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緊扣過他的手,將他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奶奶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究竟是爲什麼!”鞏正南將臉埋進雙掌間,此刻的他脆弱得不堪一擊,他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去猜測去懷疑,那可是他曾經最愛最親的人啊!
“正南哥,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都可笑得不過是一個圈套中的棋子?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深陷其中,無法脫身。”她蹲在他面前,悲哀一笑。
他渾身發冷,整個人無法自抑的顫抖:“我自以爲,即便我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至少我可以做我自己,看腳下衆生去我想要去的地方,走我想要走的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掌握不了。那些在背後操控一切的人,是不是一直在帶着不屑的微笑,看着我們卑微的在這個迷局裡拼命掙扎?”
“他們跟我們一樣不過是一介凡人,現在我們處在被動,但總有一天我們能將整盤棋局扭轉過來,掌握主導權,不會讓他們得意太久!”
鞏正南眼中滿是失落與疲憊,搖了搖頭:“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在乎,可奶奶是一手將我帶大的人,如果連她也騙我,利用我,那麼這個世界上,我還能去相信誰?”
“你就不願意信我嗎?我有時候的確會因爲一些事情騙你,可是我不會真正的去傷害你。”她認真的看着他的眸子,希望能得到他的迴應。
鞏正南沒有看她,徑自站起身,沒有再收拾下去,只是對曲雯靚說:“我要把這個房間鎖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不要讓任何人進去。”
“正南哥!”
“出去!”
曲雯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眸子好空洞,瞬間覺得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將房間上了鎖後,他拖着行李離開了鞏家。
在飛機場的候機室等待登機時,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人。鞏正南疑惑的側過頭看去,只見刑炎顥翹着二郎腿衝他招手笑了笑。
“你怎麼跟來了?”鞏正南撇嘴。
“還不是你那個寶貝弟弟,怕你有危險,拼命的求我讓我跟在你身邊,好歹遇到危險時有個照應。”
鞏正南心裡不爽:“我沒說過洛賓是我弟弟!”
“呃……我,我猜的。”氣氛一陣尷尬。
鞏正南暗自白了他一眼:“得了,我知道是蕊蕊告訴你的,並且你早就知道了。”
“我勒個去,你剛纔生氣都是騙我的?讓我白擔心了一場。”
“便宜你了。”
兩人順利登了機,離開了洛城,飛往日本。
一路上,鞏正南很沉默,像個變了個人死氣沉沉。刑炎顥也沒有多問,他們儘量的低調行事,找了間不起眼的酒店住了下來。
吃晚飯的時候,一直不見鞏正南出來,刑炎顥去敲了敲門,好半晌鞏正南纔來開了門。
“你特麼大姨爹來了是不是?”刑炎顥火大的一腳將門給踹了開來。
按以往的脾氣,鞏正南肯定往死裡抽他。等了半天,他沒半點反應,又像個失魂的木偶,坐回了陽臺的沙發椅上看着漸暗的遠空發呆。
“鞏老大,別要死不活的,要不要抽根菸?”
他嚅了嚅嘴脣,輕飄飄的吐出兩字:“戒菸。”
“那你特麼要不要吃飯?”
“戒飯。”
“我靠!”刑炎顥憤憤的將抽了兩口的煙往地上一摔,衝上前一把揪過了他的領子:“你究竟是怎麼回事?整得分分鐘好像要跳樓自盡一樣,有意思沒有?”
鞏正南無動於衷的揮開了他的手,重新跌回了椅子上,突兀一笑:“刑炎顥,我不想再查下去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不想再查下去了,有時候知道真相未必會是一件好事,我已經……累了。”
“我可以不打你,但你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才兩天時間,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說啊!”
漫長的沉寂過後,鞏正南喉間有些澀得發疼,聲音嘶啞得不像話。
“你能不能想像,從你一出生開始,你就被你身邊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欺騙和利用?明明她那麼慈祥和謁。我真的以爲她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也是最關心我的人。原來,並不是這樣的。”
“她最關心的人並不是我,而我的存在,只是一個替身,一個能替鞏家真正的子嗣遮風擋雨的盾牌。是不是我死了也無所謂?沒有人會傷心,沒有人會爲我流淚,突然間覺得活着竟是那麼悲哀。”
刑炎顥心裡不是滋味,他並不覺得鞏正南可憐,也更不覺得他需要任何人的可憐。可是此時此刻,他那麼脆弱,滿眼寫滿疲憊與絕望,生無可戀。
他自以經歷得夠多,人生都夠寫成一部長長的狗血小說,但跟鞏正南比起來,他至少是幸運的,不用擔心最親的人會背叛自己或是別有目的,可人活着所有意義,難道終歸不是那些個情麼?
親情、友情、愛情在人的一生中佔着比任何東西都要重的比例,一旦出現傷害,將是無法癒合與至命的。
刑炎顥深吸了口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總是活在現在,只能往前看,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可是那些還未發生的,我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啊。”
“鞏家真正的繼承者並沒有死,也許只要找到他,才能解開一些謎團。”鞏正南煩悶的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我總覺得奶奶這麼做,肯定與二十年前的軍火走私有關。”
“你有沒有感覺到,背後有一股強大的勢力一直在暗中操控,或許我們現在都已成爲他們這盤棋局裡的棋子。”
“嗯。”鞏正南輕應了一聲:“想要逆襲這般棋局,我們就要比他們更先找到那批軍火走私的藏匿地點。”
“現在我們有一件必須而且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吃飯!嗯?”刑炎顥衝他挑了挑眉。
鞏正南
的情緒平復了好些,臉色也恢復了過來,他站起身沉默了率先走出了房間,刑炎顥笑了笑,從針鋒對決到現在的同舟共濟,人生真是奇妙。
“告訴我,你來日本的真正目的。”刑炎顥將手中的筷子放了下來,執過高腳杯喝了口香繽。
鞏正南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嘴,喝了口酒後才說:“她要生孩子了,我想陪在她的身邊。”
“她?江明珠?”刑炎顥摸着下巴沉呤了片刻:“她現在,在渡邊氏!”
鞏正南半眯着眸子,沉聲道:“我不會將她扯進這件事情中,你想都別想!”
“想想都不行?”刑炎顥輕嘆了口氣:“你難道不好奇渡邊在二十年前究竟是與誰接的線?他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又爲什麼冒着這麼大的危險走私這麼一大批軍火?這麼嚴秘的事情是誰告的密?又是爲什麼被你們華宇幫聯合外人將軍火私藏?私藏軍火的人是誰?藏在什麼地方?有什麼目的?鞏家爲何要找一個替身來繼承華宇幫?是不是從一開始,他們認爲這條路就是條死路?”
沉默良久,鞏正南繼續接過刑炎顥的疑問:“鞏家真正的繼承者是誰?現在是什麼身份?是不是在暗中操控着華宇幫的內部?隱藏在背後的人是誰?爲何需要冒危險運輸軍火?他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刑炎顥用指尖醮了些香檳,在暗紅的桌子上標出事件要害:“第一,現在我們什麼都不要去想,先找到那批軍火藏匿地。第二,找出華宇幫背後的黑手,就是那個真正的繼承者。第三,找出二十年前與渡邊氏交接的線人。”
“現在真是像無頭蒼蠅一樣,漫無目地,一點頭緒都沒有。”鞏正南眉頭緊蹙,沉聲道:“以我的判斷,保守估計現在至少有三批人在尋找着這批藏匿的軍火。我們、渡邊氏,背後黑手,我們簡稱X。”
“這個X,我們大膽的猜測一下,他的身份,有可能是把握重兵軍權的……某位?”
鞏正南心口一窒雙手環胸,神色凝重:“照你這麼說來,鞏家老爺子曾經是少將身份,後來無緣無故退隱組建了華宇幫,這其中必然有什麼關聯。”
“如果真是這樣,真的是一盤死局。對手太強大了,想要捏死我們,就跟弄死一隻螞蟻一樣。”刑炎顥湊近鞏正南,臉色發白頭皮有些發麻。
鞏正南冷哼:“大不了一死,你要不要準備準備一下後事?”
他這句話,一下子將緊張的氣氛給沖淡了許多,刑炎顥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怎麼也得你先辦,你行當比我可大得多,不像我,除了一個兒子一個媽,就只是孤家寡人了。”
“我已經辦好了,婚離了,事業轉手了,也是孤家寡人了,即然如此,還怕什麼?”
氣氛凝重,兩人一陣沉默,鞏正南艱難的扯着嘴角笑了笑:“死無所懼,只是還有牽掛,刑炎顥說真的,我還不想死。我想好好的活着,可是真的萬一有那麼一天,面臨那一刻,你給我活下去,替我照顧明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