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座位上,季良辰一如既往的溫柔嫺雅,只是眉宇間隱現愁思:“沒事,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不過,剛纔你和莊公子……”
轉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窗戶,她道:“你怎麼一進門就將他打暈了,到底怎麼回事?”
毫不在意的笑笑,唐溪起身走到窗戶處,輕快的翻了過去,很快一個重物被拋了進來,不是昏迷不醒的莊永思是誰?
輕輕在窗沿上一點,唐溪又翻了過來,裙襬飄動翻飛,如一朵盛開的大花,看的季良辰眸眼晶亮,卻沒有多問。
眉頭一皺,唐溪用腳在莊永思身上踹踹,後者絲毫沒有反應,她笑笑,走回來坐在季良辰旁邊的座位上:“別理他,等會走的時候,隨便將他扔哪裡就是了。”
“倒是你,良辰,我剛纔推開門看見你的時候,可是大吃一驚啊。”唐溪笑眯眯的看着她,雙手撐在下巴下,衝着她眨了眨眼睛。
“我三天前就來了的。”
見唐溪不想多說,季良辰也知趣的沒有追問,只是聽到唐溪問這個問題,眉宇間的憂思似乎更濃了。細細的柳眉蹙着,臉上也沒了笑容,平添了幾分可憐之意。
“我娘身體一直不好,前幾天不小心還崴了腳……”季良辰搖搖頭,全然不見了平素的端莊高雅,雪白的貝齒咬的紅脣有些發白:“我爺爺年紀又大了,爹常年在外,可憐我娘平時一個人操持府中事務,我又幫不上什麼忙……”
面對唐溪,她沒有半點隱瞞之意:“所以,我纔來相國寺,希望菩薩能夠保佑全家。”
“原來是這樣。”唐溪點頭道:“那良辰,你爲何上次不給我說,我也好去給你娘看看。她調養好身子,你也不用那麼擔心了。”
“其實……”
季良辰忽的有些扭捏起來,想說什麼卻又不好意思出口。唐溪一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怕季良辰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是想開口說這事的,只不過初次見面,場合也不合適,她就沒有說。
不過爲何之後她也不來明溪館,唐溪就有些不明白了。
她拉住季良辰的手,十指尖尖修長,微涼柔軟,笑道:“正好,既然今天遇到了,那我就去給你娘看看,你可別拒絕,我也不會收你錢的……嗯,你要是再說,就不當我是朋友了。”
季良辰笑了起來,憂思一掃而空:“今天有些晚了,要不明天吧?明天我在家裡等你。”
“好。”
說完這事,兩人也就沒有多聊,準備各自回府。
臨走時,唐溪在禪房周圍看了看,發現牆角有個隱蔽的破洞,或許是野狗刨的。她拖着莊永思,將他塞入狗洞中便離開了。
和林氏回到家裡,直到傍晚,才見到李氏和唐萱回來,臉色很是不好。
林氏主動打招呼:“大姐,萱兒,趕緊吃飯吧?”
“這莊公子怎麼就不見了,到處都沒找到,難道他自己提前離開了?”李氏很是不滿,臉色沉沉。
“應該不會吧?”唐萱有些不信,事實卻讓她語氣也有些不確定:“莊夫人和莊姑娘還在呢,莊公子怎麼會一個人先走了?”
“要不然他怎麼不見了?難道唐溪真的和他……”
一擡眼,李氏瞧見站在庭院中的唐溪,臉色頓時訕訕的,隨即想起什麼,面孔又板了起來,輕啜了一口,陰陽怪氣的道:“也不知道是誰晦氣,好好的事,結果弄成這樣,我們萱兒真是命苦啊……”
“怎麼,大夫人還真信了某些人的胡言亂語?”唐溪看着她。
“喲,我怎麼敢誤會未來的郡主大人?”
李氏誇張的喊了起來,冷笑一聲,拉着唐萱進了大廳,徑直朝庭芳苑走去。她的聲音從唐溪背後傳來,聽的清清楚楚:“沒事,萱兒,莊公子或許是有事才自己走了,明天娘派人去問問就知道了。”
唐萱的聲音很落寞:“嗯,謝謝娘。”
唐溪根本不在意二人的態度,只是想着莊永思的事情,認爲還是有必要和父親談談。不想讓林氏擔心,讓苼蘭服侍她回了靜雅苑,又等了半個時辰,父親唐俊卿才從醫館中回來。
陪着他吃了晚飯,唐俊卿看唐溪的樣子也知道她有話說,想起她如今身份地位,還以爲她又出了什麼事,頗有些着急:“溪兒,可是出了什麼事?”
“是有些事,不過並不是父親想的那麼嚴重。”唐溪站了起來,笑道:“去父親的書房說吧。”
父女二人來到書房,唐溪倒了一杯熱茶送到唐俊卿手中,纔在旁邊的湘妃竹靠背椅上坐下,斟酌了一下言辭,開口道:“父親,今天我和娘跟着大夫人去看了莊家的公子。”
微微一怔,才反應過來女兒說的什麼事,唐俊卿神情頓時鬆懈了下來,笑道:“如何?聽說這莊公子是陛下欽點的狀元郎,想來人才學問都是一等的。”
“父親,女兒直說,這門親事,我們還是不要結的好。”
“怎麼?”唐俊卿眉頭一皺,沉聲道:“可是那莊公子有什麼問題?”
如今的唐俊卿,對唐溪是完全信任且重視,且不說父女天性,就衝着唐溪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就不得的重視唐溪的話。
“我懷疑,莊公子對姐姐的感情,並不是像姐姐說的那麼偶然和巧合。”唐溪一邊想一邊道:“即使他們的相遇是真的,但只怕莊公子後來主動聯繫姐姐,到後來說的一見傾心,如今這麼快就要定親,我認爲其中是有問題。”
“會有什麼問題?”
唐俊卿先是一驚,隨即冷靜下來:“我們唐家有不是官宦富豪,莊公子可是新科狀元,年輕才俊。我們和他結親,是我們高攀了,他怎麼會有什麼問題?如果莊公子是對你有心,或許還能認爲他……可他看上的是你姐姐啊?”
“可是,若他是大皇子,或者五皇子的人呢?”
“什麼?”唐俊卿陡然站了起來,臉色大變,“溪兒你說什麼?”
臉上閃過一絲冷笑,唐溪道:“父親,我很懷疑莊公子是五皇子的人,就算不是,他和大皇子也必定脫不了干係。”
她將在相國寺偏殿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只是對於陳婉舒這事,她只簡單說她和莊永思私下會面,差點被人發現引起誤會,並沒有多說。
面色凝重起來,終究是活了一把年紀,唐俊卿很快平靜了一些。只是這事實在太嚴重,若是真如唐溪這般猜測,一旦莊永思娶了唐萱,而他又真
是大皇子或五皇子的人,那麼他們唐家,就捲入太子之位的爭奪之中了。
眉頭緊鎖,呼吸也有些沉重起來,唐俊卿越想越可怕,越來越不安,猛地一拍身前書桌,沉聲道:“不行,這門婚事,我絕對不答應。”
唐溪點頭:“父親,若是莊公子只是個普通官員,七品、八品都無妨,只要他真心喜歡姐姐,就算是個普通人,我們也是願意的。只是現在情況未定,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但起碼定親這件事,父親還要想法給大夫人說說,不能這麼快。”
“嗯,爲父知道了,明天就和李氏說說。”
“父親放心,莊公子的事情, 我會再想法調查一下,若他沒問題,我們……“
“呯!
話未說完,書房的門被人用力推開了,李氏面目扭曲的出現在門口,指着唐溪罵道:“小賤人,你敢在你父親面前胡說八道!”
說着就要衝過來打唐溪,口中還罵罵咧咧:“你是不是見不得你姐姐嫁得好?你一直就嫉妒她是不是……”
“李氏!”唐俊卿一把抓住了她,喝道:“你給我冷靜下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溪兒是跟我說莊公子……”
唐溪打斷父親的話,衝着他搖搖頭使了個眼神:“父親!”這事事關重大,可不能在李氏面前說起,萬一被她泄露出去到處說,事情會更糟糕。
立即明白了女兒的意思,唐俊卿拉住李氏的手腕,沉聲道:“李氏,我和溪兒說話,你進來幹什麼,還不出去!”
“老爺……”李氏見掙不脫,也打不到唐溪,眼珠子一轉張嘴就嚎了起來:“若不是我來找你商量萱兒的婚事,只怕我還不會知道你竟然是如此偏心……“
“萱兒也是你的女兒啊!好容易莊公子認識了她,還喜歡她,老爺怎麼能夠聽她的話……”李氏又急又氣的指着唐溪哭道:“想要毀了萱兒的好姻緣?”
“我們唐家不過是商戶,難得莊公子竟然是狀元郎,看上萱兒已經是我們唐家三生修來的福氣了。老爺不但不高興,反而要棒打鴛鴦,你這是……”
“小蹄子,你以爲自己翅膀長硬了,馬上就要被封爲郡主,你就可以作踐你姐姐了吧?我可是你嫡母,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李氏眼睛一瞪,抓起桌上的硯臺就想朝唐溪砸來。
“啪!”狠狠一個耳光打在李氏臉上,唐俊卿面色鐵青,怒道:“住口!”
“李氏,這個家也輪不到你做主,給我滾!”
被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唐俊卿胸膛劇烈喘氣着,雙手緊握成拳。他怒視着李氏,第一次爆發瞭如此震怒的舉動。在以前,他可是從來沒有碰過李氏一根指頭的。
李氏被打懵了,捂住臉不敢相信:“老爺,你……你竟然爲了她打我?”
唐俊卿也有些後悔,畢竟當着妾室女兒的面打自己原配,這可是壞了規矩。只是,這事實在太過重大,是沒法跟李氏解釋的。他長嘆一口氣,揮揮手道:“好了。李氏你出去吧……”
整個臉都扭曲起來,李氏咬牙啓齒的看着唐溪,一字一句道:“好,小蹄子,別以爲有你父親撐腰,你給我等着!”
說完,摔門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