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峰的居所相比以前富麗堂皇很多,也充盈了很多。畢竟嶽峰現在已經不是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兒了。
他的蹴鞠郎雖然沒有準確的官銜,可是俸祿比照五品官在發放,自然宅邸也要以此爲標準新建,宅邸內的僕從丫鬟也漸漸的多起來,再加上立了大門,大門外面還矗立這兩尊石獅子,則更有了官宦之家的氣象。
進了嶽峰的院子,裡面的陳設佈局讓人眼前一亮,大唐的建築都是大而方,大唐的院落也是簡潔直接,鮮少有多少蜿蜒曲折。
可是嶽峰新建的這院子則不同,進門便是照壁,進門之後便是一眼能見的園林,園林之中假山停榭,三步便是一景,這等匠心設計着實讓人太震驚了。
上官婉兒可是滿腹經綸的才女,以她的欣賞水準看到這等宅邸,心神的震動難以用言語表達,用驚豔兩字來形容她的震撼毫不誇張!
不錯,的確就是驚豔,上官婉兒沒有想到嶽峰的宅邸竟然佈置得如此婉約美麗,尤其是院子裡的那一泓清泉,蜿蜒曲折流淌在假山亭榭之間,這哪裡是神都的盛景?分明像是到了江南小橋流水的人家……
這是嶽峰剛剛遷過來的宅子,太平公主上一次攻打過來的時候,這裡還未佈置得這般妥帖,當時她的注意力也沒有在宅院之中,今天忽然造訪,只覺得前後差距太大,宛若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般,一時她也極其震驚,道:
“好哇,好個嶽四郎,整天宅在家裡竟然又搬弄出了這麼一處有趣的院落,嘖,嘖,這等院落還真不同尋常,本宮喜歡……”
太平公主左顧右盼,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一般,一衆僕從見到了她,紛紛遁走稟報嶽峰。此時的嶽峰正在葡萄藤下吊牀之上晃悠呢!
這葡萄藤可是稀罕玩意兒,此物是從鎮西都護府那邊輾轉運過來的,神都中只有胡人能賣這等稀罕藤本植物。嶽峰買了兩根,栽了快一年漲勢喜人,不過看上去還不能遮陰避暑。
不過嶽峰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他迫不及待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一張吊牀,吊牀做好,他躺在上面晃悠,那姿態好不悠閒。
下人們稟報稱公主殿下駕到,他也毫不驚慌,只衝着裡面喊道:“如花,阿珍,準備燒烤架子來,白吃白喝,蹭吃蹭喝的又上門了!”
嶽峰這一喊,太平公主橫眉冷目的道:“好個嶽四郎,你這是跟誰說話呢?本宮可以饒恕你,可是你當我身邊的人也能饒恕你麼?回頭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嶽峰這纔看清敢情太平公主旁邊還有人,這不,還真有人,不是大名鼎鼎的上官婉兒麼?
上官婉兒神色頗爲尷尬,她和嶽峰之間可是出了名的死對頭,在內衛蹴鞠軍的時候,大家便知道這一點,倘若是平常上官婉兒怎麼可能登嶽峰的家門?今天完全是太平公主慫恿她纔過來,雙方一照面,她自然免不了尷尬。
嶽峰看到了上官婉兒心中也十分奇怪,這個女人不是整天圍繞着武則天麼?怎麼今日能有機會出宮呢?而且她還有雅興和太平公主一起光臨自己的府邸?
嶽峰心中奇怪,面上卻不動聲色,哈哈一笑道:“歡迎,歡迎,鄙人這裡廟小,能迎來兩位貴客,實在是難能可貴!”
太平公主嘿嘿一笑道:“說到本宮的時候,便是蹭吃蹭喝的,見到了上官待詔便立馬變臉了,似是上官待詔一來,讓你這裡的草木都生輝了?”
嶽峰大笑道:“還是殿下用詞精確,草木生輝着實不錯,上官待詔可是我大唐一等一的大才女,她能光臨我這簡陋的小花園,回頭我這裡的景色都要上一個層次,這不是草木生輝又是什麼?”
嶽峰和太平公主相互調笑,因爲兩人彼此太熟悉,所以雙方毫無拘謹。嶽峰很驚訝太平的變化,前不久她殺上門來,帶着家丁打手,那個時候還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
這纔過去幾天,再看今日的太平,則是談笑風生,揮灑自如,哪裡還有當日的激動和失態?
嶽峰不得不感嘆女人這種生物的適應性的確很強,如果嶽峰知道眼前的兩個女人剛剛乾了一出殺人沉河的大事兒,估計他更會對眼前的兩名女子刮目相看了……
嶽峰和太平隨意,一旁的上官婉兒內心卻是驚訝莫名,她根本沒有想到嶽峰竟然和太平之間會如此的熟悉,在她的記憶中,兩人不是一直都敵對麼?雙方爲了鬥鞠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呢,在鬥鞠場上,太平公主的表現至今還歷歷在目,上官婉兒無法把那一切和眼前的場景聯繫起來……
嶽峰這裡的美食太平也輕車熟路,除了燒烤之外,嶽峰又發明創造了很多煎炸烹炒的菜餚,尤其是紅燒的技藝在嶽峰尋找到了蔗糖之後,現在更是臻至完美。
大唐那個年代,縱然是貞觀之治,普通百姓尋常也不過是吃得飽罷了,而官員的日常生活,甚至包括皇族的生活其實也都相對簡樸簡單。
大唐風土,豪邁富饒,但是絕對沒有對食物有精益求精的研究,像蔗糖這種稀罕玩意兒,誰能想到其竟然是絕好的美食調料?
尤其是紅燒肉的鮮香的滋味,因爲有了蔗糖才更能讓人迷醉!嶽峰小試牛刀,便整治出上官婉兒在宮中這麼多年也未能見過,吃過的美食。
以前上官婉兒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品味過嶽峰的手藝,今天這一品便完全淪陷了,一如她身邊的太平公主一般?
太平好酒,喝了酒之後她便喜歡說話,她用手指着嶽峰,道:“嶽四郎,本宮的日子不好過,婉兒在宮裡的日子也不好過呢!這不婉兒最近忙於蹴鞠,疏於在母后面前伺候了麼?宮中便已然有了人癡心妄想,想着要將婉兒取而代之!
咯咯,說來可笑,那等愚蠢之人又怎能是婉兒之敵?今日我和婉兒已經將其除之,此人現在早已經墜入洛水中餵魚去了……”
太平這一說,上官婉兒臉色劇變,下意識她站起身來,她想要說什麼,可是嘴脣掀動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萬萬沒有想到太平公主竟然如此口無遮攔,在這等場合毫不忌諱的談論之前發生的事情,這萬一隔牆有耳,或者是嶽峰要圖謀不軌,回頭必然要引起可怕的禍端,這個隱患實在太大了。
上官婉兒緊張,太平卻一把將她的手拽住,她微醺醉意的指着嶽峰,道:“嶽四郎,一路人!知道麼?他和咱們一樣,是一路人……”
上官婉兒完全無語了,她心中的驚訝則攀升到了頂點,嶽峰是一路人?他是哪一路的人?
在上官婉兒心中,她一直都只當嶽峰是靠溜鬚拍馬上位的投機者,所以從骨子裡她就瞧不起嶽峰,兩人一起合作,完成了一場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蹴鞠比賽,在這個過程中她對嶽峰的印象有些改觀,不過也僅此而已。
嶽峰的蹴鞠之技強則強矣,可是蹴鞠再強,其人品,其才學,其家境種種皆是讓人唾棄,以上官婉兒的眼界,她怎麼可能瞧得起這等人?
但是今天太平給了她太多驚訝和震撼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嶽峰和太平之間的關係竟然這麼密切,甚至太平會在嶽峰面前會毫不忌諱這麼禁忌的話題。
就在上官婉兒迷糊間,太平公主的酒話再一次攀升了,只見她用手指着嶽四郎,道:“婉兒,他,嶽四郎!你看到這傢伙沒有!本宮告訴你,倘若母后讓我自己挑選駙馬,我便挑選他爲我的駙馬,知道麼?他……他爲我的駙馬呀!”
嶽峰本來端坐着,一聽太平公主這話,他下意識的從椅子上彈身而起,而上官婉兒臉上的表情則完全凝固了,隨即她看向嶽峰的眼神變得無比的奇怪……
她似乎突然之間明白了太平公主說岳峰是一路人的意思!敢情太平和姓岳的之間原來早就有私情了?
大唐風土,這等事情極其尋常,公主府養面首,甚至太后養面首那都廣爲人接受了,太平公主寡居在家,找個相好的又算什麼事兒?
只是……上官婉兒對嶽峰的印象再一次跌到了谷底,畢竟,一個堂堂的男兒倘若淪爲富貴人家婦人女子的面首,那的確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像嶽峰這般,有手有腳之人,爲了能攀附上位,淪爲太平的情人面首,這等人着實……
上官婉兒臉色變得陰沉,嶽峰的臉色也同樣陰沉得很,他很惱火太平這個女人信口胡說,他很清楚,太平這就是胡說,這女人是故意的!
因爲他了解太平的酒量,這女人喝這點酒還不至於醉成這般模樣……
嶽峰再看上官婉兒的神情,心中大抵知道這女人估摸着想歪了,嶽峰心中鬱悶得很,太平信口雌黃,說的盡都是沒有的事兒,嶽峰這鍋背得也太冤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