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裡面走,李弘心頭的疑惑則是越來越多,豐安坊、道德坊、開明坊並列一排,開明坊就是慈恩寺的所在地。
順着慈恩寺外面的牆壁繼續往前走,腦海裡一直迴響着獵豹當日所說的話,慈恩寺裡囚禁着不少唐人,難道白露被他們劫持了?可他們爲何要劫持自己的宮女呢?
李弘邊走邊想,身後傳來陣陣的馬蹄聲,飛快的馬車碾軋在青石板鋪就的馬路上,緊急的催促着前方的行人。
“讓開,快點兒,別妨礙馬車過去。”身後傳來車伕揚鞭空響的炸裂聲以及催促聲。
李弘示意自己幾人急忙靠邊,此刻他們已經走到了慈恩寺的正門口,於是便在門口處避開,讓馬車先通過。
“這是何人?竟然敢在長安城橫衝直撞?”夏至不悅的看着馬車飛馳過來,四周還跟着不少家將護衛着馬車。
街上的人羣紛紛避開,頓時慈恩寺門口,除了少數跟李弘一樣躲避的人外,就剩下一個空曠的街道跟慈恩寺空曠的門口。
馬車在慈恩寺門口急急剎住,車伕的駕車把式還不錯,高頭大馬揚蹄嘶鳴,車軲轆摩擦着地面將將在門口停下,護衛立刻蜂擁而上,有的疏散四周的人羣不讓靠近馬車,有的急忙掀開馬車門簾,一副達官顯貴高高在上的氣派。
“什麼人這是?排場這麼大?”李弘把下巴放在小雪的頭頂,嗅着小雪秀的香味兒喃喃道。
“奴婢也看不出來,等一會兒人出來就知道了。”小雪抱着李弘,被其他幾人護在人羣中,全都注視着馬車上將要下來的人。
李弘在小雪的頭頂撇撇嘴,懶懶的說道:“蘭陵姑姑來的時候,這維應都沒有親自到門口迎接,而是在慈恩寺裡迎候。現在這維應竟是親自立在門口迎候,你覺得會是什麼人?”
小雪抱着他不方便扭身回頭,其他人聽到李弘的話回頭一看,果不其然,只見維應一臉寶相,站在慈恩寺門口臺階的最末端,微笑着看着正從馬車上下來的人。
“貧僧維應見過王侯爺。”維應雙手合十躬身說道。
“王景見過維應大師,今日剛剛回到長安,家人告知維應大師有請,於是就匆忙趕過來了,驚擾了其他香客真是本侯的罪過。”王景掃視了一圈周圍圍觀的人羣,侃侃而談道。
這個王景二十來歲,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如此年紀竟然已經是從三品的開國侯,這讓李弘都感到吃驚。
“這人是誰啊,如此年紀都已經是開國候了。”李弘望着王景小聲問抱着他的小雪。
“此人應該是王庶人的弟弟王景。”小雪也小聲的說道。
“王皇后的弟弟?就是介紹蘭陵姑姑與維應認識的人了,難怪維應要親自到門口迎接了。”李弘看着維應與王景站在門口寒暄。
維應伸手虛引王景,正要往慈恩寺裡走去,轉身之際眼光緩緩掃過人羣,視線從李弘這邊人羣掠過,突然又急忙挪回視線,眼睛定格在了李弘的身上。
由於李弘從出了皇宮後一直都是青衣布袍,就連他的宮女和太監也都是樸素打扮,混跡在人羣中很難讓人現,就是維應,如果不是最後一瞥,也不會看見被人抱在懷裡的李弘。
維應臉上一僵,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竟然碰見了代王,剎那間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景正要跨步上臺階,餘光看見維應站在那裡不動,於是含笑說道:“維應大師先請。”
說完後望向維應,只見維應神色不自然的看着人羣,於是跟着眼光望去,只見維應正望着被一個青衫素裙妙齡女子抱着的男孩兒。
王景奇怪之際,只見維應瞬間恢復了常態,竟然大步向那男孩兒走去,來到妙齡女子跟前後,雙手合十微笑着道:“貧僧維應見過代王。”
“啊?什麼?”王景聽到維應的話後立刻大驚失色,英俊的臉龐變得有些失措。
人羣中更是爆出了一陣感嘆聲:“啊?這是代王?”
“不會是素有神童美譽的五皇子吧?”
“啊,文曲星下凡的代王嗎?”
人羣中嗡嗡聲中夾雜着一些細小的聲音,李弘雖然沒聽清楚,但獵豹、花孟等人卻是聽的一清二楚,聽到衆人竟然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心裡面自然也是感到驕傲跟自豪。
王景鎮定了下心神,急忙匆匆走到維應身邊,躬身對李弘行禮道:“臣晉陽縣侯王景見過代王。”
李弘在維應向他行禮時,已經被小雪從懷中放下,四周的人羣知道他是代王后,瞬間給他讓出了一大片空地。
花孟、獵豹等人警惕的看着周圍的人羣,就連小寒、夏至也是雙目警惕的巡視四周,深怕人羣中藏有歹人,只留下了小雪緊緊跟在李弘身旁。
“看看人家代王,身爲皇子竟然如此樸素低調。”
“是啊,而且還給那個開國候讓路呢,多懂事的皇子啊,陛下真是有福啊。”
“可不是,看看人家代王連馬車都不坐,走着就來了,比這個開國候拜佛顯然有誠意多了。”
人羣中又是一陣騷亂,李弘沒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的,還撈了一點兒樸素低調的好名聲。真是應了上一世一位相聲藝人的話了:“不是我自己多優秀,而是同行們襯托的好。”
“李弘見過維應大師,開國候平身。”李弘淡淡的說道。
維應微笑着錯步站向一邊,王景此刻把衆人的低語,一字不漏的都聽進了耳朵裡,此刻的表情複雜,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紅。
李弘不說話,他是不敢把躬着的腰直起來的,直到聽見李弘說平身吧,王景才挺直腰身,急忙陪罪道:“剛纔一事兒還望代王勿怪罪,實是臣不知代王您在這裡,加上臣因維應大師的邀請,這一路上有些心急如焚,剛纔驚擾了代王,還望代王您恕罪。”
“無妨,我不過是玩耍忘了時間,正好路過這裡,倒是打擾了你們了。”李弘笑着說道。
“謝代王。”王景此時早已經沒有了剛纔風流倜儻、瀟灑自若的姿態,整個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的不能再蔫了。
皇宮裡的事情他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自己姐姐爭寵失敗,正是敗在了眼前這位代王的母后手上,如今代王隱隱有成爲大唐太子之勢,絕不是自己可以忽略或者得罪的起的人物。
而且自己跟兄長以及父親的爵位,也都是因爲姐姐貴爲皇后時,在陛下跟前特意爲他們求來的。以後這是被削爵還是如何,對他來說都是看造化的事情了,眼前是決計不能再引起這位代王的反感了。
“你們進去吧,我這就回府了,不知不覺的日頭都已經要西沉了。”李弘看看不說話的維應,再看看恭謹的站在一旁的王景,說完後就示意小雪抱着自己準備離開。
“代王,貧僧斗膽邀請您在寺裡用完善再回去如何?”維應輯手合十說道。
“不了,吃素不喜歡,我還是喜歡吃肉。”李弘孩童般的天性暴露無疑,奶聲奶氣的可愛模樣,惹得還未散盡的長安百姓一陣輕笑。
“不如這樣吧,就用臣的馬車讓臣送您回去?”王景被維應偷偷的在腰間捅了下,醒悟過來急忙說道。
“王侯的心意本王領了,馬車太過顛簸,還是被人抱着比較舒服。”李弘說完後,兩手交叉抱着小雪脖子微微一笑,小手向周圍的人羣跟維應、王景招招手,便離開了慈恩寺門口。
走在來時的路上,李弘越想越不對勁,王景這是多大的譜啊,竟讓能讓維應在門口迎接?而且看剛下馬車時王景的神情,雖然看起來從容不迫,但仔細觀察,完全就像是猴急的男人找小姐的感覺。
沉思了下李弘說道:“獵豹、驚蟄,天黑前潛入慈恩寺,看看這慈恩寺到底是不是藏着什麼秘密,我總感覺到哪裡不對。”
獵豹、驚蟄兩人應聲而是,瞬間便從李弘的眼前消失不見。
王景望着李弘等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四周的人羣已然完全散去,與維應站在慈恩寺門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嘆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我姐姐在皇宮被代王母后廢爲庶人,我卻在這裡碰見武媚的長子,緣分還真不是一般啊。”
維應也望着街角處,眼神裡全是思索玩味的表情,低聲對王景說道:“王侯,這一路上你確定沒有人跟蹤你嗎?”
王景仰頭仔細的回憶了下,不確定的說道:“應該沒有吧,我剛一到家就接到了你的邀請,連家門都沒進就直奔這裡而來,他又怎麼會跟蹤我呢?何況還是一個孩童。”
維應謹慎的點點頭:“還是小心爲妙,這個代王不是像三四歲的孩童般簡單,前幾日蘭陵公主就帶他來過一次慈恩寺,那日貧僧就覺得這代王,有着與年齡不相符的城府。”
王景被李弘的影子弄的心煩意亂,甩甩頭說道:“先不說他了,再有城府不過也是一個孩童,難不成還能夠像成年人一樣聰明?還是說說你今日喊我過來何事?是不是又找到了……嘿嘿。”
“王侯先知,不錯,昨夜雅柔現了一個妙齡女子,以她的眼光來看,定然是個處子,而且精於刺繡、紡織,這個人我們希望王侯享用過之後,能夠在第一時間送出去。”維應依然慈眉善目,但所說的話卻是那種男人之間心照不宣的話語。
王景的眼神開始放光,雙手急挫兩下,說道:“規矩我知道,這幾年本侯可從來沒有爽約過不是?快快進去吧,本侯已經迫不及待了,今日不醉不回,倒要看看雅柔爲本侯物色到一個什麼樣兒的尤物,竟然讓維應大師如此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