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與杜基議和達成之後,馬不停蹄的又再次派出使節,與風國議和。
現在寧國已不想再打仗,同時爆發的兩場戰爭,尤其是河東戰爭,使寧國兵力大損,現在寧國最需要的就是時間,急於恢復兵力,穩住風國是當務之急。
爲了表示此次議和的誠意,寧國朝廷抽調長孫淵宏返回良州,河西的寧軍大營由魏徵暫任統帥,另外,寧國又派出大鴻臚洪羅攜寧國公主嚴映寒前往鹽城,一是議和,二是和親,說白了就是把公主留在風國做人質,以示誠意。
在當時來說,諸侯國之間的和親或者互派王子、公主做人質的事情時有發生,並不希奇,這次寧國肯主動向風國和親,一是被風軍的驍勇善戰打怕了,其二,天子已在風國安身,這多少令寧國生出忌憚心理,想與風國結成友好關係。
唐寅在他的臨時王府(現在的住宅已經無法再稱之爲王宮)接見寧國使臣。
洪羅是個六十開外的老頭子,鬚髮斑白,身材倒是高大,即便上了年歲,也無老態,虎背熊腰,體形雄壯,模樣也是相貌堂堂,剛毅威武,不太象文臣,更象是征戰沙場、指揮千軍的武將。
與他一起的是寧國公主嚴映寒,白衣白裙白紗白鞋,渾身上下一身白,臉上也蒙有白紗,只露出兩隻又大又圓的眼睛,在她身後的兩名侍女也是同樣的打扮。她們這一身白,美則美矣,不過就當時的風俗習慣而言,只有喪事的時候才穿一身白衣。
或許是因爲修煉暗系靈武的關係,唐寅喜黑不喜白,當他看到嚴映寒第一眼的時候就生出厭惡。一向以黑色爲主色調的風國,對白色也不是很感冒,大殿左右的文武大臣們和唐寅的心理差不多,皆暗皺眉頭。
看不清楚嚴映寒的表情,只看她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唐寅就嗤之以鼻,不是難看,而是對方的眼神太驚慌了,大眼睛飄忽不定,又眨個不停,不象是來見自己這個風王的,更象是來見妖魔鬼怪的。
堂堂的一國之公主,如此膽怯,表現的如此驚慌失措,別說丟盡顏面,就連普通的百姓家女子都不如,甚至……都不如她身後的侍女。
唐寅舉目看向嚴映寒身後的侍女,左手邊的侍女雖然也能看得出害怕之情,但至少表現的很鎮定,而右手邊的侍女則是氣度不凡,雖然低着頭看不清楚模樣,但自然流露出來的氣質卻十分典雅,有股高貴的安詳之氣。
哦?唐寅眯了眯眼睛,犀利的目光緊盯着那名氣宇不凡的侍女。
後者似乎也感覺到他的注視,下意識地擡起頭來,與唐寅的目光碰了個正着。
那侍女的模樣十分嬌美,柳眉鳳目,皮膚雪白,對上唐寅的目光,她沒有絲毫的慌亂,又若無其事的垂下頭去。
有意思!唐寅心中暗笑,與嚴映寒比起來,這名小侍女的儀態和從容大氣倒是更象公主……
“臣,寧國大鴻臚洪羅攜次公主嚴映寒,拜見風王殿下!”說話之間,洪羅衝着唐寅拱手深施一禮。
見他只鞠躬施禮而未跪拜,唐寅左手邊的武將們紛紛冷哼出聲,同時手掌抓握劍柄之聲連續響起。
洪羅的表情依舊,保持着躬身施禮的姿勢,而站於一旁的嚴映寒身子一震,雙腿發軟,險些坐地上。
好在她身後的侍女反應夠快,伸手將她攙扶住,同時又不留痕跡地拉了拉她的衣角,暗示她趕快向唐寅施禮。
她這個小動作別人可能沒注意到,但卻沒蠻過唐寅的眼睛。
他在心中暗笑一聲,看來,站在前面的公主並非真公主,而後面的那個侍女也並非真侍女,這倒是挺有意思的。
“見過風王!”‘嚴映寒’顫巍巍地施個萬福,聲音小的彷彿蚊子在叫。
唐寅心中哼笑,也不點破,隨意地擺擺手,說道:“平身。”
“謝風王!”洪羅大聲道謝,直起腰身。
唐寅身子向旁一歪,隨意地靠着坐椅的把手,手臂支着面頰,笑問道:“洪大人,聽說你此次來風國又是爲議和之事。”
“沒有!”
洪羅應了一聲,從袖口裡取出一卷絹布,恭恭敬敬向前一遞,說道:“這是我家大王親擬的和約,請風王過目。”
“拿上來!”
一名侍從急忙上前,取過絹布,送到唐寅面前。後者接過來,展開看了看,裡面的內容和上次議和的和約差不多,細節可能有更改,但總體上還是大同小異。看過一遍,唐寅將絹布扔到桌案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着‘嚴映寒’,笑問道:“她又是怎麼回事?”
洪羅正色說道:“爲了表達我家大王議和之誠意,特將我大寧次公主許配於風王殿下,希望我寧、風兩國能屏棄前嫌、永結連理、結成友邦之盟!”
“哦!原來是這樣,哈哈——”
王椅寬大,唐寅幾乎是懶散的半臥在上面,他環視左右衆臣,問道:“寧國的次公主要下嫁到我大風,不知哪位大人、將軍願意娶公主爲妻啊?”
此言一出,洪羅臉色頓變,周圍的大臣、將領們也都面露驚色。
人家都已經說了,公主是要嫁給大王,怎麼大王又問自己這些人啊?
不明白唐寅什麼意圖,即便他不是開玩笑,衆人也不敢娶寧國的公主,風、寧兩國沒準什麼時候就開戰,娶了寧國公主,弄不好就得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連問兩聲,見無人答話,唐寅笑道:“怎麼?在各位的眼裡寧國公主就這麼可怕?”
這樣的羞辱,令洪羅、‘嚴映寒’以及兩名侍女都面紅耳赤,尤其是右手邊的那名侍女,此時已擡起頭來,望着唐寅的一對鳳眼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見大臣們無人敢應話,唐寅坐直身軀,舉目望向殿外,大聲喝問道:“外面的將士聽着,誰願意娶寧國公主,儘管說來!”
他話音落下時間不長,就聽殿外有人大喊道:“小人願娶!”
隨着話音,從外面走近來一名侍衛隊長,他老臉通紅,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嚴映寒’,在殿門口跪地,衝着唐寅叩首。
大臣們有顧慮,但下面的士卒們可不管那些,他們都是粗人,唐寅怎麼說,他們就怎麼聽,不會考慮其它。能娶寧國公主爲妻,這對普通人而言是遙不可及的夢,誰不想去嘗試一下啊?
看着下面跪着的侍衛隊長,唐寅笑的雙眼彎彎,揮手道:“站起來!”
“是!大王!”侍衛隊長挺身而起。
“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劉大力!”
“恩!準!”唐寅點點頭,指着還未搞懂什麼情況的‘嚴映寒’,說道:“以後她就是你的妻子了,現在,本王放你假,你可以抱着她回家去了!”
“多謝大王隆恩!”侍衛隊長樂的差點一蹦多高,當、當、當,跪地連磕仨響頭,大步流星走到‘嚴映寒’近前,作勢就要抱她。
這時候,別說大臣們傻眼了,就連洪羅也蒙了,見唐寅不是在說笑,他急忙伸手,把侍衛隊長攔住,他回頭對唐寅怒目而視,喝道:“風王殿下是什麼意思?我堂堂大寧公主豈能嫁於一風國士卒?”
“哼!”唐寅冷笑一聲,說道:“你弄個假公主來矇騙本王,真當本王不知道嗎?讓她嫁給風軍弟兄,本王都覺得委屈了兄弟,你還敢在這裡挑三揀四嗎?”
啊?洪羅一驚,唐寅怎麼知道公主是假的,難道他見過公主?不可能啊……
看出他的疑惑,唐寅悠悠說道:“不用猜了,本王不僅認識貴國的次公主,而且……”
“胡說!”
這話不是洪羅說的,而是出自那位侍女之口,她瞪着唐寅,怒聲道:“本宮根本就沒見過你,何談認識?”說完話,見到唐寅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她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不過她也不在乎,正色說道:“本宮是寧國次公主,嚴映寒!”
譁——大殿裡一片譁然,直到這個時候,大臣們才弄明白,原來白紗蒙面的女子並非寧國公主,而她身後這名侍女纔是。
寧國這是在玩什麼花樣?
“大膽!”治粟內史張鑫怒喝一聲,從班列中跨出一步,質問道:“洪大人,貴國假冒公主,矇騙大王,這就是你們的議和誠意嗎?”
洪羅暗道一聲苦也!沒想到唐寅如此狡詐,這麼快就看出了破綻。
這時洪羅有不再想剛纔那麼鎮靜,豆大的汗珠子順着鬢角流淌下來。
唐寅嗤笑一聲,說道:“本王替你來說吧,寧國的議和根本就是緩兵之計,並不是真心想把公主嫁到風國,弄個假公主,能蒙過去就蒙過去,然後再想辦法把真公主悄悄送回寧國,若是事情敗露,真公主再站出來頂,洪大人,本王說的沒錯吧?”
沒等洪羅答話,嚴映寒接道:“不對!讓侍女假冒公主一事,是本宮的主意,和寧國沒有關係,如果王兄真想矇騙風王殿下,也就不會這麼快讓風王殿下看出破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