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蘇荊臨被推進了急診室,我便坐在外面等着。過堂風吹過來,我才感覺到身體涼涼的,不自覺低頭看了看身前的衣服,亂七八糟的,有一半曝光在外面。難怪剛剛在外面的時候,那些人都有一下沒一下往我這邊看。
正當我扯着裙子,弄着衣服的時候,一件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衣服上還帶着一股香味,一轉頭,就看到了天上人間的巧姐。她竟然也在這裡,卸了妝,這人看起來就正經多了,身上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彎身坐在了我的身側,說:“原來你是蘇哥的人。”她一邊說,一邊笑,搖了搖頭,道:“看你那一身的穿着,我還以爲你是哪位富商太太,過來抓包的呢。”
我低垂了眉眼,抿脣淺淺的笑了笑,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想了一下,想不出來該用什麼來說明我跟蘇荊臨之間的關係。張了張嘴,最後也不過是笑笑,什麼都沒說。
巧姐的年紀確實跟我一般大,片刻,她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問:“你要不要先去衛生間整理一下。蘇哥這兒我們都會照應着的,老實告訴你吧,天上人間背後最大的老闆就是蘇哥,我們啊,都是給他打工的。還有,你現在這個樣子,亂糟糟的,引人遐想,對你對蘇哥都不好。”
我摸了摸臉頰,完全不知道我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形象,不過看巧姐的樣子。我的形象應該很差,也對,想想在這之前,蘇荊臨發怒般的對我乾的事情,而他暈倒的十分突然,我慌里慌張的,壓根就沒有時間照鏡子,顧及一下自己的形象。
想了想,我便點了點頭,穿上了外套,低着頭,慢慢的走向了衛生間。蘇荊臨那一句句咬牙切?說出來的話。他的樣子,此刻還印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身上的疼痛,他的氣息,似乎還在我周身縈繞。已經是夏天了,可在這醫院裡,絲絲吹過來的風,還是讓我覺得怪冷的。
進了衛生間,照完鏡子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的形象究竟有多差勁,臉上的妝全部都花了,嘴巴一圈都是紅彤彤的,眼線全部都暈開了,眼睛一圈黑乎乎的,臉上有眼淚流下來的淚痕,很明顯是我哭過了,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哭過,剛剛一直都亂糟糟的,我一直以爲自己沒哭,反倒是挺鎮定的,真沒想到,原來我哭了。
大概是被蘇荊臨那灰撲撲的臉色給嚇的,頭髮也是亂蓬蓬的好似一推稻草,頂在頭上,衣服凌亂不堪,脖子上有很深的牙印,幾乎能看到血痕。這形象看着我好像是被人強姦了似得,難怪巧姐要說會影響蘇荊臨了。
剛剛起身的時候,喬姐給了我一包東西,拉開一看,裡面均是清潔臉部的用品,她想的還是挺周到的。我取了卸妝油,先把臉上的殘妝給卸下來,再用洗面奶把臉洗乾淨了。這包包裡還塞着一包煙和打火機,我將手上的水漬胡亂的在身上擦乾淨,將煙從裡面取了出來,打開,還是嶄新的,沒抽過。
我取出一根叼在嘴裡,點上火,這是我第一次抽菸。不知道是誰說的,吸菸要往裡吸,從鼻子裡噴出來,纔算是吸菸,一定要經過肺部,否則的話就不叫吸菸。我試了試,一下就嗆到了,咳嗽了半天才緩過來,繼續第二口,第三口,直到習慣這種煙味。
所幸,這個時候沒有人進衛生間,在我接連抽了五六根菸之後,巧姐拎着袋子走了進來,見着我抽菸,先是頓了一下,旋即又笑了笑,說:“這煙可貴,下次還給我啊。給你,我讓會所的人給帶了一套衣服過來,尺寸應該不會有什麼偏差,你先換上。蘇哥已經出來了,已經送去病房掛點滴了,酒精過頭,加上腰間的傷口復發,所幸入院及時,再觀察兩天就行。你說,要不要通知蘇哥的未婚妻?他們都在說,我給阻了,想先來問問你。”
巧姐將衣服遞到我的面前,目光探索性的在我臉上盯了一會,我抽完最後一口煙,將菸頭掐滅在了洗手池上,並丟進垃圾桶內,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袋子,感謝的笑了笑,說:“不用,他的未婚妻我認識,這麼晚了,人都睡下了,明天一早我給她打電話就行了。謝謝你的衣服。”
像巧姐這種混跡在娛樂場所的人,自然是非常會觀察人臉色的,也不算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只點了點頭,說:“你去換,我在這兒等你,要是不合適,你就叫我,我讓人給你換。謝謝就不要再說了,我是蘇哥手下的人,照顧蘇哥的人是應當的。”她笑笑,就將黑色的手拿包,夾在了咯吱窩下,伸手把我放在洗手池上的東西收拾了起來,順手還取出了一支菸抽了起來。
我進去換衣服,是簡單的牛仔體恤,均很合身,不大不小剛剛好。隨後,我們就一道去了病房。
病房門口守着一些人,我們過去的時候,其中一個上前問巧姐,“要不要給林小姐打電話?”
“沒看見喬小姐在這兒嗎?再說現在也晚了,就不要打擾林小姐休息了,反正蘇哥也沒事,明天再告訴她也不遲,免得她操心了。”
我只看了他們一眼,就轉身推門進了病房,蘇荊臨此刻十分安穩的躺在牀上,臉色煞白,看着沒什麼生氣。我行至牀邊,拉過椅子坐了下來,莫名覺得揪心,眼淚幾乎毫無預兆就那麼掉落下來,他爲什麼那麼痛苦,他心裡究竟壓抑着什麼事情,讓他這樣痛苦。
我很想知道,可又怕知道,生怕知道之後,我也會變得很痛苦。我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拇指輕輕的摩挲他的手背,鼻子發酸,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大團棉花,特別難受。究竟是多大的刺激,才讓我把你忘了那麼幹淨,可就算把你忘了,我卻還是義無返顧的喜歡上了你,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呢?
命中註定,我只能喜歡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沒一會,巧姐就進來給我送了點吃的東西,說是剛剛在回來的路上聽到我肚子叫了。我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確實,從蘇氏出來,我就一直沒吃過東西,肚子早就開始餓了。
那天晚上,巧姐在病房裡陪了我一會,跟我說了一會子話,聊了聊蘇荊臨身上的傷,她告訴我,其實他身上的傷還挺嚴重的,特別是腰上的刀傷。但蘇荊臨是個停不下來的人,不管感冒發燒,大病小病,他都不會躺在牀上超過兩天。
身邊的人都讓他忌口,多休息,連季叔都曾親自出馬勸他休息,但他就是不肯,所以這腰上的傷就一直反反覆覆不肯好。巧姐在說這些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眼中的心疼。
我對於蘇荊臨工作上的事情,是一概不知的,也不知道他混跡在什麼圈子裡,所以這個巧姐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我就不得而知了。她大約是覺得自己說多了,沒一會就戛然而止,不說了。又坐了一會之後,她就告辭了,走的時候,還把我的包包還給了我,並留了個電話給我,說:“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蘇哥的脾氣硬,就算他醒來,對你大吼小叫的,你也多擔待一點,別跟他置氣。”
我點了點頭,起身將她送了出去,說實話,我覺得巧姐對蘇荊臨還是挺關心挺好的,這點,讓我有點想多了。
我一直陪在蘇荊臨的身邊,睜着眼睛看着他的臉好久,他一直都沒有醒,胸口輕微起伏,也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眉宇之間,出現了一個深刻的川字,我伸手將其撫開,沒一會便又皺了起來。
我就如此周而復始的不停的幫他舒展眉頭,莫名其妙的流着眼淚。之後,不知過了多久,我就趴在牀上睡着了,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壓在手掌下的手微微動了動,等我稍稍動了動腦袋,想要擡起頭的時候,被我壓在手下的手忽然猛地一甩,將我一下子甩了開去。
我本就有些迷迷糊糊的,被這麼一甩,嚇了一跳,再轉頭的時候,就看到了蘇荊臨冷然的一張臉和冷冽的眼神,看他的臉色已經恢復,我不自覺地笑了起來,說:“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我剛起身,他就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靜靜的盯着我半餉,才鬆手,道:“我沒事,你回去吧。趁着該來的人,還沒有來。”說完,他就伸手拿過了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撥通了電話,我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他側目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側過了身子,對着手機,道:“小梅,你讓我的生活助理去家裡給我拿一套衣服和洗漱用品過來……”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伸手一把搶過了他手上的手機,對着電話那頭的人說:“我就在醫院,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蘇總的,你們都不用過來。”縱剛餘巴。
說完,我就收起了手機,將手機放在了口袋裡,微微挑眉,看着的有些呆愣的蘇荊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