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從他的眼神裡醒悟過來,慌忙低着頭,不再看他。
“我想跟阿茵單獨談談。”七公子語氣謙卑。
木雲決扭頭看桃華,她低着頭,表情不清。
“夫君若是不喜歡,我們就走吧。”桃華突然擡頭對他燦然一笑。
木雲決鬆了口氣,點點頭。
“阿茵,明日我就要出征了。”
桃華腳步突然頓住,想起兩次他在沙漠裡命懸一線的樣子,心口有些緊。
“全城百姓都等着趙將軍凱旋歸來。”桃華想起飛鷹令,不禁笑自己杞人憂天。
“那麼,你呢?”七公子似有遲疑,忐忑地望着她。
“我雖算不得大漢的人,卻也不至於盼望漢朝打敗仗。”桃華拉着木雲決飛快離去。
“你頭上的簪子,可還是當年我送你的?”
淚落在木雲決手上,桃華手微微顫抖,不安地看着他。
“你們先去逛,我有些話跟趙將軍說。”
“彧哥哥。”桃華祈求地看着木雲決,木雲決將她的手交給顏珍。
“我與你有何話說?”七公子坐在幽靜的茶樓雅間,嘴角一絲嘲弄。
“七茗芝。”
“我憑什麼給你?”
“難道你想看着她死?”木雲決之所以來找他,也是覺得他對她是有情意的。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治好她看着她跟你郎情妾意?”七公子眼裡露出陰森的銳氣。
“你怎樣才肯救?”
“你,消失。”七公子嘴角勾出一個冷酷的笑,手裡的茶杯被捏的粉碎,最終我竟只能以這種方式得到你嗎?
“不知娘娘到此何事?”桃華看見一身素衣的清心,彷彿還是以前那個傻傻愛着七公子的女孩。
“姐姐,我記得我以前說過,不願與姐姐爲敵,姐姐爲何不聽我的?”清心說話間多了股冷豔,確實不是以前那個姑娘了。
“朝堂之事我向來不管,怎會與娘娘爲敵?”
“你殺了宋一克。”清心有些咬牙切齒,眼中半點溫柔也沒有了。
“你知道他與我的仇恨,殺他與你無關。”
“可是殺了他,陵兒當太子又難了一步,姐姐就一點都不顧念舊情嗎?”
“你連七公子的情都肯舍,倒唸着我的情?桃華受寵若驚。”
“哼,既然你不識擡舉,也別怪我無情無義!大漢未來的皇帝必是我兒劉弗陵。”清心貼在她耳邊說,桃華四下顧看,幸好沒人。
“看看,姐姐到底是念着我這個妹妹的。”
知道又中了她的計,桃華懊惱地2瞪了她一眼。
“娘娘此番前來就是警告我的?”無事不登三寶殿,清心此行絕不是那麼簡單。
“當然不是,你們一心想着讓劉據當皇帝,不知他的子子孫孫有沒有那個命?”
“你,做了什麼?”桃華渾身發抖,不敢相信身爲人母的清心,當真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姐姐,後宮之中的事情姐姐知道多少?我若不殺人,我陵兒的命怎麼保得住。姐姐是親眼看着我滑胎的。以前的清心在宮裡只能任人宰割,我不要那樣,不要那樣!”
看着清心策馬離去,桃華心想她是良心未泯才讓自己去救太子被害的兒孫吧。
來不及告訴木雲決,桃華徑自騎馬往宮裡趕去,手裡還拿着清心給她的藥材。
守衛的人沒有阻止桃華,桃華來不及細想,急急走進去,終於在門口被攔下。
“桃華姑娘求見。”太監通報,衆人正在吃飯,太子微微皺眉,什麼事這麼大晚上求見?
“姑娘吃飯沒,坐下一起用吧。”太子命人添了碗筷。
桃華顧不得解釋伸手搭上太子的脈,沒什麼異常,再看劉進的,也沒什麼異常,最後只剩下小劉詢。
“姑娘到底怎麼回事?”太子攔住她。
“讓開!”桃華推開太子,侍衛欲上前被劉進攔住。
桃華手腳冰涼,接觸到劉詢時,手都在抖。
“中毒了,快,拿綠豆湯!”桃華暫時不知道是什麼毒,只看出毒不算太深,先清洗要緊。
喝了綠豆湯,劉詢哭得更厲害了,臉色也開始變青。
“到底怎麼回事?”劉據急了,厲聲責問桃華。
“有人下毒,他最近都吃些什麼?”桃華視線掃向衆人,角落裡的夫人瞬間低下頭。
“這麼小的孩子只能吃奶。”劉進的妻子早已泣不成聲。
“抓住她!”桃華命人抓住剛纔的婦人。
“殿下饒命啊,殿下饒命,不是奴婢下的毒,不是奴婢下的毒。”夫人在地上不停磕頭。
“下的什麼毒,說出來本宮饒你不死!”劉據怒火攻心,一巴掌拍碎桌子。
“奴婢也不知道,真的不是奴婢下的毒。”
桃華疑惑地搭上她的脈,“她也中毒了。”
衆人倒吸一口氣,劉詢的娘撲在劉詢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哭什麼!還沒死呢!”太子坐立難安,太醫卻遲遲不來。
桃華眼看劉詢氣息越來越弱,只能將手腕割破,讓自己的血流進他嘴裡。
“我的血可以解百毒,只是他太小,不一定受得起。”3桃華說完在小嬰兒背後運氣,催動血液循環。
幸好沒出差錯,命是救了下來。
太子府每個人懸着的心剛掉下來,外面就開始吵鬧。
太子着人去問,那人回來時卻連路都走不穩:“太子爺,江充帶人,把東宮給圍起來了。”
太子出去,江充走在最前面,火把映得整個東宮燈火輝煌。
江充自恃持有皇上的聖旨,手下人根本不顧及太子的顏面,一陣亂竄,這哪裡是搜查,根本就是抄家。
“江充,你不要得意忘形,伴君如伴虎。皇上對親生兒子尚能如此,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對你還會留情嗎?”桃華橫眉冷對,怒斥江充。
“桃華姑娘還是管好自己吧,有事七公子無事木少爺,你當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傻子,整天圍着你轉嗎?”江充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桃華心裡暗歎一聲糟糕,卻已來不及。
“來人,把她手裡的包袱拿過來,仔細地搜!”
桃華此時護着不是,扔掉也不是,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拿走。
“大人,你看。”
江充拿着布娃娃,上面還插着針,寫的劉弗陵的名字。
“難怪娘娘說近日小皇子身體不適,原來是你搗的鬼!來人,給我抓起來!”
“慢着!江充,你有何資格在我東宮抓人!”太子攔住上前的士兵。
“太子殿下,這妖女來歷不明,居心叵測,殿下還是離她遠點的好。”江充冷笑,依舊命令手下抓人。
“我依舊是大漢的太子,你們誰敢動我府上的人分毫,日後小心你們的腦袋!”這句話果真比較管用,所有人都躊躇不前。
“太子殿下,這女子深夜還留在東宮,下官也是擔心殿下的安危。”
“師傅是來替詢兒治病的,你修得胡說!”劉進畢竟年少,衝動之下一切都已不可挽回。
“哦,她如何知道小殿下生病了?”江充循循善誘,太子及時制止。
“本宮的家務事,繡使也要一一過問嗎?”
江充笑着一個閃步要來偷襲桃華,桃華敏捷避開。
“江充,你好大的膽子!”太子怒喝,江充卻不慌不忙地退回剛纔的位置。
“微臣只是看她的簪子有些蹊蹺,想看看罷了。”
江充的話引得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桃華頭上的簪子上,桃華全身無力,手心直冒冷汗。
七公子的話還猶言在耳:“你頭上的簪子,可還是當年我送你的?”
如果不愛了,就必定是要恨的嗎?
桃華拔下簪子,狠狠摔向江充,太子想要阻攔4。已經來不及。
江充是有備而來,太醫檢查出來,簪子上的毒跟劉詢中的一模一樣。
桃華冷笑,如今這般,算是遂了你的心願嗎?我欠你的,今日便還清了。
“來人,給我拿下這個意圖殺害小皇子的妖女!”
“我師父怎麼會害詢兒!”劉進向太子求救,太子卻無奈地搖搖頭。
“大人,我們搜出了這個。”
衆人一看,是好幾個小布娃娃,上面寫了皇帝和鉤弋夫人的生辰八字,原來這纔是你們最終的目的。
剛纔的只不過是引開大家的注意罷了!
桃華顫抖着身體,衆人喊着冤枉,太子大喝一聲,整個東宮煞時安靜下來。
木雲決跟七公子談完之後就去找桃華,顏珍只說清心來過,木雲決立馬騎馬往皇宮的方向跑去。
是到了拼死一搏的時候了,小華,你等我,我們還要看着孩子出世。
冷冽的月光灑在奔跑的背上,顯得決絕哀傷。
太子還未決定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宮門外就響起了廝殺聲。
“怎麼回事?”江充陰沉着臉,今日再出什麼差錯,要殺劉據可就難了。
“外面有人帶了大隊人馬殺進來了!”
“衆人聽令,太子於宮中行巫蠱之事,謀害皇上,給我抓起來!”
太子見局勢緊迫,只得將妻兒推至桃華面前:“他們就擺脫姑娘照顧了。”
太子府中所有將士與江充帶來的御林軍浴血奮戰,可寥寥數百人怎麼敵得過不斷涌入的御林軍。
“師傅,我要去幫父親!詢兒就拜託師傅了。”劉進已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毅然決然地追了出去。
桃華看着太子妃懷裡的小孩,心裡想起一個人,忙提筆寫了一份簡書,綁在信鴿腿上。
“姑娘所求何人?”
“長公主。勞煩太子妃跟我走一趟。”
桃華顧不得劉進的妻子,拉上太子妃奪窗而出。
“如今東宮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他身上了,太子妃,我已讓長公主向想皇上求情,皇上喜愛劉詢,必定會顧念祖孫情誼,到時候你加以勸解,他或許能回心轉意。”
“皇上,據兒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真的捨得殺他嗎?”一向雍容華貴的衛子夫,此刻也不過是個平常的母親,衣衫凌亂地跪在皇帝面前。
“我不捨得殺他,他何曾把我這個父皇放在眼裡!”劉徹激動地咳了兩聲。
“皇上也要保重身體纔是,對皇上有孝心的兒子多得是,皇上不必太心寒。”清心居高臨下地看着衛子夫,你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子,我要你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