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精通五行八卦,桃花島上機關重重。幸好我這具身體還保留着馮蘅過目不忘的特質,之前黃藥師親自帶我走過一回後,我基本上就不會迷路了。所以黃藥師走後,我也不急,慢吞吞地穿上鞋子,打算到處逛逛再回去。
我漫無目的地走着,邊走邊欣賞桃花島上的景緻。
我還記得郭靖初到桃花島時被美景驚得目瞪口呆的樣子,那時候桃花都還沒開呢。他要看到這漫天漫地的桃花,還不嚇傻?
走在桃林裡,我想着,不知道黃藥師爲何對桃花情有獨鍾?
在中國,百花各有其司花之神,也各擁有一段美麗的故事。
桃花的花神最早相傳是春秋時代楚國息侯的夫人,息侯在一場政變中,被楚文王所滅。楚文王貪圖息夫人的美色意欲強娶,息夫人不肯,乘機偷出宮去找息侯。息侯自殺,息夫人也隨之殉情。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三月,楚人感念息夫人的堅貞,就立祠祭拜,也稱她爲桃花神。
曾經有一段時間很迷花花草草,對一些常見的花草都頗有研究。我擡頭看着層層疊疊的粉色世界,陷入苦思。
桃花的花語是什麼來着?
在中國,桃花一直以來都離不開愛情兩個字,人們常說桃花運,就是因爲桃花能給人帶來愛情的機遇。所以桃花的花語是--愛情的俘虜。
我無語。
……又是夫妻之間的情趣嗎?
這黃藥師果真愛妻入骨,種了這滿島的桃花來訴衷情。雖然看別人覺得肉麻,但真要有男人這樣對我,我死也瞑目了。
正當我陷入幻想之際,不遠處傳來了女子細微的哭聲,我回神,忖道這島上除了我跟黃藥師、黃蓉以及被關起來的周伯通,也只剩下些啞僕了。也就是說,這聲音可能來自黃蓉了?
一想到是那鬼靈精怪的丫頭,我僵了僵。
理智告訴我,接近她會有倒黴事發生,但情感上……其實我還挺想見見十歲的小黃蓉長什麼樣子的。
不如,躲在一旁偷偷看一眼?
我循着哭聲而去,一轉彎,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白色花叢,白花之中有一塊東西高高隆起,原來是座石墳,墳前墓碑上刻着“桃花島女主馮氏埋香之塚”十一個大字。一個白衣女孩兒背對着我跪在墳前,想必是黃蓉了。
由於隔着有些遠,我聽不太清楚她在碎碎唸些什麼,不過大概也猜到她應該正在跟她娘傾訴思念之情。中間夾雜着低低的啜泣聲,讓人聽了心疼。
“……嗚,娘,爹爹最近都沒來祭拜你了,他一定是忘記你了,嗚……你不要傷心,蓉兒不會忘記你的……”
那是因爲你爹以爲你娘復活了嘛。
“……他還不準蓉兒來祭拜你,我問他原因,他又不肯說……哼,爹爹最壞了!”
是我叫他不要說的……呃,這算不算破壞人家父女的感情?
又聽了一陣子,腳蹲得有點麻,我正想轉換一下重心,怎知一個不穩,一頭栽進了花叢。
“誰?!”突然,黃蓉發出一聲嬌斥。
糟,被發現了!
“蓉兒。”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爹爹!”黃蓉轉身看着從樹後轉出來的黃藥師,指着我的方向說道:“爹爹,那裡好像有人,我去看看!”
“站住。”
礙於黃藥師的威嚴,黃蓉不敢不從,只見她聲音略爲着急:“爹爹,再不追那人就要跑掉了!”
“有我在,誰敢在桃花島上撒野?”黃藥師轉動着手上的玉蕭,“不過是隻小兔子,你武藝都學到哪兒去了?連這也分不出來!”
“可是……”黃蓉還想說什麼,突然想到她現在正在跟爹爹冷戰,這樣下去不就破功了嗎?於是立刻止住話頭,擺出一副冷淡的樣子,不再說話。
黃藥師目光落在墳前的花束上,說道:“不是叫你不要再來拜祭你娘了嗎?”
提到這個,黃蓉立刻忘記前一刻對自己的提醒,激動地跺腳道:“爹爹忘記孃親了,不要孃親了,蓉兒不會忘,蓉兒要孃親!”
黃藥師皺眉,“誰說我忘記你孃親了?”
“爹爹記得自己有多久沒來拜祭孃親了嗎?”
黃藥師閉脣不語。
豆大的眼淚從黃蓉的小臉滑下來,“爹爹不來是爹爹的事,蓉兒來拜祭孃親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人會說蓉兒錯!”說完提起裙襬跑掉了。
看着她遠去的小身影,我突然覺得有點抱歉。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出來。”黃藥師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就知道瞞不過他。
我動了動小腿,想從地上站起來,卻發現腳還在麻,一動就有如螞蟻在咬似的。“我……動不了。”
黃藥師走過來,看着呈大字形攤在雪白的花叢中的我,一陣沉默。
半晌後,他在我身邊坐下,擡起我的小腿,幫我按摩了起來。
“不、不用麻煩……”我驚惶地欲縮回小腿,一接觸到他的眼光,立刻沒了底氣。
夫妻情趣、夫妻情趣……我告訴自己。
臉有點紅,我不敢看他,只能拼命看着天空的白雲。
沉默在兩個人中間流轉。
“……那個,對不起。”我低聲說。
“爲什麼這麼說?”
“害你跟……蓉兒吵架了。”
“嗯。”
我咳了一下,黃GG你也接受得太坦然了吧,通常不是會說“不關你的事”或“你不用自責”之類安慰人的話嗎?
“那……要不要我去跟她說明一下?”雖然很不想跟黃蓉見面,但如果因爲我而讓他們之間產生誤會就不好了。
“小孩子鬧鬧脾氣就沒事了,不用理她。”
是這樣嗎?我狐疑地看着他。黃藥師是出了名的寵女兒,被心愛的女兒討厭的感覺不好受吧?乃心裡現在一定很着急吧?是吧?!
突然,他俯下頭,湊近我的臉,漫不經心地說道:“真的很想彌補?”
“我突然覺得小孩子鬧鬧脾氣也沒什麼,呵呵。”
“嗯?”
小腿一麻,我淚道:“嗚,請讓我彌補!”
“很好。”他放開我的腿,站了起來。“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