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那死囚早就中了毒,剛纔恰好發作了?”
“這是什麼毒藥,如此厲害?竟然敢暗中搗鬼,究竟是什麼人乾的?”
“是不是真的啊?該不會這唐二小姐是爲了逃避責任,才故意胡說的吧?”
“連陛下都親臨的驗證儀式,竟然有人敢搗鬼,真是難以置信!”
朝臣們議論紛紛,衆皇子和公主嬪妃們也各自交換眼神,在周圍掃視着,似乎想找出到底是誰下的手。
一臉陰沉的德慶帝目光如電般直視唐溪,似乎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點究竟。
那俏麗的少女就站在他不遠處,僅隔着一座高臺,目光不卑不亢,舉止落落大方。如此妙齡,換做別的朝臣之女,甚至是他的幾個公主,哪個見他不是惶惶不安,畢恭畢敬的?
但唐溪卻不同,家中遭逢如此大難,現在又遇到這種是,居然半點不慌,反而有條不紊的描述着自己的發現。此女,心性絕佳!
許是心中還有一線希望,許是真被唐溪說服,德慶帝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道:“難道你想告訴朕,死囚中毒之事和你的湯藥無關?”
“不是,我想請陛下再給一個機會,重新救治他。”
唐溪的回答出乎德慶帝的意料,更是讓衆多朝臣驚訝。到了這個時候,她不但不懇求皇帝下令,徹查有人搗鬼一事,還她一個公道,反而要解了那黑手下的毒?
德慶帝才一猶豫,一個溫潤清朗的聲音已經響起:“陛下,既然唐溪都這麼說了,這也是驗證她天賦的最好辦法,就請陛下看在她是微臣新收弟子的份上,給她一個機會吧?”
楚輕侯不知何時已經走了上前,朝德慶帝拱手行了一禮。
本就有些意動,德慶帝順勢道:“好,既然楚卿這麼說,朕就再給她一次機會。若這次還治不好,就別怪朕翻臉無情,以欺君之罪論處了。”
“多謝陛下。”唐溪看了楚輕侯一眼,沒工夫去想他爲何會幫自己說話,轉身走了回去。她身後半跪着的丁修德還想再說什麼,眼神一暗,終究沒有說出來。
唐溪蹲下身,伸手在那死囚鼻下探了探,再摸了摸他的心跳,已經很微弱了。若是不趕緊救治,只怕還等不到她再次熬好藥,就會死去。
越是緊急,她反而越發鎮定。前世的她身爲唐門掌門,遭遇類似的緊急場面好幾次,每一次都是她冷靜應對,最終才力挽狂瀾,避免了悲劇的發生。
指尖亮起一層薄薄的綠光,唐溪用天賦之力包裹住手指,蘸了一點發黑的血液嗅了嗅,腥臭中夾雜着一股怪異的味道,讓她在《萬藥典方》上看到過的一種毒草名字浮上了心頭。
腐生花,毒素可腐蝕血肉,一旦誤服一星半點,一時三刻必定斃命!
竟然是如此歹毒的東西?唐溪面色頓時清寒!時間緊迫,根本沒時間容許她熬藥解毒,若是不想出個萬全之策,這人絕對死在她面前!
不容多想,唐溪眼神一瞄,已經決定還是使用鍼灸!銀針入體,這是除了湯藥之外,最快的拔毒
方法!
此時已經容不得她留手,打開木盒,唐溪捏起一根五寸長的銀針,又解開已經昏迷不醒的那個死囚的外衣,將他扶起坐好,準備扎針。
略一鬆手,那死囚本已昏迷,身形搖搖欲墜就要倒下,唐溪眉頭一皺,旁邊有人伸手過來,扶住了他:“唐姑娘,老夫來幫你。”
一看竟然是太醫院那名官員,唐溪雖然不知道他名字,此時卻也感激的點點頭:“多謝。”
在翁立羣心中,他早已被唐溪的手段折服,如今見驗證程序有變,他實在不願看到唐溪失敗,更不想如此天才被人下黑手而隕落。一見她還有機會挽回,只略一想,便不顧身份過來幫忙了。
有人相幫,唐溪輕鬆了很多,她找準穴道位置,熟練的將銀針刺了進去。
第二根、第三根……一根根銀針扎入了那死囚體內,佈滿了他的肚腹位置,看起來有些滲人。一旁觀看的翁立羣乘機盯着唐溪的一舉一動,不禁被她的手段看的心生感慨,生出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不過一名十多歲的少女,這施針的手法如此純熟,他卻連見都沒有見過!
其餘人,包括德慶帝在內,都緊張的注視着唐溪的一舉一動。
驗證儀式上發生這樣的事,事前幾乎是沒有人敢想的,若下毒事件是真,那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皇權,顛覆東秦國!若此事爲真,絕對要徹底清查!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懷疑,這根本就是唐溪弄出來的。但是……當唐溪向德慶帝表示要治好這死囚時,抱着這種心思的人又動搖起來。
若是唐溪做手腳,又何必還要治好這人?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當唐溪指尖再次釋放出一道綠色的光芒之時,衆朝臣心中同時一驚。果然,她再次動用天賦之力了,既然如此,她是有絕對把握了吧?
而坐在高臺帷幔後的楚輕侯,眼神卻一凜,一絲冷煞之氣自他儒雅柔和的面孔上飛快閃過。
她都這個樣子了,居然還敢動用天賦之力?她當天賦之力是什麼,說消耗就消耗的嗎?就連他,平時在爲德慶帝煉製養生的丹藥時,若不是爲了得到他更多的信任,不得已也只消耗一成兩成,怎會如她今天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耗?
簡直不想活了!
連楚輕侯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他心頭突然涌起的一股焦躁和怒意,想要將那幕後黑手揪出來置於死地。這種心情,無法控制。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唐溪身上,無人注意到,楚輕侯揹負在身後的手,捏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很快就恢復如常了。
廣場上,嫩綠的光芒如雨後新綻的葉芽,充滿了生機活力,絲絲縷縷,順着銀針消失在那死囚身上。天賦之力的效果果然明顯,那插在死囚身上的銀針尾端,立即流淌出一滴滴黑色的液體。
“居然……”穩住死囚身體的翁立羣,看的眼睛都瞪大了。
雖然他早就知道唐溪自有手段爲這死囚解毒,但卻沒有想到竟然如此快速。眼看着一滴滴腥臭的黑血從銀針尾端滴落
,他卻爲唐溪施展的猶如穿花之蝶的指法而狂熱。
纖細如玉的手指,不斷的銀針上點動着。不知道是因爲唐溪的指法,還是附着在銀針上的天賦之力,密密麻麻幾十根銀針不斷輕顫着,似乎在釋放着神奇又難以想象的力量。
這到底是什麼手法?
枉費翁立羣身爲太醫院左院判,一身醫術雖然無法和楚輕侯相比,但也是東秦國排名前十的醫道高手。但對於唐溪現在施展的拔毒手法,他別說看懂,簡直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似乎這種方法極其消耗體力和精神,唐溪額頭冒出了一顆顆晶瑩的汗珠,她卻根本顧不得去拭擦。手腕上的天賦之紋處,彷彿有烈火在炙烤般滾燙。
她的全部精神都擊中在銀針之上,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這一次施針,比第一次她爲方康泰的兒子治療腎結石,還要嚴重!因爲她的天賦之力,已經消耗了絕大部分,嚴重損耗了她的心神。
必須成功!唐溪心頭只有這一個念頭,至於治療之後,她的身體會因此產生什麼後遺症,已經沒有心思去想了。
“啪!”
唐溪一掌拍在那死囚的背心正中,雖然他之前已經昏迷,但自毒血逐漸排出,那死囚已經慢慢開始恢復神智。這一下,他更是張嘴噴出一大口腥臭的黑血,原已經滿是血污的囚衣,更是腥臭無比。
一口黑血吐出,那死囚似乎徹底清醒了過來,只是神情還有些茫然,連身上插了密密麻麻的銀針都沒有發現。
終於完了!
唐溪鬆了一口氣,已經蒼白的臉龐露出輕鬆的笑容,她剛想站起來,頭部頓時一陣眩暈。她連忙用手支撐住地面,這纔沒有倒下。
天賦之力消耗太過,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唐姑娘,你要做什麼?”翁立羣此時也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顧不得恭喜唐溪,連忙道:“需要老夫幫你什麼嗎?”
實在是對唐溪的手段歎爲觀止,在唐溪面前,他連本官都不如此自稱了。
唐溪點點頭,虛弱的道:“勞煩大人給他一碗清水,就沒事了。”
“好,好。”翁立羣立即吩咐守在一旁的太醫院吏目去端水。
“他……已經沒事了吧?”雖然心裡已經這麼認爲,但翁立羣還是問了一句。
“嗯,毒素已經全部拔除,沒有大礙了。”
就像動手的是翁立羣自己一般,他頓時滿面生光,喜道:“唐姑娘醫術高明,老夫實在佩服。唐姑娘還請一旁稍事歇息,老夫這就去稟告陛……”
還沒有聽完他的話,唐溪心頭一鬆,再也控制不住昏了過去。
“唐姑娘,唐姑娘……”
“不好了,來人——”
恍惚間,唐溪徹底昏過去之前,依稀只聽到周圍涌上來無數人,周圍一片譁然!
心神沉沉浮浮,她的彷彿身體變成了一隻小舟,在汪洋大海上漂浮。無盡而洶涌的波濤時而將她壓下幽深恐怖的海底,時而又拋向高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