慕家的心腹小聲道。
想起趙吟澈還沒有回來,慕晟搖頭:“不用了,你下去吧。”
不知爲何,他忽然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緒,這是多年來不曾出現的了。一想到遠在皇宮中的趙吟澈,他就忍不住心煩。一直勸說他不要來,可是他就是不聽,沒有辦法,只能隨他了。
他理解趙吟澈,一步步從個平常的皇子走到今天,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和努力。都是爲了和他在一起,只要南魏皇帝也不介意他和他的事,他付出什麼都願意。
這三座府城,就是趙吟澈爲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博取皇帝歡心才決定來的。
輕輕的按了按心口處,一團硬邦邦的東西緊貼懷中,那是趙吟澈臨走前放在他這裡的,長生丹!能夠交換東秦三座府城的貴重東西,他就這麼簡單的交給了他,慕晟心頭忽的一暖,一想起那張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眼底閃過一片溫柔。
還是等着他回來吧,不然他放心不下。這裡畢竟是東秦,萬一有什麼問題,他纔好及時調動大軍前去營救。
正朝裡屋走去,冷不防身後傳來一道寒氣,慕晟臉色一凜,猶如瞬間變了個人一般,鋒芒畢露,手中的長劍勢如破竹,氣勢驚天。
一個黑影倒下,沒有接的了他一招,但更多的黑衣人從四面八方冒了出來,似乎早就知道他們的地址,如潮水般涌來。
冷笑一聲,從來不畏懼刀光劍影,慕晟長劍一揚,一道如雪的劍光再次帶走幾條生命。鮮血橫飛,卻消無聲息,透着一股死寂的恐怖。
真當他一劍收割走第八條生命,驀地,只覺得漫天殺氣如針般襲來。
慕晟陡然睜大了眼睛,之間眼前一道窈窕身影沖天而降,那翩若驚鴻的身形,熟悉的清吒聲,還有那漫天花雨般的寒氣,頓時讓他渾身冰冷。
好恐怖!
這就是趙吟澈一直想要從唐溪手中得到的暗器?威力竟然比以前見識的強了十倍不止,如此威力,突如其來,他能抵擋得住嗎?
這念頭一閃而過,下一刻,慕晟只覺得渾身如螞蟻咬了一般,什麼都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