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笑着拉住李治的胳膊,再次把李治拉到了那沙盤跟前,而後指着那沙盤解釋道:“您再看看,這跟之前的有何區別?”
“不看,總之我是不會同意的,簡直就是胡鬧。”李治怒氣未消,賭氣似的,眼神根本不往那沙盤上掃一眼。
武媚好笑的看着越來越“任性”的李治,只好嘆口氣溫言溫語的說道:“如今李弘改變策略了,城牆不拆了。”
話音剛落,武媚就見李治回過了頭,驚訝的問道:“不拆了?那就是他不擴建長安城了,那還送個沙盤過來做什麼?”
“再添建一座外城,使得長安形成外城、中城與皇城三城,如今的長安城與皇城保持宵禁不變,但外城將不再有宵禁,整個曲江池也被囊括在城內……。”
“如今的長安城雖然是人多了一些,但……他到底想要折騰什麼?建造那麼大的城池,如何防備、抵禦外敵?”李治搖着頭,目光終於落向了沙盤之上。
只見在沙盤上,整個長安城的城牆都保存的完好無損,而在外圍則是又建起了簡易的城牆以及各種民房或者建築,與東西兩市相同,兩個面積更加開闊的貿易市集被劃分了出來。
甚至包括一些寺院的遷建、曲江池的擴建等等,整個長安城在沙盤上,看起來則是更加宏偉了。
相比較於這些建築,更讓李治驚喜的是,那一層層錯落有致的二層小樓,分佈在長安外城的南、東、西三面,每一片區域就像是一個精緻的花園一般,而那些小樓,更像是鑲嵌在了裡面的明珠。
一棟棟小樓都乃是獨立出來的,相比較於長安普通百姓坊院那種幾家人一個大院子的房屋,明顯增加了私密性跟獨立性,前後同樣被開採出了小型花園。
看着這樣的建築模型,倒是讓李治有些癡呆,甚至都有些想要擁有一套這樣精緻的房子了。
順着李治的目光,武媚的目光同樣也集中在了這些別緻的房屋上,給李治解釋道:“這些房屋價格不菲,並非是普通百姓隨意便能入住,外城的所有房屋,中城的百姓可以以原本的房屋置換,甚至還有優惠……。”
“那如果還想保留原本的房屋,又想住這樣別緻的小樓怎麼辦?”李治聚精會神的看着那些建築,看着那寬闊的馬路問道。
“花錢買。”武媚簡單的說道。
“錢給誰?”李治腦子一轉,這些年再要不知道李弘發財的小伎倆,那就真是白活了。
“誰出錢自然給誰。”武媚雙眼同樣閃爍着光芒。
“那麼現在誰出錢呢?”李治繼續問道。
“白純、蘭陵等人已經搶着要入股了,皇家銀行、戶部、工部都有,整個外城的建設,以戶部、工部爲主導,但皇家銀行纔是出錢的大頭,蘭陵、白純想要入股,聽說與皇家銀行還沒有談妥。”武媚繼續說道。
“白純不就是皇家銀行幕後主使?她還跟着瞎參合什麼?蘭陵她們,這些年與皇家銀行……。”
“不知道,但據說裡面有不少分歧,皇家銀行雖然是白純幕後主使,但以太乙城的名義入股,還要以濮王府、東宮的名義入股,總之,事情比我想的要複雜。”武媚開始盤算着裡面的利潤到底有多大了。
以太乙城爲例,那簡直就是一個聚寶盆,這些年給李弘賺取了多少銀子?看看大明宮的有多奢華就知曉一二了。
而且這些年,戶部稅賦已經足夠應用朝廷開支,根本不必從太乙城或者皇家銀行借錢,所以戶部、工部入股,除了他們監造外,更有可能是覺得有利可圖。
“那麼皇后的意思是……?”
“您現在是皇帝,天下所有的都是您的,但自李弘去年元日監國以來,整個皇宮九寺五監的財政用度,都被他如六部一樣,做了一個預算,如此一來,如果您以後把每年的預算銀兩提前花完了……。”
“然後我就沒有錢了?如果想要錢,就得找李弘借?要?”李治嗓門兒提高了八度問道。
“原則上說是整個意思。”
“那你同意了?”
“沒同意,這我怎麼可能同意,但以後呢?以後他必定會走這一步的,因爲這對朝廷的節省用度確實很有效,如果按照李弘的決策,這種所謂的預算開支,一年之內正好花完了,那麼下一年您還會得到一般多的預算,如果花不完,那麼下一年,您的預算將是去年花的那些錢數。而且……爲了防止作弊、做假賬來示意您花完了預算,李弘每年年底,都會派戶部跟御史臺聯合查賬,讓每一文錢都無處躲藏。別忘了,查賬、做賬戶部有着其他人無法比擬的……。”武媚防遠了目光,望着窗外說道。
“這我知道,戶部被他把持了十幾年了,十歲任戶部尚書起,就沒有在旁落過,如今戶部基本上都是他崇文殿出來的學子,所以,他那一套,別的衙署做假賬,很難瞞過他們,但我爲什麼要做假賬?爲什麼就要讓他給我……。”
“如果您禪位之後呢,您還管的了?”
“他敢?就算他當了皇帝,我還是皇帝老子呢,敢不給我錢花!”李治梗着脖子,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
武媚無語加白眼的看了看他,而後語重心長的說道:“所以,不管如何,我們現在就要行動,這擴建長安城的決策,您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李治剛纔的凌人氣勢漸漸掩蓋,皺着眉頭捋着鬍子看了武媚半天,天熱的緣故,每一個人身上的衣衫都不會很厚,而如今,皇后依然保持着讓他迷戀的身材跟韻味兒,上下打量着眼前風華絕代的皇后,低沉說道:“你的意思就是,趁此機會,給咱們賺點兒養老錢?以後不至於看他李弘的眼色?”
“弘兒的孝道一向是人盡皆知,無論是對妾身還是您,蘭陵、新城她們,沒有李弘的幫助,她們會有今天嗎?妾身的意思是,在您禪位之前,由您主政來擴建長安城。”
“而後我再禪位?”李治坐下撫摸着武媚衫裙下的大腿,想了想說道:“禪位之事兒已有打算,就怕他李弘如今不願意,擴建長安城?我還不想背這個大逆不道的罪名,就讓他自個兒背吧,我就不相信,這朝堂之上都是贊同他擴建長安城的,就沒有反對之聲?”
武媚拿開李治的老手,起身坐到了李治對面,果不其然,如今的陛下看來是早已經厭倦了朝堂上的生活,對於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再讓他回朝堂真是難爲他了,不過大唐皇帝如此也太沒有抱負了吧!
“那你到底什麼意思吧?就非得我……上朝主政?”李治看着有些不滿的皇后,當政的時候就是這樣,一旦有不合她心意的,自己就只能住紫宸殿或者其他妃子那裡,蓬萊殿便不再歡迎自己了。
現在也一樣,老夫老妻了,脾氣秉性早就摸的透透的了,看着武媚坐到對面,便知道自己不願意回到朝堂一事兒,又讓皇后不高興了。
“妾身哪敢勉強您,您可是大唐的皇帝。既然您不願意回到朝堂主政,那麼妾身便想第二法子就是了。”武媚淡淡的說道。
李治明白,武媚終歸到底,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在禪位前,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功績,但在他看來,自己的功績已經快要超越先帝了,應該適可而止了。
再者,皇后的意思,不就是希望擴建長安城後巨大的利潤,不被李弘他們一羣人瓜分,想要多分一杯羹罷了。
所以,除了自己主政外,李治不覺得還有其他方法,能夠讓皇后,從擴建長安城一事兒上,得到最大的利潤,於是便問道:“那你還有什麼好辦法?直接找他不就行了,何必……。”
“爲人父母,妾身又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您不屑找他,妾身難道就願意找他了?”武媚沒好氣的白了對面的李治一眼,看那輕鬆看戲的樣子,武媚心裡就沒來由的生氣,而後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記得前些日子李弘曾說過,大唐不能只有一家皇家銀行,如果一直這樣,早晚有一天會失去競爭力,變得懶惰起來,變得毫無追求,那麼妾身就再成立一個銀行不就行了?不就是需要大量的黃金等做儲備嗎?這些年李弘孝敬的,加上太府寺的一切,再建一家銀行,以最大的股東參與長安城的擴建不就行了?!”
說道最後,武媚臉上的笑意則是越來越濃了,她之所以如此費盡周折,心裡當然明白,前些日子,工部尚書一事兒上,自己剛剛脅迫了李弘,如今再脅迫,怕是那小兔崽子就要換工部尚書了。
何況,這次擴建長安城,指不定就是給工部尚書武三思,跟工部左侍郎武承嗣挖的坑,就等着兩人一旦出錯,立刻罷免呢。
所以,武媚感覺,不管如何,這次的事情絕不能無目的的找李弘,但要以皇家中央銀行參與,他李弘不就沒有話說了?
到時候就算是武三思他們犯了錯,自己豈不是還保留了爲他們說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