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面色有些凝重,行完禮後便在李弘對面坐了下來。
長樂坊向來就跟皇宮似的,任何人都沒辦法碰的,但如今卻因爲大唐的新錢還未開始行,就出現了私鑄之現象,這才讓他下定決心一查到底。
早期獲得太子殿下同意後,對於他這個初任大理寺丞之職,對長安的一切還不是很熟悉的官員來說,原本以爲會是很簡單的一件案子,不過是牽扯的人身份重要一些罷了。
但現在狄仁傑卻不再這麼認爲了,以他多年來在盤查、徹查、探案、摸索的經驗來看,此案如今牽扯的範圍極大,隱隱約約的看起來,絕不像是單純的一件私鑄新錢案,反而更像是有些人利用這個新錢爲局,在上面進行角力、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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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坐在他對面的太子殿下,如今也在極的思索,到底該怎麼辦!
朝堂之上罷免戴至徳一事兒,如今父皇應該早已經知道了,但是東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那老兩口子,現在到底怎麼想?
會是罵自己胡鬧?還是會火急火燎不提前通知的趕回來揍自己一頓?
但不管怎麼說,他相信,除了他的摺子外,肯定還有其他人的摺子,以不同的觀念、立場給父皇去了摺子。
現在李弘最擔心的是,就是後者,他擔心父皇跟母后悄無聲息的回到長安。這樣一來,自己法辦賀蘭敏之,肯定是無法斬草除根,到頭來,一定還是如翠微宮一事兒一樣,揍一頓再放了。
所以如果自己要辦賀蘭敏之,就得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要了賀蘭敏之的性命,與父皇跟母后搶時間,在他們回來之前,讓賀蘭敏之變成死人。
如此一來,大不了就是母后追着自己揍一頓,韓國夫人與賀蘭敏月在父皇跟前哭哭泣泣,然後父皇指着自己鼻子臭罵一頓。
狄仁傑看着呆不說話的太子殿下,心道:“難道太子害怕了?”
對面的李弘對於狄仁傑探究的眼神,視而不見,他在思索間突然間覺得自己抓住重點了,那就是蕭淑妃所說的話:“這些應該是你母后願意看到的。”
這麼說來,豈不是說,在法辦賀蘭敏之一事兒上,母后與自己立場是一致的。
再加上如史書上記載:韓國夫人與賀蘭敏月都乃武媚藉助他人之手鳩殺。
雖然自己這一世,韓國夫人與賀蘭敏月還都未死,那麼也不代表母后就沒有除去她們的心思,因爲……因爲她們威脅到了母后的皇后之位!
李弘兩眼開闔間,突然射出一道冷光!孃的!敢欺侮我母后!真當我母后的四個兒子是吃乾飯的?真當自己母女能夠偷偷摸摸侍奉父皇,就能夠無法無天,連我母后都不放在眼裡了!
他明白了,母后如今已經有了潛在的威脅了,母后在後宮過的,同樣不是她平時表現出來的那般自在淡然!反而是驚險萬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那自然就是韓國夫人武順跟賀蘭敏月!
加上自己這一世與史書上的李弘不同,所以限制了母后鳩殺她們。但同樣,也讓母后因爲自己這個足以鞏固她皇后之位的籌碼,讓母后放棄了繼續討好母親榮國夫人楊氏。
所以,賀蘭敏之如今在母后眼裡,已經沒有像史書上記載的那般重要了!賀蘭敏之也就不再是母后與榮國夫人之間交易的橋樑了,死與不死,對母后而言都不再重要。
“現在他人在哪裡?”李弘突然間出聲問道,兩眼精光閃爍,語氣堅決。
“殿下,在臣來之前,賀蘭敏之姐弟二人,剛剛趕到長樂坊。”狄仁傑回答道。
“可有人手在哪裡盯梢?他們私鑄新錢存放在哪裡,你們可有查清?”李弘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花孟,通知無法、無天率領左右清道率五百人包圍長樂坊。”
“殿下,大理寺有人在那裡盯梢,新錢存放已經摸清楚,短時間內,他們很難一下子全部轉移。”狄仁傑腳步匆匆的跟在李弘身後,再次說道:“殿下,此案是否需要暗中處理,如此大張旗鼓行事,如果傳揚開來,對您還有陛下恐怕都臉面……。”
“如果不這樣處理,以後皇家更會臉面無光。”李弘想清楚這些詳情後,不由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四年前母后就給自己機會了,自己卻不知道珍惜,到了現在纔剛剛想明白!那個時候母后就已經敏銳的意識到了武順母女的威脅,不過是沒有現在這麼嚴重。
而自己在翠微宮時,完全可以先斬後奏,甚至斬而不奏!母后拖了那麼久過來,不就是爲了給自己爭取時間?自己卻是前怕狼後怕虎,被史書上的記載搞得小心翼翼、慎之又慎!白白放棄了四年前的大好機會!
長樂坊一坊之地都乃榮國夫人獨自一人所有,而裡面的宮女太監,自然都是大唐皇帝李治跟大唐皇后多年來賞賜的。
整個長樂坊在建築規模上,雖然還不及一直被李弘佔據的濮王府,但跟其他坊的王公貴族的府邸比起來,可是氣派奢華了很多。
整個長安城,能夠像榮國夫人這般佔據一坊之地的,恐怕用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東宮與長樂坊一街之隔,說是鄰居都不爲過,但李弘向來是不來這裡,每年如果不是被武媚揪着耳朵過來,他是一次都不想來的。
紅色的高大府門,如今被幾個太監把守,無法、無天率領的太子左右清道率五百人,不理會門口驚愕的太監嘴臉,快有序的包圍了前後幾個門口!
狄仁傑跟隨在李弘旁邊,兩人前後踏上了高大的府門,狄仁傑手往懷裡一探,邊拿令牌邊說道:“吾乃大理寺丞狄仁傑……。”
“不管你是什麼人,趕緊滾開,你們這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榮國夫人……。”太監一手攔住狄仁傑,看着旁邊很面熟,但是又一下子想不起來的少年說道。
少年不等狄仁傑繼續跟他廢話,抽出旁邊一個兵士手裡的橫刀,寒光一閃而過,慘叫聲頓時響徹整個長樂坊!
那伸手攔截狄仁傑太監的手臂,此時才“啪”一聲落在地上。
“無法帶人監押監押賀蘭敏月姐弟,任何人阻攔,殺無赦!無天跟隨狄仁傑,搜查私鑄新錢,遇阻攔,殺無赦!”面熟的少年在長樂坊剩下幾名臉色蒼白,噤若寒蟬的太監注視下,冷聲說道。
“臣遵旨。”狄仁傑心裡大喜,太子真乃人傑也,如此一來,整個長樂坊,恐怕再無一人敢阻攔了!
隨着衆人離去,李弘身邊只剩下了花孟跟芒種兩人。
門口被太子左右清道率,衝的七扭八歪躺在地上的幾個太監,此時纔想起來眼前這個面熟的少年是誰!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還望太子殿下贖罪!”
李弘看也不看他們,昂挺胸信步往長樂坊裡走去,淡淡的說道:“自己回內侍省領罪,無論誰問你們任何事情,誰敢吐露半個字!絕饒不了你們!”
幾個太監聽到李弘的話,立刻連滾帶爬的從門口往不遠處的內侍省跑去。在他們心裡,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己的舌頭割下來,以此來在李弘跟前表態他們的忠心。
李弘的警告,自然是顧及賀蘭敏之與榮國夫人之間的齷齪之事被傳開,雖然現在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總比再次給皇家,特別是母后一個響亮的耳光好吧。
三人順着無法等人的路線,緩緩穿梭在長樂坊,直到來到了正中間的位置,也就是榮國夫人居住的院落。
繞過前面的小小花園,只見無法等人圍着那門口的一塊空地處,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就是無法,也是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被衆人包圍中,嬌斥道:“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向前一步?難道都不想活了?這裡是長樂坊!不是你等下賤之人可以踏足的,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你可是賀蘭敏月?”無法望着女子手裡的水晶佩,示意太子清道率先別妄動。
“放肆!你是什麼狗東西,魏國夫人的名字可是你能叫的!”女子清脆的聲音中夾雜着不屑跟高傲。
李弘慢慢悠悠的往前,這賀蘭敏月現在是越來越高傲了,真把自己當成父皇的妃子了。
“你們趕緊從這裡滾出去,不然別怪我稟報陛下,到時候饒不了你們一個個的狗命。”女子清脆的聲音催促着圍在這裡的兵士。
“末將無法,奉太子殿下之命捉拿私鑄新錢者:賀蘭敏月姐弟。如果你是賀蘭敏月,應該是你跟我走。”無法語氣平淡,只是眉頭之間有一絲憂慮。
“我就是賀蘭敏月,他就是賀蘭敏之!難道你們的狗眼看不見我手裡這塊水晶佩!這可是陛下的御賜之物,還是你們要造反不成?”賀蘭敏月依舊高舉那塊當初曾被揚武拿着,阻止李弘圍殺東突厥人跟晉陽王氏的那塊兒水晶牌。
“我看是你要造反啊。無法擒住他們姐弟,手裡的那塊水晶佩,一看就是假的。父皇怎麼可能把水晶拍給她呢。”李弘淡淡的聲音從人羣后面飄進來。
頓時,賀蘭敏月與賀蘭敏之臉色劇變,這個煞星怎麼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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