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草站在那兒,覺得女人的哭聲特別的刺耳撓心。
想到一時半會兒停下來,想從她嘴裡探聽到些啥是不可能的,安慰了幾句,便轉身離去了。
走在大街上,王香草心亂如麻,黃方存猥瑣的面孔總在眼前晃來晃去,趕都趕不走。
並且意念中總覺着自己就是個兇手,是自己害了他,要了他的性命,罪責難逃。
她反覆推敲琢磨着黃方存離開他家時的前景,然後推斷他離開自家後的情景。
也許是有人早就盯上他了,看他出了門,一路尾隨,利用招數引誘他到了大口井旁,趁其不備,把人推到了大口井中。
也或者是被施了“蒙藥”,使其產生了幻覺,直接奔着大口井而起,躍身投入。
……
王香草越想越覺得害怕,越覺得有個人可疑,他就是李木頭。
一定是李木頭偷聽了自己跟黃方存的談話,爲了保全他那個傻侄子的姻緣,爲了掩蓋不可告人的秘密,痛下殺手。
一路想着,王香草就來到了李木頭家,推開虛掩的門,直接走了進去。
正在樹蔭下打盹的李木頭聽見響動,擡起頭來,見是王香草,就問她:“又是啥風把你給刮來了?”
王香草雙眼直直盯着他,說:“沒風,自己來的。”
李木頭撇了撇嘴,說:“沒風的時候你很少來。”
王香草說:“你又沒良心了,我之前來得還少嗎?”
李木頭說:“之前來得多少先不說了,可自打你想當村幹部之後,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王香草問:“你啥意思?”
李木頭說:“啥意思你心裡最清楚,只要是村裡發生了案子,出了怪事,一準就來,非來不可。”
王香草暗暗回味一下,還真是這麼回事,嘴上卻不承認,說:“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可沒那個意思。”
李木頭說:“你彆嘴硬,我心知肚明。”
“你明白個啥了?”
“明白你的用意,無非是來察言觀色,看看老子有沒有作案的嫌疑。就你那兩下子,能逃得過我的火眼金睛?”李木頭冷眼斜視着王香草說。
王香草戳一句:“你是做賊心虛吧?”
李木頭鼻腔裡不屑地哼哧一聲,說:“王香草,我給你提個醒,你是被人給利用了,給下了套。”
王香草一頭霧水,問他我咋就被人利用了。
“你就是被人利用了!”
“我被誰利用了?”
李木頭直言不諱地說:“你是被馬有成利用了!”
王香草忿忿地說:“你別胡說八道了,他是爲了我好,爲了我們家好,你眼紅了吧?嫉妒了吧?”
李木頭問:“爲你家好?他不搞得你們家破人亡纔怪呢。”
王香草像是當頭捱了一棒,眼前黢黑一片。
“咋了?被嚇着了吧?”李木頭盯着王香草問道。
王香草回過神來,問他:“你那話啥意思?”
李木頭說:“啥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我明白啥?”王香草一臉茫然。
李木頭調整了一下子姿勢,端直了身子,說:“說實在話,桃林峪這一畝三分地上的事兒,哪一件能瞞得過我李木頭的眼睛?大事小事全都裝在我心裡。不過吧,我告訴你實情,你可別跟我直眉瞪眼蹦跳子。”
“那好,你說吧。”
“你去屋裡搬個凳子坐下來,我慢慢說給你聽。”李木頭仰頭望着王香草說。
王香草倒也聽話,進屋搬了凳子出來,坐到了李木頭一側,保持着兩米左右的距離。
“王香草,你要是覺得話不順耳,隨時可以走人,但不能胡亂咋呼,讓外人聽見還以爲是咋回事呢。”李木頭偏過臉說道。
王香草淡淡應一聲,說:“你說吧,我只是聽。”
李木頭說:“這一回,我算是以你叔公的身份,跟你正兒八經說幾句掏心窩子的實話,不管你愛聽不愛聽,我都要說出來。”
這話根本不像是從李木頭嘴裡說出來的,王香草聽了,身上禁不住涼颼颼,直冒涼風。
“咋冷着個臉呢?你到底是想聽還是不想聽?”
王香草點點頭,說:“你說吧,我聽着呢。”
“那好,我說。”李木頭長吁了一口氣,然後說,“你以爲馬有成讓你當官是爲你好呀,他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啥小九九?”
李木頭說:“他讓你當村幹部,首先是在打你的主意,瞅準了機會霸佔你,施點小恩小惠的把式當誘餌,牽着你的鼻子一步步往前走,等你放鬆了對他的警惕,就可以下手了,就算不下手,你也會乖乖跟他好。”
王香草臉刷一下紅了,嘴脣翕動了幾下,卻沒有說啥。
“你用不着頂嘴,說多了也沒用。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也用不着躲躲閃閃避諱啥,你們做的那些臊事兒,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其實都沒逃過老子的眼睛。”李木頭說得倒也心平氣和。
“你……你怎麼就那麼無恥呢?”
李木頭笑一笑,說:“你別瞪眼扒皮,我可是有言在先,你要是不樂意聽,後面的話我就不說了,反正放在我心裡又不會長毛。”
王香草咬了咬嘴脣,壓住心裡的火氣,說:“好……好,那你說。”
李木頭說:“雖然他姓馬,不姓李,但論起輩分來,你該喊他叔,也就是說,你們勾勾搭搭,是違揹人倫道義的,那是胡來,是作孽,是要遭天譴,受報應的,知道不知道?”
王香草臉不紅了,突然就變成了蠟白色,“你還有臉說別人,自己壞事做盡了,還知道啥叫人倫道義?”
李木頭面色平靜,坦言道:“王香草,實話告訴你吧,我一輩子的確是跟很多女人來往過,可老子有度,從不胡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人家先有了意、動了心,主動靠近我,纔好在一起的。再就是,只要誰家爲非作歹、不仁不義,作下昧良心的事了,我就會用利用自己的長處懲罰他們,那叫替天行道。”說到這兒,李木頭詭異地笑了起來。
“真不要臉,你還有臉笑!”王香草喝斥道。
李木頭卻保持鎮靜,不以爲然,說我做的那些叫義舉,是英雄豪傑才幹的事兒,也算是除暴安良的一種方式。
“你就別在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問你,今年村裡發生的那些怪事,是不是也是你乾的?”王香草喝問道。
“你小聲點好不好!咋呼啥呀咋呼?是不是唯恐外人聽不到?”李木頭臉色冷了下來。
“好吧……好吧,我小聲點,說吧,那些壞事兒是不是你乾的?”王香草壓低了聲音,但氣勢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