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回

春天一來,我整個人懶懶的,成天都想睡覺。

躺在溪邊樹下的一塊巨石上,懶洋洋地曬着太陽,我心不在焉地想着一些頊事。

我發現這個馮蘅的身體真的不好使。

黃藥師雖然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保持屍身不腐不爛,但長期沒有活動的身體肌肉已呈現萎縮狀態,痠軟無力的,沒動幾下就不行了。我記得馮蘅生黃蓉的時候是二十歲,黃蓉今年十歲,也就是說,這具屍體已經擺在那兒十年了。

想不到黃GG不但愛玩養成遊戲,還有戀屍癖。

“……這麼說,我今年不就三十歲了?”我摸摸自己的臉,幸好馮蘅的外貌還維持在二十歲的模樣,不然我實在接受不了這麼大的改變。在來這個世界之前,我也才二十出頭,普普通通的一名大學生。這陣子被阿蘅阿蘅地叫,我都快忘記自己本來的身份了。

我本名叫做安若初,聽老爸說,這名字出自清代納蘭性德的詩句“人生若只如初見”,可有內涵啦。我本來也很中意的,可當我知道下半句是“何事秋風悲畫扇”時,怎麼也覺得這名字不祥。

以前不怎麼喜歡自己的名字,現在沒人喊了,反倒覺得有點悵然。

想到這裡,我幽幽地嘆了口氣。罷了,馮蘅就馮蘅,不就換個名字嘛,我還是我。 雖然打定主意要以馮蘅的身份在這裡活下去,但我可不想故意去模仿她的言行舉止,反正模仿也模仿不來,免得畫虎不成反類犬,貽笑在方。

我半坐起身,脫掉足上雪白的襪子,將一雙小腳浸入冰涼的溪水中。馮蘅沒有纏足,這實在令我十分慶幸,以前看過一些纏足的資料和圖片,被噁心到一個不行。黃藥師人稱東邪,對禮教一向嗤之以鼻,定然不屑此種禁錮女子自由的行爲,他所中意的女子,想必也不會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一雙裸足一接觸到冰涼的溪水,那陣透心涼的感覺讓我不禁瑟縮了下。待雙腳慢慢適應那涼度後,我伸了個懶腰,感覺整個人都舒爽了起來。我開心地與水嬉戲了起來,用力地踢動溪水,水花濺得老高,灑在衣裙上也不怎麼在意。

“前世”的我本就不甚喜歡與人打交道,桃花島是黃藥師一手打造的世外桃源,這裡沒有塵世的喧囂,沒有庸碌的人羣,只有可親可愛的花語蟲鳴,我相信,只要不怕寂寞的人,沒有人會不喜歡這裡。

恰巧,我就是一個很會自得其樂、而且享受獨處時光的人,所以桃花島很合我的脾胃。加之每天有養眼的帥哥可看,還有美食佳餚可吃,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啊。想一想,馮蘅也真是命薄,擁有了一切,卻沒有這個福分去享受。好不容易撈到個鑽石單身漢,沒結婚幾年就一命嗚呼了。唔,不知道她在天之靈,會不會怨恨我?

雖然佔着馮蘅的身體實非我所願,但總覺得對對亡妻一往情深的黃藥師有點抱歉。也因此,即使一直對這位金庸筆下的完美男垂涎不已,也沒有那個狗膽藉着馮蘅的身份去做一些佔他便宜的事。

想到這個我都有點佩服我自己了,帥哥當前,要做到眼不見心不亂不容易啊……咳,好吧,與其說是歉意,不如說是我下意識覺得當有一天他知道我不是馮蘅,我會死得很壯烈。爲了自己小命着想,我想我還是謹守分寸比較好,畢竟強X未遂比強X的罪名輕一點……

“噗……”想到這裡,我自己噴笑了出來。

要是被黃藥師知道我拿這個還比喻我們之間的關係,而且他還是被XX的那一個,應該不用商量,直接送我上西天吧。

“什麼事這麼好笑?”

清朗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擡頭一看,只見黃藥師一襲青衣,右手執傘,英姿颯颯地從天降落在我身邊,寬大的衣袂飄飄,有如天外飛仙。我眼兒都看直了,一時間忘了回他話。

他手中的紙傘向我的方向傾了傾,擋去了豔陽,說道:“溪水涼,別玩太久。”

見我還沒回神,他單手一撈,我只感覺到腰一緊,還沒看清楚發生什麼事,人已穩穩當當地站立在平滑的巨石上。

“回去吧。”他說。

我回神,“等一下,襪、襪子!”我一邊叫住他,一邊回頭找襪子。“咦,襪子呢?”

“你在找這個嗎?”

我擡頭一看,只見黃藥師正一臉興味地拎着我的襪子,似笑非笑的樣子。

OMG!什麼時候跑到他手上去了?

“這是襪子?”他挑眉問道。

也難怪黃藥師好奇,那襪子是我自己縫製的,因爲這時代根本就沒有襪子這種東西,只有長長的裹腳布,麻煩死了。我本身就是學服裝設計的,這種小玩意兒一點也難不倒我。

“怎麼穿?”他繼續問。

嘿,也有你不懂的東西吧。我在心裡悄悄得意了一下,拿過他手裡的襪子,就地坐了下來,撩起裙襬,伸出腳掌,用兩個拇指撐開襪口套了進去,邊穿邊說道:“就是這樣,很簡單吧?”

正當我要穿另一隻襪子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拿走了它。我擡眼,只見黃藥師蹲在我面前,手裡拿着我的另一隻襪子,說:“我試試。”

還沒消化他這句話的意思,就見他握住我另一隻腳的腳裸,將我的腳半擡,放在他的膝蓋上,修長的手指撐開襪口依樣畫葫蘆地套了進去。

馮蘅雖然沒有纏足,但一雙天足也小巧玲瓏,如今被他握在掌心,竟有說不出的惹人愛憐。我半托着頭看着黃藥師的動作,渾然不覺自己現在就是馮蘅,只當自己在看電視一般,末了還不忘加一句評論:“你真好學。”

黃藥師擡頭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有點涼涼的。

他把我的腳放下來,自己站了起來,臉色陰晴不定。我心虛地直起身子,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說錯了。正想開口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只見他“哼”了一聲,寬袖一甩,我只覺眼前青色的身影一閃,百里內頓時不見了他的蹤影。

“喂!喂!”我喊了兩聲,驚起了樹上的飛鳥。

我站在樹下,抓了抓頭,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書中說這黃藥師喜怒無常果真不假。

溪面游來了一對鴛鴦,正在交頸纏綿,我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

而後,我慢慢地瞪大雙眼。

啊咧,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夫妻情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