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外邊是易安在候着, 看他的樣子想是一整夜沒有閤眼,奴才一夜不合眼守在外邊的原因,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是主子一夜沒閤眼。
易安見王妃來了清了清嗓子正要通報, 被上官寧及時止了下來。透過半掩着的門縫依稀可以看見王爺正坐在案後單手撐着腮幫子閉目養神。
“王爺昨夜勞累的一夜?”雖然看着裡面的人影, 但這句話顯然是問易安的。
“回王妃王妃, 王爺昨夜和徐將軍商量了一宿行軍之事, 徐將軍前腳纔剛走, 您就來了。”
易管家你這可是話裡有話啊。
上官寧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下易安,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就當上了王府的管家,易安定然是有着他的過人之處的, 譬如像昨晚那樣敢教育她這個王妃一通。
“王妃來了嗎?進來吧。”上官寧還沒有好好教育一下易安做人要低調一點,裡面就傳來聲音, 再擡眼瞧去, 那人已經站起身來。
好嘛, 這下倒有種黃鼠狼來給雞拜年的意思了。
推門進去,看到的正好是易靖華脫下外袍抖擻痠痛的肩膀的情形, 她來這裡這麼久了還真沒有看過他這樣的模樣,好像只是普通人家裡丈夫累了在妻子面前放鬆筋骨那般。
兩個擡箱子的下人想來也並沒有見過這樣的王爺一時竟不能適應,匆匆放下沉重的箱子就跟着紅絡退出去了。
“這是什麼?匣子倒是精緻。”易靖華看了一眼上官寧,難得地一副輕鬆的模樣。
“原本是我的嫁妝,現在歸你了。”上官寧心情也頗好, 努了努下巴示意他打開匣子。
狐疑地看了她兩眼, 易靖華附身打開匣子。
想不到, 她的隨行嫁妝裡竟然有這樣一把絕好的兵器。
他也是現在才發現, 雖然他們成親已經數月, 但是他卻並沒有去了解過她,他知道她隨行的嫁妝有幾輛馬車, 也看過那些貴重精緻的箱子匣子,卻重來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麼。
“這把槍好兵器啊!王妃的嫁妝裡怎麼會有這樣一把兵器?”話這麼說着,手已經握上了槍桿。
“這把槍,名喚紫翎槍。”
“紫翎槍?”
“王爺應該知道我衛國第一大將上官雄吧?這把槍,是他慣使的兵器,也是他留下的遺物。我自小與他的小姐一起長大,與她情同姐妹,我遠嫁寧國她自是不捨得,因此將這件貴重的東西贈與了我。如今,我借花獻佛贈與王爺了。”
“上官將軍的名號本王自然是聽過,他也是衛國難得一個可以讓本王佩服的人。只是,如此貴重的東西,王妃當真捨得?”易靖華盯着她的臉,不放過她的任何一絲表情。
“寶劍贈英雄,這麼好的兵器擱在我這兒也就是放在匣子裡閒來看看做個念想,只有在王爺您的手上才能上戰場殺敵,發揮它應有的價值。而且……您能不能不要這樣盯着我看,瘮的慌……只要你回來的時候不要只剩下一根棒子就好。”
易靖華斂了表情,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
“王妃這是擔心本王的安全嗎?”
不等她回答,他掂了掂手上的□□使了起來。
他怕她說擔心,更怕她說不擔心,索性還是不要說了吧。
“寶槍就是不一樣,使着很順手,想必敵人想要近我的身不太容易。”收了□□,他頗有些得意地看向她,像一個課業做得極好的孩子在等待表揚。
愣了一下,才發現不經意間,稱呼已經變成了“我”。
“本王收下了,這匣子王妃就收回去吧。”易靖華開聲打算圓過這一場,不想回過身去發現上官寧依舊靜靜地看着他。
上官寧拿起架子上的盔甲爲準備更衣的他套上,自然嫺熟得仿似這是一件做了很多次的事情。“王爺差不多時辰要出發了,我去送送吧?早些坐馬車走,在車上可以打個瞌睡。”
“嗯。”他沉沉應聲,任着她爲自己穿上行軍的鎧甲。
黑色的鎧甲厚重威嚴,承載着寧國的榮辱興衰。
換上戎裝的靖王爺一副英姿勃發的模樣,黑色鎧甲穿在他的身上威風凜凜,和平日裡穿着華袍的他不太一樣,多了些硬氣,少了些倨傲。
王爺和王妃一同行在王府裡是很少見的,易安提着紫翎槍與紅絡並行跟在二人後頭,驀然竟覺得十分欣慰。
馬車早已備好候在府門外,一衆下人也候在了外邊爲王爺送行,當中最醒目的莫過於一襲水綠色衣裙站在前頭等候的月夫人。
是了,王爺昨夜回來,到現在都沒有去瞧過月夫人呢。
看見二人同行出來,喬夕月眼中閃過一絲一樣,隨即盈盈一笑迎了上去。
“王爺,夕月有許久沒有見着你了……”說着眼中竟然有了淚花在打轉,身子像柳條一般風一吹就輕輕地靠在了易靖華身上。
小情人要分別了難免有許多話要說,上官寧是一個識相的人,很是自覺地藉口檢查一下馬車留給他二人小聚的時間。
離得不遠,依稀可以聽見他們纏綿的對話,喬夕月依偎在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地,那些不捨的情話聽得上官寧暗自佩服,這些話讓她說恐怕是要等到下輩子了。
過了好一會兒喬夕月才止住了哭泣,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泣着,從衣袖中取出什麼東西,拉開他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這是……”
“這是我昨夜連夜爲王爺求的平安符,王爺此去是行軍打仗,夕月不能爲王爺做些什麼,只能爲王爺求一道平安符了。”
他點點頭,將平安符收起。
“還有……”喬夕月伸手摸上脖子上掛着的繩索,從衣襟裡取出了什麼東西遞給他,仔細一看,發現竟是那塊桃花玉佩。
“你這是作何?”他對着她時,聲音永遠是這般輕柔,神情裡是一絲的寵溺和不解。
“王爺此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這玉佩是夕月的隨身之物,夕月希望王爺帶着,看到它的時候也好想起我……”
“你還怕本王忘了你嗎?只是這東西於你而言很重要,本王這是去打仗,萬一不小心……”
“王爺,這玉佩再重要也不及王爺您重要啊。”
易靖華默然,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溫柔道:“好,本王帶着。小意,夫人身子弱,你要好生照顧着,需要什麼東西只管找易管家拿。”
“是。”後頭的小意乖巧地答應。
喬夕月的臉上雖然還掛着淚痕,但是嘴角已經笑了開來,兀自將玉佩的紅繩索掛到易靖華的脖子上,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不遠處的上官寧已經沉下了臉,告別就告別,送平安符就送平安符,給信物就給信物,可是這拿着她的東西兩人鶼鰈情深地算是怎麼回事兒?!
邊上的易安看出了王妃的臉色不太對勁,想着也許是王妃見王爺和夫人親熱有些不爽了,連忙咳嗽兩聲提醒王爺時辰已經不早了。
易靖華甩過來一個眼神,臉上那溫柔的神色已經褪了去,扶正了懷裡的喬夕月,道:“時辰不早了,大軍還在城門外候着,本王該走了。你身子弱,就不要送了,本王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情王妃會照應你的。是吧,王妃?”
“嗯?”冷不防被點名的上官寧應了一聲。好傢伙,把問題丟給了她,她這不應又不行,應了 萬一以後喬夕月真有個什麼事情又不好辦,保不準日後喬夕月少了一根頭髮都來找她算賬。
這種時候,最好的自然是哼哼唧唧地敷衍兩聲了事。
他們二人又深情款款地對視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手,至少在上官寧眼裡他們是這樣的。
男子漢大丈夫還是大軍的統帥,這般兒女情長要是讓人看見了怎麼好好打仗。
喬夕月還在那邊傷感着揮着帕子淚眼盈盈地告別,上官寧已經在她略微詫異的目光中上了馬車自然嫺熟地坐到了易靖華的身旁,掀開了簾子對着她揮手。
傻了吧,就不知道還能送到城門去嗎。
易靖華招來易安附在他的耳邊吩咐了幾句,就見易安連連點頭,將紫翎槍遞給了他的貼身護衛,就退了開去。
騎在王爺的黑色駿馬上的護衛看了這邊一眼,心中瞭然,駕馬開始前行。
車伕“籲”了一聲,駕着馬車朝着城門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