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在茅廬居中位置坐下,自己親手再次開始給阿史奴演示那大唐優雅的茶藝,隨着手裡的茶壺在小火爐上冒着熱氣,一杯杯的香氣四溢的茶水,也被他優雅熟練的泡了出來。
阿史奴學着李忠的樣子,踞坐在對面,端起一杯茶水,呆呆地問道:“掌管尚書省的尚書令?這個位置不是爲了避諱大唐先帝,不再許他人擔任了嗎?爲何會給李弘?”
“李弘的野心很大、志存高遠啊。他想越先帝、越皇爺爺當年的豐功偉績!能不能得到這個位置沒人說的清楚,但最起碼以眼下的情況來看,最起碼他現在手裡可是握有六成的把握!所以他必須在兵權上爲自己拿到足夠的話語權!現在大唐的商業,所有的新生事物可都是李弘一人所創,這方面他已經足以越先帝了,但兵權上他未立寸功,如果有意尚書令,那麼在一直搖擺不定的西域爲自己增加一些戰功,自然是當其衝的選擇。”
李弘如三國期間的諸葛孔明般,拿出了一把鵝毛羽扇,輕輕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胸有成竹的繼續說道:“父皇在他十歲之齡就任命戶部尚書,這是先帝都未曾有過的情形,由此就足以預料,如果他在西域只要打贏一場戰爭,那麼尚書令的位置,恐怕就是他李弘的囊中之物了。”
阿史奴對這些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則是如何能夠阻止李弘暫時取消西行,畢竟他現在身爲吐蕃密探,可是爲了吐蕃明年的大動作而來。
現在如果說李弘要去西域,那麼吐蕃想要在安西搞些動作,自然會要費力氣些,這對於立志要復國的他而言,不是一件什麼好事兒。
雖然他很想報仇,但寄人籬下的感覺更讓他難受,如果能夠先行復國,然後自己親自報仇,豈不是更有成就感跟滿足感?
何況到了那時候,自己完全可以如當年頡利一般,攜數十萬精兵強將兵臨渭水,爲自己當年所受的屈辱報仇雪恨!
“那麼能不能阻止他今年去西域?雖然他去往安西,不會對吐蕃產生什麼影響,但如果大唐陳兵安西過多,吐蕃也會變得畏手畏腳的。”阿史奴在心裡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他希望靠自己的實力洗刷當年的恥辱,而不是靠如今的吐蕃。
李忠憨憨的笑了笑,兀自搖着頭:“李弘向來都是走一步看三步,這也是我最近研究他創的象棋時,才現的軌跡。別看李弘剛剛十四不滿十五歲,如果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恐怕是很難有人能夠更改的。”
看着阿史奴撇嘴不信的表情,李忠警告道:“就算是陛下跟皇后,也很難去更改他的重大決定的。”
阿史奴這才正視李忠的話,繼續問道:“賀蘭敏之如何?他能否阻止李弘?據說在長安城,在皇宮,除了當今陛下跟皇后,還有太子外,這賀蘭敏之就是連其他皇子都不放在眼裡的,是否可以找到幫忙?”
“將死之人,你還指望他能夠幫的上你什麼忙?好自爲之吧,有這些想法,不如現在回去好好想想怎麼在安西對付李弘吧,或者……一出玉門關就伏擊他也不錯。送客。”李忠顯然不願意多說了,跟這種有着私心雜念的人多說無益。
高君雅這次並沒有跟着狄仁傑一起來到東宮,因爲他也看出來了,李弘欣賞的是狄仁傑這個人,而非自己。
何況,前兩日東宮議事堂,罷免戴至徳一事兒還歷歷在目,這個時候,高君雅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觸太子的黴頭纔好。
加上這個案子如此棘手,如果太子殿下一個不高興,再把自己罷免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狄仁傑的到來還是讓李弘感到有些吃驚,因爲時間太短了,他感覺怎麼也得三五天,才能夠把私鑄新錢一事查清楚。
畢竟,面對的可是有着重重阻撓的長樂坊,那裡面的人哪一個都像是暴戶一般,因爲母后的關係,此時眼睛裡已經無視任何人的存在了。
特別是榮國夫人,都快要把自己當成太后一般的存在了,對於賀蘭敏之的寵愛跟齷齪之事,向來是她最爲引以爲豪的。
而且,她很希望李治能夠封武順或者賀蘭敏月爲後,一帝兩後,雙鳳侍聖,這是她最爲盼望的事情。而且還都是她武家子女,那時候,賀蘭敏之對自己豈不是會更加討好?
如此一來,她的地位在大唐也將變得更加然,也不至於現在偶爾還要看武媚的臉色了,有了武順的牽制,武媚這個後的份量不就輕了很多?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你現在要做的,是讓你姐姐,或者你母親多多討好陛下,逼迫着陛下封你母親還是你姐姐爲後,那時候,你也是皇子了,你還怕他李弘作甚?”蒼老的榮國夫人楊氏,躺在一張躺椅上,枯瘦如柴的手撫摸着賀蘭敏之的臉頰,像是在撫摸一件絕世珍寶般。
“母親跟姐姐現在也幫不上忙不是?陛下現在跟皇后在洛陽,如今李弘監國,他現在掌着生殺大權?萬一再派人來抓我,她們能做什麼?無名無份的,到時候,恐怕你可就再也見不到我了。李弘想殺我,現在可是人盡皆知,前幾天坑了我五千兩銀子,你以爲他就會放過我啊。”賀蘭敏之也伸出一隻手,撫摸着榮國如人枯瘦的臉頰,撒嬌似的說道。
“唉……早就在你母親跟你姐姐耳邊說過多少次了,侍奉皇帝又不是一個女人的事情,武媚把着又如何?還是她倆不爭氣,當年武媚又是這麼爬上那皇后之位的,兩個人只知道被陛下哄的團團轉,給一個韓國夫人、魏國夫人的名頭就知足了?何嘗沒有告訴她們,讓陛下趕緊起一龍二鳳心思,現在倒好,事到臨頭了,還讓我出頭。”榮國夫人沒好氣的說道。
那李弘向來就跟她不合,打小見了自己就是請個安,平時連來都不來,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自己大壽,人家一溜煙兒跑到太乙城玩去了,什麼假裝有事兒,其實就是不願意跟自己親近。
“那敏月現在人在哪裡?”榮國夫人經不住賀蘭敏之的軟磨硬泡,問道。
“在府裡吧。”賀蘭敏之乖巧的答道。
“唉……你要是個皇子多好啊,要是你母親也是皇后,就以我敏之這張迷死人的俊臉,都比那李弘當太子要好百倍。我說什麼也要支持我們敏之爲太子!就像那當年我爲了武媚,在長孫、諸遂良家當說客一樣,說服那陛下立你爲太子。”
榮國夫人心裡早就有了此意,讓武順與武媚一同侍奉李治,而她能夠產生如此的念頭,則都是因爲當年爲了幫助武媚爭後時,積累下的豐富經驗,她自始自終認爲,武媚能夠當上大唐母儀天下的皇后,完全是因爲自己當年在宮外幫她說服、尋求支持的功勞。
“哎呀,你現在就別說那些沒用的了,先想想怎麼救我吧?那個狄麻子據說可是鐵面無私,向來都是無視權貴,萬一我被抓去,真是九死一生了,我可不想再被抓進牢裡。”賀蘭敏之把頭埋在榮國夫人胸前,懊惱的撒嬌道。
“好好好,好好好,我的俊敏之。你的那些新錢可都藏好了?你去把敏月喊過來吧,如果那狄麻子來了,就先讓她抵擋一陣子,要是不行,我再替你出面。還有啊,你快快讓你母親給陛下去信,讓他攔着點兒李弘,雖然陛下不在,但是陛下要是說句話兒,還是管用的,讓你母親就在信裡告訴陛下,以廢黜太子爲由嚇唬嚇唬李弘。”榮國夫人自信的安排着。
賀蘭敏之從榮國夫人懷裡起身,此時他也沒了主張,如今是心慌意亂。
他可是比誰都清楚,要是被李弘盯上,自己的後果,恐怕會比上次還要悽慘,李弘向來是看自己不順眼。
當年就派了一個丫鬟,把許彥伯從自己手裡拉走了。翠微宮一事兒,更是自己的噩夢。
所以,如今再次被李弘、被大理寺盯上,賀蘭敏之現在早就沒有了方寸,如今他只知道躲在長樂坊不出去,諾大的長安城,恐怕此刻也只有長樂坊對他而言是安全的。
快步從榮國夫人的那裡出來後,賀蘭敏之便一邊走一邊思索,如果真是母親當了皇后,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可以成爲太子?
要是自己成了太子……不,哪怕是皇子,加上母親跟姐姐,還有榮國夫人爲自己撐腰,自己豈不是完全可以把他李弘,從太子之位上拽下來?
想到這裡的賀蘭敏之,彷彿覺,自己腳下的路一下子變得寬廣了起來,自己很有可能搖身一變,就成爲大唐的皇子。
而現在,就差一步,自己就能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
對,無論如何都要說服母親,爲爭取皇后這個位置而不擇手段的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