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屋裡空氣瞬間緊張起來。
“你們像話嗎?這麼大的事都不和我商量,趁我出門把這丫頭給領回來了。好了傷疤忘了疼,不知道這丫頭會克老二啊?趕緊哪接回來的送回哪去!”唐勁母親氣急敗壞!
“奶奶,你幹嘛這麼生氣?媽媽說她是我妹妹,也是從我媽肚子裡出來的,要回也是回我媽身邊!”唐峰可不懼怕老太太。
兒子的表現讓唐勁很是欣慰,可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寫在臉上。爲了防止母親怒氣更甚,唐勁還是上前做了解釋。
“媽,小雨那的家出了事,以後沒辦法帶她了。本想和你說來着,你這兩天不是去廟裡做法事了嗎?”
老人家好像也沒怎麼消氣,“你們自己的事,自己看着辦,以後有什麼事,別怪我沒提醒!”說完轉身要走。
“媽,等等,小雨也是我的孩子,現在既然回來了,以後也會孝敬您,希望您能接納這個孫女。”魏林說到。
“等她孝敬我?我可沒那麼長的命!”老太太毫不領情地走了。
魏林走到三個孩子身邊,“小雨,以後這就是你的家,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都會疼你,不要怕,好嗎?”
確實,唐雨昨晚夜裡哭醒就一直找媽媽,對這個“新”家,她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
“對,我是你的哥哥,我會保護你”。唐峰拍着並不夠結實的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
“嗯,還有姐姐。”
興許昨晚哭累了,一大早又被奶奶吵醒了,唐雨傻傻地望着哥哥姐姐,一臉懵懂。
......
“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滾出大門口!”這天傍晚一放學唐峰就領着妹妹在門口玩。
“小雨,我教你寫名字好不好?”
“嗯。” 唐雨點點頭。
“你等等。”說着唐峰跑到廚房,伸手去掏竈臺裡的木炭。這個竈臺是家裡燒豬食用的,旁邊燒煤碳的纔是做飯的。
可是竈口的木炭太小,唐峰便鑽進去取了些更大的。這下可好,頭髮、臉上、衣服上全沾滿了碳灰。他自己沒有察覺,滿心歡喜地跑向妹妹。
“小雨,我回來啦,你看這麼多,足夠啦!”
沒等唐峰的話音落下,唐雨就噗嗤地笑了。
“妹妹,你笑我幹啥?”
“哥哥,照鏡子”。
唐峰跑到鏡子前,這一看,着實把自己嚇了一跳,“我的天吶,成啥樣了?還好發現得早,要被老媽發現就死定了。”
唐峰一臉慶幸,趕忙清洗一下,最後不忘扯條毛巾再擦擦。他再次來到鏡子前,好一頓檢查,又特意朝手心吐了些口水,兩手一搓,把頭髮抹平。
“可以啦。”唐峰這才滿意。
唐雨站在一旁,看着哥哥一本正經地捯飭自己。
“妹,你看哥這髮型,帥嗎?”唐峰走向妹妹,得意地問到。
“帥!” 唐雨很給哥哥面子,她繞着哥哥走了一圈,仔細端詳。
“哥哥,脖子這裡還有灰。”
“這裡嗎?”唐峰伸手沒有摸到。
“哥哥,我來擦。”唐雨第一次這麼主動。
“好。”
唐雨用毛巾仔細地擦拭,完了還不忘吹一吹。
“走,哥哥教你寫名字去。”唐峰拉起妹妹走向門外,“媽說你叫唐雨。來,你看我寫,我寫一劃,你跟一劃,知道嗎?”
“嗯。”
兄妹倆就這樣一筆一劃地寫起來,時而一本正經,時而竊竊私語,時而開懷大笑。
到了晚飯時間,大門的牆上已是“煥然一新”!有文字,有圖畫,有清晰整齊的,也有“天馬行空”的,全是他倆的傑作......
“孩子們吃飯啦,不要我催哦!”廚房裡傳來了媽媽的叫聲。兩個小傢伙趕忙沖洗一下就上桌了。
吃過飯,魏林開始收拾碗筷,擦手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毛巾上有深深淺淺的污漬,她打開一看,不禁目瞪口呆,這好好的毛巾簡直沒法看了。她來到孩子們面前,打算問個究竟:“這毛巾怎麼回事?你們有誰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放學就回房間寫作業了,吃飯纔出來。”唐欣解釋到。
唐峰和妹妹默不作聲。
“坦白從寬,主動交代,媽媽可以罰輕一點。”
唐峰瞄了一眼母親,又迅速低頭,完全沒有要交代的意思。唐雨也是默不作聲,有些害怕。
“我看孩子們飯前都沒用毛巾擦手啊!洗完手就來吃飯了,會不會是被風吹到地上的。”唐勁說到。
“這起皺的樣子明明就是手擦的!等等,手擦的......”魏林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這樣,唐欣、唐峰,你倆把手伸出來。”
“還好剛纔又洗手了。”想到這裡,唐峰很快照做了。
“爲什麼小雨不要?”唐欣有些不滿。
魏林看了眼唐雨,沒有說話。
唐峰哪裡想到,他飯前的匆匆一洗根本沒什麼用,指尖和指甲上的木炭還是清晰可見。這下可好,把自己招出去了,他瞪大眼睛,急忙抽回了手。
“藏起來就有用了?果然是你,還想耍賴?說,怎麼回事兒,我倒想聽聽你這次要怎麼解釋?”
也是,唐峰從小爲免受皮肉之苦,幾乎總能爲自己闖下的禍找出千奇百怪的理由,這腦門子已經轉得不是一般的快!
唐峰靈機一動,很快回道:“我拿木炭畫畫嘛。你喊吃飯了,又催得急,我不快點怕你生氣,所以趕緊擦了一下。”
“你爸不是說你去洗手了嗎?”
“我……我看擦不乾淨,就去洗手了。”
唐峰果然是古靈精怪,謊話一個接一個,還臉不紅心不跳!
“你的意思是怪我催你了?那麼髒的手,你不打算洗,只想擦一下,還用別人的毛巾,你自己的毛巾咋不用呢?”魏林質問到。
“沒看清,下次我一定用自己的。”話音未落,魏林已經死死捏住了唐峰的耳朵。
“媽,媽,你輕點,疼!“唐峰趕緊求饒。
“說,你去哪畫了?”
“大......大門口”
“大門口?”魏林來到門前,定睛一看,眼前的“恢宏大作”差點沒讓她氣叉過去。她一言不發,四下尋找,終於抄了條掃帚大步走來。
眼見形勢危急,唐峰撒腿就跑,皮開肉綻不要緊,就怕小命難保!
眼見唐峰就要被追上,唐雨連忙喊了一聲:“媽,還有我......”說完也伸出了手。
魏林愣住了,她停下腳步,走向女兒,心中的怒火在慢慢消退。她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臉頰:“小雨,牆上不可以亂塗亂畫,知道嗎?”
對於這個好不容易回到身邊的女兒,魏林怎忍心打罵?在她心裡,孩子只要不再排斥自己,願意融入這個新家,就是她最高興的事!
“哥哥教我寫名字,教我畫爸爸媽媽......”唐雨解釋到。
魏林站起身,看着牆上稚氣滿滿的筆跡,不禁感慨萬千。“好了,媽不生氣了。唐峰,你過來。”
唐峰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我們一起把牆面擦洗乾淨吧!”魏林提議。
“好。”說着,一家人開始忙活起來。
唐雨是幸福的,在這個“新”的家庭,有爸爸媽媽的呵護,也有哥哥姐姐的疼愛。尤其是哥哥,他倆相差一歲,一個大班,一箇中班,一起上學放學,總能玩到一塊。
姐姐上小學了,已經有了單獨的房間。唐雨就和哥哥一個房間,各自一張牀。關燈的時候,爲打發無聊,他們就交替地講故事,雖然天馬行空,漏洞百出,但就是津津有味,樂此不疲。兄妹倆常常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有時他們會坐在大門口丟石子、追趕雞鴨,開始唐雨有些害怕,可在哥哥的大膽鼓動下,也就慢慢放開了性子。
可憐那一羣雞鴨,時常被嚇得厲聲尖叫,四處逃散,留下一片“滾滾紅塵”。那色澤鮮豔的公雞尤其悽慘,身上的羽毛常被唐峰硬生生地拔去。
於是生動的一幕上演了:公雞“痛不欲生”,慘叫逃竄;唐峰緊隨其後,大聲求饒;媽媽掄鞭大罵,窮追不捨......
有時,唐雨也會跟着哥哥姐姐和叔伯或是鄰居家的孩子玩,跳繩、捉迷藏、挖蚯蚓......這麼一羣活蹦亂跳的孩子湊到一起,童年怎能不完整?
簡直不要太完整!
安靜下來的時候,唐峰會帶着妹妹坐在門口等爸爸回來。爲打發無聊,他們會一起數星星、一起分享秘密......當聽到架子車傳來的吱吱呀呀的聲音,她們就知道爸爸回來了。(架子車:一種特製的農用車,底座由兩個車輪和一根手臂粗的鐵棍連接而成;頂部是一根三米長的圓木,每隔半米會有一個的凹槽,用於懸掛東西;圓木正中有兩根金屬架,兩腳凹槽處與底座相接,形成正三角)
有時兩人也會查看爸爸帶回什麼菜,如果廚房需要,就爭先恐後地拿給媽媽......總之爸爸回來得早,家裡的晚飯就開得早;回來得晚,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