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7章 恭喜
長陵厭惡的看着耶律新維，吩咐道：“拿下！”
她回身對王舉說道：“王公回去吧！”
長陵今日處置此事的從容不迫，以及井井有條，令王舉倍感欣慰，“是。”
赫連光牽着母親的手，仰頭問道：“阿孃，該殺人嗎？”
長陵搖頭，“這些事，以後會有人教你。”
……
“耶律新維那條野狗，竟敢設套坑害本汗，等本汗回去集結人馬，定然要誅殺他滿門。”牙蘇德一邊逃竄，一邊咒罵着耶律新維。
“可汗，追兵又來了。”
胡云喊道。
牙蘇德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遠處煙塵滾滾。
蕭華笑的很是苦澀，“北疆軍的斥候深入了西邊……察覺了牙蘇德的不妥。”
蕭華失態起身。
衆人發着牢騷，有人甚至在暗中商議着什麼。
信使補充道。
長陵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會引發誤會的用詞錯誤。
牙蘇德仔細看過去。
拿下關中的秦王，再無人能制衡。
地圖擺在架子上，賀延光指着長安說道：“李泌往蜀地遁逃後，石忠唐順利掌控關中，加之大唐南部，他已然控制了大唐最爲精華的疆土。”
什麼遍地烽煙，就此了賬。
蕭華搖頭，也策馬過去。
當決斷權被人侵蝕時，威嚴就成了笑話。
“我得了稟告，覺着這像是有人在謀劃些什麼，便帶着人馬而來。”甄斯文很是輕鬆的道：“擊敗那數千伏兵後，拷打得知有人想……謀害大長公主，我剛想出擊，沒想到他們卻敗逃而來。”
若是換個人，長陵興許還能奢望看到復國的那一日。
不是她不願意回信，而是她不想讓別人覺着自己是在依靠着什麼。
“哎！終究一往情深啊！”
特麼的！
曾經的死敵，現在竟然成了幫手。
“樞密使小心！”有人提醒。
蕭華微微垂眸，“到了那時，北遼故地會遍地烽煙。”
他回頭看了一眼迫近的追兵，獰笑道：“準備……”
若是哪日秦王怒了，下令滅了贊城……
那隊北疆騎兵就在不遠處，追殺殘敵的事兒他們沒興趣。
這一串主意瞬間就在牙蘇德的腦海中生成。
北疆會惶然。
“大長公主這是……忒情深了些。”
“長陵那個賤人，以爲如此便能追上本汗？”
“北疆軍三成勝機，若是戰敗，叛軍必然會銜尾追擊，北地會混亂。”
呯！
蕭華失手推翻了硯臺，頹然坐下。
“老夫認得你。”蕭華看着將領，“甄斯文。”
特孃的！
這手伸的可真長。
書房中藏書不少，但今日她卻沒有興致看書。
雖說北疆軍並未對贊城動手，可不時出現的斥候卻令蕭華等人倍感緊張。
除非叛軍爆發小宇宙，否則，再無一窺長安的機會。
“慚愧。”蕭華老臉發紅。
“快了！”
若是這邊不處置，弄不好那位惱怒之下，令麾下長驅直入，滅了那幾個部族。到時候大家的臉面可都沒了。
兩個相隔遙遠的情人，彼此之間的溝通還得要用孩子的話題來做引子，這感覺，有些古怪。
“咳咳！”
長陵的話深得玄學思想的精髓。
這是換血。
蕭華霍然起身。
要麼追殺僞帝，要麼南下平叛。
在出擊前，他便在歸程準備了接應的人馬。
那裡有座小山，小山的背面就是他的伏兵。
“大長公主，樞密使請見。”
長陵幽幽的道：“那麼，你的看法呢？”
晚些，他回去傳達了長陵的決斷。
“那樞密使爲何鬱鬱不樂？”有人問道。
西疆不富裕，沒法發展壯大。數十年後，外部世界越來越富庶，西疆人可還會敵視北疆，敵視大唐？
弄不好……那人的手段了得，一番蠱惑，弄不好人都全跑了。
“人豈能不老？”蕭華指指他身後的騎兵，“這是何故？”
蕭華拱手，“老夫會稟告大長公主。”
信使說道：“北疆軍與南疆叛軍在道州至建州一帶決戰，叛軍大敗！”
“正合我意！”
何爲權臣？
爲首的將領策馬過來。
長陵默然。
“大長公主英明！”
甄斯文頷首，“我這便回去了，你知曉能在哪尋到我。有事……說話！”
便是能阻截帝王決斷權的臣子。
但她知曉李玄的手段，不動聲色間，便一層層的削弱你。當初的三大部如此，潭州如此，後來的大遼也是如此。
這便是另類的半渡而擊。
若是事情順遂自不必說，若是遇險，那些人馬便能伏擊追兵。
牙蘇德大喜，“本汗願降！”
而西疆，該何去何從？
隨後，衆人想起了大長公主拒絕準備反攻的事兒。
北疆在不斷移民，把北遼故地的那些人遷徙出去，把大唐人遷徙進來。
信寫好了。
除去蕭華之外，所有人的眼中都多了憧憬之色。
牙蘇德看着前方。
他起身，“老夫去稟告大長公主。”
“許久未見了。”甄斯文看着蕭華，“你老了。”
對自己的男人，長陵有着強烈的信心。
想睡他的女人，牙蘇德不死何爲？
他的手指向北方，“北疆軍南下，剛接到消息，他們破了利州。利州一下，將直面南方叛軍。這一戰我等琢磨過多次，叛軍人多勢衆，且南方是他們熟悉之地，那些百姓也被叛軍兩次屠城嚇壞了……天時地利人和皆在叛軍手中。北疆軍這一戰，會很難。”
長陵起身，“更衣。”
“北疆軍還收復了關中。”
完成其中一項，這個大唐便是秦王的了。
冷風吹的地上的塵土打着旋的在盤旋，周圍的一磚一瓦彷彿都滄桑了許多。
“大長公主，牙蘇德被擒，所部大多被俘。”
本汗就該成就大事啊！
牙蘇德恨恨的再度咒罵了耶律新維幾句……長陵對他們的態度越發的冷漠了，牙蘇德擔心等長陵穩住局勢後會主動發難，故而纔有了此次的裡應外合。
隨後他再反身給追兵迎頭痛擊。
長陵起身。
賀延光說道：“此戰我等多次推演，北疆軍……三成勝機。”
這等戰略上的事兒必須由長陵來決斷，否則就亂了。
詹娟來了，面色有些紅。
她去了前面。
只需數十年，北遼就成了歷史的塵埃，只是偶爾被老人們提起。
“大長公主。”
“是北疆軍！”
被曾經的死對頭摸到了自己的身後，這種感覺令人不寒而慄，隨後倍感羞惱。
長陵看了他一眼，“那麼，什麼結果？”
“追到半道時，北疆軍突然出現，攔截了潰兵。”
“叛軍大敗！”信使重複道。
“大長公主，我等推演了一番大唐戰局，覺着此戰北疆軍把握不大。”
半個時辰後，蕭華來了。
賀延光的老臉通紅，不只是判斷錯誤的羞愧，更多的是惶然。
上位者的喜怒哀樂與普通人不同，他們的心被各種慾望佔據，做出的決定在許多時候……你說是歇斯底里，或是瘋狂都沒問題。
“臣……”蕭華擡頭看了長陵一眼，見她神色平靜，不見喜怒，心中就有些沒底，“臣以爲，若是如此，以其讓北遼故地淪爲野心家的沙場，不如大長公主出手，收拾舊山河。”
這份急智，不得不說頗爲出色。
蕭華：“……”
若是長陵順勢打起復國大旗，在西疆稱帝……
……
能在西疆幾大勢力中獨佔鰲頭，牙蘇德靠的可不只是悍勇，而是狡如狐。
那個男人，果然不是石忠唐那等人能匹敵的。
她回到了後面。
——這事兒輪不到北疆做主！
“好說！”
這話一出，坐在室內的人都挺直了腰。
蕭華不置可否的道：“多少把握？”
——人一生短暫數十載，名利富貴皆是過眼煙雲，若非揹負着父輩的仇恨，我最想做的便是和妻兒泛舟湖海，悠遊山水間。
“我這邊的斥候沒事往贊城更西邊轉悠了一圈，發現萬餘騎兵正往贊城方向而來。半道在此留下了數千騎兵，躲在山背後。”
艹！
幾乎所有人都面色難看。
……
她坐在窗前，單手托腮，想着李玄在書信裡的話。
長陵卻知曉，甄斯文所部大概就是那人留下來看護自己母子二人的。
最後的尊嚴一旦丟掉，這個人的魂魄也就散了。
大長公主，英明啊！
信中，長陵更多講述了阿光的日常，有趣事，也有令她頭痛的事兒。
蕭華在大堂外等候。
“若是被殿下知曉了此事，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活。”甄斯文很是認真的提醒蕭華，“在殿下的怒火到來之前，我建議……全數弄死最好。”
他們更熟悉西疆的地形，而且，他早有安排。
剩下的事兒所有人都猜得到。
他擡頭找到了蕭華，“樞密使，緊急軍情。”
當長陵見到一臉悻悻然的蕭華時，還以爲此戰出了些簍子。
就這麼零敲碎打的，等你發現他變成了龐然大物時，纔會愕然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孱弱。
“秦王還收復了關中。”
蕭華說道：“甄斯文說……那位知曉了此事，定然會惱火。在他的怒火到來之前，最好弄死那些俘虜。”
李玄給她的書信不少，但她的回信卻寥寥無幾。
“蠢貨！”
“殺！”
“是啊！若是北地大亂，咱們不出手，也有人會出手。”
商人依舊能往來於西疆和外部世界之間，帶來了不少消息。
蕭華看看衆人。
騎兵源源不斷的涌出來。
“蠢貨！”
前方的小山背後，突然衝出來一隊騎兵。
“是。”
歸降北疆軍，反手一巴掌抽死追兵，然後作爲狗腿子跟着北疆軍滅了贊城，自己好歹也能分一杯羹。
復國啊！
讓那個強大的大遼再度屹立在北方。
“什麼？”
蕭華說道：“大多做奴隸吧！”
——長陵，北遼沒了，你的執拗沒錯，但這是一種浪費。
牙蘇德咒罵着帶隊的將領，發誓回頭要弄死他全家。
當初長陵帶着人離開寧興後，半途遇到了甄斯文，兩邊默然片刻，各自散去。
書房裡，長陵坐下。
有人過來請示，“樞密使，抓了不少俘虜，該如何處置？”
前方一隊隊騎兵聚攏。
牙蘇德冷笑。
北遼故地會烽煙四起。
想到自己和兒子孤零零的在贊城，長陵捂額。
長陵正在寫信。
一個信使風塵僕僕的進來。
“萬事順遂終究只是癡心妄想，不可求全。”
“想法不錯。”
當決斷權到了臣子的手中時，帝王便是一個傀儡。
上位者的威嚴來自於決斷權。
“說！”
猝不及防之下，追兵必敗無疑。
若是把握大……也就是，若是北疆軍大敗，那麼，天下將會大亂。
有人咳嗽，蕭華回頭見是甄斯文，心想這事兒你難道有意見？
“有三成把握，他便不會敗！”
室內一片死寂。
長陵輕聲道：“果然。”
……
“三成……”
“復國嗎？”
關中落入北疆軍的手中，天下大勢就定下來了。
蕭華和賀延光等人在研討大唐的這一場內戰。
真想掐死他！
那些權貴因爲這一戰選擇了躲在家中，讓深秋的贊城顯得有些蕭瑟。
一面大旗高舉。
贊城就在大遼故地之西，更西邊，也就是西疆的縱深處。
牙蘇德大怒，按照他的安排，該等他和麾下衝過去，追兵也跟着過去一半時再出擊。
“叛軍敗了。”
“叛軍大敗，大局定矣！”
呃！
北疆軍的斥候竟然深入到了更西邊嗎？
斥候失職！
蕭華有些惱火。
“報！”
“什麼？”
沒有人反駁賀延光的判斷。
可現在伏兵提早出來，追兵有了準備，這特孃的……伏兵還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然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隨即坐下。
長陵起身，“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
“領軍者是甄斯文，臣問過他，才知曉牙蘇德在那裡有伏兵，被甄斯文領軍剿滅了。”
胡云突然顫聲道：“可汗，你看！”
而僞帝狼狽而逃……若是石忠唐佔據關中，僞帝還能號召天下人勤王。
可那人是孝敬皇帝的兒子，大義在手，天下有多少人會聽僞帝的？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長陵輕聲吟誦着那個人的詩詞，拿起毛筆，在書信的最後加了兩個字。
——恭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