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頭直言道:“有些是,有些不是。”
“那你說說看,哪些是?哪些不是?”王香草逼問道。
李木頭瞥一眼王香草,說:“看看,又開始瞪眼了吧,咱們這可是心平氣和啦家常,你要是以幹部的身份跟老子耍威風,搞得跟過堂審問似的,那你就滾一邊去!”
“那好哦,就算咱啦家常。”
李木頭說:“我也就辦了幾件小事,大的與我無關。”
“小事?哪幾件?”王香草問。
“你就別問那麼仔細了,我不會告訴你的。”李木頭低下頭,嘆息一聲,然後又說,“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隨隨便便傷了別人家性命的。再就是,我從不禍害好人,只要是出手,那就是想教訓一下那些壞了心眼的玩意兒,讓他們長點記性。”
“你說說看,都是些啥人?”
“具體是誰我就不告訴你了,你也別刨根問底,反正都是些該遭報應的人,我說過,我那是替天行道,知道不知道?”李木頭擡起頭,倒真有了些行俠仗義的氣概。
王香草一臉鄙夷,說你就別再往自己的老臉上貼金了,不管咋說,你糟踐人是不對的,是犯罪。
李木頭說:“有幾個人本來就欠我的,我是在向他們討債。”
“討啥債?”
李木頭說那些人是罪有應得,因爲他們之前作了孽,到了該報應的時候了,所以我纔出手,再不下手沒了機會。
王香草直直盯着他,說:“你就別再爲自己找藉口了,啥報應不報應的?我看你是心眼小,忌恨人家,都一把年紀了,咋就不知道收斂呢?”
“對呀,我是一把年紀了,可越是上了年紀,越不能等下去了,再不下手就沒機會了。”
“你說說,他們都是誰?”
李木頭沒回答,擰着脖子朝門外望了望,又盯上王香草,說:“再回到馬有成那兒,他讓你當村幹部,其實也是爲了控制你,成心搞亂你的家庭。”
“啥?你這話啥意思啊?一無仇二無恨的,他爲啥要搞亂我們的家庭?”王香草嘴心裡禁不住震盪起來。
李木頭滿臉肅冷地說:“有些事情,我壓在心底下,一直沒有說出來,今天跟你交個實底兒,以後行事也好有個數。”
聽上去李木頭就像是在交代後事,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王香草稍加沉吟,裝出蠻不在乎的模樣說:“你想說啥就痛痛快快地說吧,用不着遮遮掩掩。”
李木頭說:“李家跟馬家有家仇,你知道不知道?”
“啥家仇?”
“你知道李德福奶奶,也就是你老婆婆是咋死的嗎?”
“我老婆婆不是你娘嗎?”
李木頭笑了笑,說:“難得你把俺娘看成是你老婆婆,不過我說的是李德福的親奶奶。”
“哦,你說的是她呀,那你說,她是咋死的?”
“上吊自殺的。”
“她爲啥要上吊自殺?”
“是讓馬有成他爹給逼死的。”
“啥?”王香草臉色陡變,氣呼呼說道,“你手上不不乾不淨,嘴上可別作孽啊,胡說啥呢?”
李木頭也不爭辯,陰沉着臉說:“馬有成的爺爺當時也是村幹部,仗着手頭有權利,就逼你奶奶,趁着你爺爺不在家,把你奶奶給糟踐了。”
“真的假的?我咋沒聽說過?”王香草問。
李木頭咬了咬牙根,說那個狗雜碎!他不但糟踐了你奶奶,還打斷了你爺爺的兩根肋骨。也怪你爺爺是個軟柿子,一捏就成了一灘屎,被人欺負成那個熊樣子,還一聲不吭,人模狗樣強忍着。你奶奶受不了那份羞辱,一氣之下上吊自殺了,那一年她才四十六多歲啊!
王香草望着李木頭變得鐵青猙獰的面孔,問他是咋知道那些事的。
李木頭說:“是你爺爺親口告訴我的。”
“啥時候告訴你的?”
“臨死前,快要倒出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才道出了實情。”
“那你沒找他們算賬?”
“能不算嘛。”
“咋算的?”
“馬有成他爹不是也沒得好死嘛。”
“哦,對呀……對呀,你不說我還差點把這事兒給忘記了,他是落進糞坑裡淹死的。”
“是啊,是掉進糞坑裡了。”
“是你乾的?”
“陳年舊事了,你就別刨根問底了。事發之後,也有人懷疑過是我乾的,可沒有證據呀,人證物證都沒有,只是懷疑,沒用的。但仇恨的種子卻是播下了,播在了暗處,種在了心裡,一直到現在,你懂了嗎?”李木頭說到這裡,兩眼緊緊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聽得頭皮發麻,不寒而慄。
她嚥了口唾沫,問李木頭:“你的意思是他一直沒把那事兒放下,想着法子折磨老李家?”
李木頭微微點了點頭,說別看他張牙舞爪,可他不敢明着跟我拼,只能想方設法耍陰招。
“他咋就不敢了?”
“因爲在他眼裡,我就是個刺頭,是塊茅坑裡的石頭,他不敢硬碰硬,只能把疙瘩繫到了你們身上,卻又不敢明着下手,因爲我一直暗中盯着他,所以就只能耍陰招,下暗手。”
“你不會在嚇唬我吧?”王香草被李木頭說得心頭一陣陣發麻發緊,後背上嗖嗖的透涼風。
“我嚇唬你幹嗎?事實就擺在哪兒。”
“啥事實?”
“他想在你身上做文章,一旦得了手,就等於是讓老李家的祖上蒙了辱,再拆散了你們的家,讓你們妻離子散、四分五裂,這還不夠嗎?”李木頭語氣輕鬆,聽上去好像是在講着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王香草心裡一陣陣燥熱起來,爭辯道:“你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他也沒把我怎麼着呀?沒有……真的沒有……”
“的了……的了,我只是點破他的招數,給你提個醒,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再說了,你愛咋搞咋搞,我無權干涉,況且也很看得開,那是你的自由,只要別鬧出人命來就行了。可你要活明白,不能被算計了,還樂呵呵爲他擦屁股,沾了一身屎,還點頭哈腰、感恩戴德,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李木頭搖搖頭,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