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棠——”
“姐姐——”
“小姐——”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許桑棠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只是咳出點血而已,沒事,細心養養就會好的。”
她的臉色白得嚇人,聲音氣若游絲,彷彿只要被風輕輕一吹,勉強懸着的那根細線就會悄然斷開,昔日亮若星辰的眼眸,暗沉沉一片,看不見半點光芒和神采,如同死寂。
清宵整顆心,痛得擰在一起,他示意纖雲和綠衣扶着許桑棠,“桑棠,我馬上進宮請太醫,你等我一會,我很快回來!”
話音未落,清宵的身影已掠至門邊,身後傳來三聲驚呼,一聲叫着‘姐姐’,兩聲帶着哭腔,叫着‘小姐’。
清宵腳步一沉,心裡猛地一跳,驚懼不安的回頭,心中仍存着一絲僥倖,只盼那三聲驚呼,不過是幻聽,卻見許桑棠已經倒下,雙目緊閉,脣邊掛着一絲豔紅的血絲。
清宵只覺得心裡的整片天空,剎那間,黑沉沉一片,半點光亮也無,所謂心痛如刀割,大致如此。
“桑棠——”
清宵撲到牀前,捏住許桑棠冷冰冰的手腕,仔細探聽她的脈搏,氣若游絲,若有若無,清宵臉色大變,“桑榕你馬上去駙馬府找文遠,爲照顧公主殿下的胎,駙馬府一定有太醫在,爲保萬一,我也馬上進宮請太醫!纖雲,綠衣,你們照顧好桑棠。”
安排妥當後,清宵飛奔出門。
駙馬府離許家稍微近一些,且無進宮的那些繁瑣程序,很快,文遠便帶着一位太醫匆匆趕來。
那位太醫被兩位下人扶着,一路狂奔,衝進房裡時,累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
連汗都來不及擦,就被文遠催着給許桑棠診脈。
“徐太醫,桑棠妹妹病情如何?”
徐太醫細細聽脈,又仔細查看了許桑棠的氣色,翻開她的眼皮看了看,才幽幽嘆了口氣,“這女子,可是慕公子的夫人?”
文遠眉心微蹙,“以後就不是了,桑棠妹妹是要和慕瑾之和離的。”
“若她還是慕公子的夫人,還有得救,若她不是,恐怕老夫無能爲力。”
“你這話什麼意思?”
文遠怒道,臉色陰沉如水,“徐太醫,若救不了她,只要公主殿下一句話,這太醫院,恐怕你是回不去了。”
“就算駙馬爺殺了老夫,老夫還是那句話,她的病,老夫無能爲力。”
“胡說八道!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否則……”
文遠沒有說下去,臉色陰鬱,他狠狠刺了徐太醫一眼,心煩意亂的在房裡踱着步,片刻之後,在許桑棠的牀前停下,擔憂的看着她灰敗蒼白的臉色,心痛如刀割。
文遠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呼出來,這才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然的光芒,“你告訴本駙馬一句實話,她的病情到底如何?還有沒有得救?多珍貴多難尋的藥材,本駙馬都可替她尋來。”
“病入膏肓,藥石罔效,五臟六腑懼損,駙馬爺,準備後事吧。”
文遠心頭一震,眼前一黑,整個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貼身小廝阿發趕緊扶着他,“駙馬爺先別急,許姑娘還等着您救命呢,宮裡太醫這麼多,駙馬爺把太醫們全部找來,說不定有辦法。”
文遠定了定神,“你說得對,我馬上進宮,把太醫全部請來!”
徐太醫輕輕搖頭,“這種婦人之症,老夫不敢稱第一,也敢稱第二,駙馬爺就算把太醫院的所有太醫請來,也於事無補,這位姑娘的病是心病,治不了的。”
“心病也是病!既然是病,就能治!”
徐太醫嘆息一聲,見文遠堅持,便道,“既然如此,駙馬爺不妨請來卓太醫,他雖然年輕,還不滿二十,但醫術精湛,且時常有不同尋常的想法,若他都沒法子,恐怕太醫院其他太醫也無能爲力。”
“好!我馬上去請他來!”
話音未落,便見門被推開,清宵帶着一名清秀纖瘦的太醫走了進來,赫然是卓尼雅。
見到躺在牀上的許桑棠,卓尼雅臉色大變,快步走到牀前,替她診脈。
卓尼雅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眉心越皺越緊,“這些日子,我忙於照顧皇上的龍體,沒有空閒來許家看她,沒想到她的身子竟破敗到了這種地步!你們這些男人,有駙馬,有世子爺,個個位高權重,就這麼照顧她的嗎?”
清宵和文遠面露羞愧,卓尼雅懶得和他們置氣,仔細診脈。
“卓太醫,有救嗎?”
清宵忐忑不安的問道,他剛進宮,就看見卓尼雅,卓尼雅一聽許桑棠吐血,二話不說,把手裡的事情匆匆交代了一下,就與他一同來了許家。
“脈息微弱無力,虛浮沉緩,五臟鬱結,皆沉於心,我無能爲力。”
卓尼雅長嘆一聲,放下許桑棠的手腕,細心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
清宵聞言,臉色瞬間就白了,“不可能的!桑棠的身子怎麼會差到這種地步!我一直有請回春堂的大夫給她診治!”
“她這是心病,憂思鬱結,傷心傷肺,別說回春堂的大夫,就算我們這些太醫,她心結解不開,我們也治不了,再好的藥喝下去,一點用處也沒有。”
“心病還須心藥醫,小姐的心事奴婢知道一二。”
纖雲小心翼翼的開口,清宵冷冷的掃了她一眼,纖雲慌忙低下頭去,其實,卓尼雅也知道許桑棠和慕瑾之的情況,她除了怨公子爺當初行事太過算計,別無他法。
許姐姐心裡怨懟公子爺,對公子爺恨之入骨,卻又對公子爺動了心,愛不得,恨不得,又逃離不掉,日夜自責,懊悔,心痛,數日下來,鐵打的身子也會垮掉,更何況,從入冬以來,許姐姐的身子便不大好,一直在慕府小心養着。
“找師傅吧!除了師傅,沒人能救她。”
卓尼雅幽幽一嘆,下了結論。
文遠臉色陰鬱得嚇人,“不行!桑棠妹妹好不容易離開慕府,如何能回到那火坑裡去?我就不信,偌大的太醫院,無人能治她的病!”
卓尼雅涼涼一笑,聲音有些嘲諷,“駙馬爺若不信微臣和徐太醫的醫術,儘管一試,只是許姐姐的病再也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恐怕大羅神仙也無力迴天。”
文遠怒目而視,卻反駁不得,只得狠狠瞪着卓尼雅。
清宵在許桑棠的牀前蹲下,小心的握住她冰冷如霜雪的手,將真氣緩緩注入她的體內,感覺她的身子有了暖意,清宵站起身,目光堅定。
“我去慕府,請歐陽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