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開動後,助理便開始彙報了我不在的這一天一夜所發生的公事和私事。
公事多得很,私事則是孟簡聰給我打了幾通電話,但助理也找不到我,因此聯絡了我爸爸,所以現在我家有挺多人的,他們找了我一夜。
我也知道他們爲什麼找不到我,誰能料到我在孟簡聰父母的房子裡過了一夜呢?
我問助理:“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助理說:“昨天馮小姐party本就設計了潑水的玩法,是晚上十一點開始,您落水時是十一點零五分。就我們現在所知道的是,您落水完全是意外。”
我有點煩躁,爲我這不幸的人生。
“發現您失蹤後,我們立即着手開始調查,但那時party已經結束兩小時,所有的餐具都已經經過高溫消毒,垃圾也已經處理,所以沒有找到任何下藥的痕跡。”
我翻着手機,上面有許多未接電話、短信息,絕大多數都是孟簡聰。
“另外,馮小姐提供了昨晚的視頻,您落水之後是被繁先生救了,當場做人工呼吸後,您被救護車接走。視頻上有救護車的車牌號和醫院名稱,但那間醫院表示他們沒有這輛車。”
我熄滅手機屏幕:“直接說結論。”
“我們只知道您被救護車接走就失蹤了,可以確定有人帶走了您。”助理小聲說:“但沒有其他線索。”
我把手裡的手機砸了過去,助理嚇得一縮脖子,手機砸在了前擋風玻璃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我沒心情去注意那些物什有沒有壞,只覺得怒不可遏:“廢物!查了一晚上連一條有用的線索都沒有,要是我讓人殺了,你們是不是連屍體都找不到!”
助理低着頭,說:“對不起,我會派人一直追蹤這件事。”
我說:“你親自去給我查,一星期之內不出結果就領補償金滾蛋。”
助理不說話。
我揚起眉,問:“做不到?”
“這件事到現在爲止沒有任何頭緒,我擔心一週沒辦法調查出結果。”
我點頭說:“那你現在就去領補償金。”
如果我還是以前的蘇靈雨,那查不着也就罷了,但如今不同了,比起被抓,不能第一時間抓到這位主謀令我覺得被受羞辱。
“其實我不是完全沒有頭緒,我有懷疑對象,只是缺乏必要的證據支持,我不敢貿然告訴您。”助理小聲說。
“說。”
“我懷疑這件事與您未婚夫孟先生有關。”他語速極快地說:“今天早上七點鐘時他來見過董事長,走後我派人跟蹤他,發現他在接了一通電話後就改變了原本的行駛方向,去了明陽湖區。”
七點差不多就是他媽媽進來時。
“三年前,孟先生曾給孟老先生在明陽湖區購置了一套度假別墅,因爲明陽湖每年的這個月都有垂釣大賽,而孟家只有孟老先生喜歡垂釣。”他說:“但孟先生直到去年才把這棟別墅送給了他父親。”
他要是早點說這些,我就沒必要砸手機了。
他繼續說:“我認爲,策劃這起事件的人與孟先生關係很親密,很清楚別墅的情況和孟老先生的洗好,對方的目的是爲了破壞聯姻。所以接下來我會想方設法得知別墅在送給孟老先生之前是否曾出入過什麼人。”
我說:“你需要多久?”
“董事長只知道昨天您失蹤了,卻還不知道情況已經如此嚴重。”他說:“如果您不想告訴他,那我們要查孟先生的事就需要很大難度。”
我說:“我不打算告訴我爸爸。但你也不必太有壓力,我打算取消婚約,你只管給我個結果。”
他態度放鬆多了,點頭說:“好的,請您放心。”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怎麼騙過我爸爸。雖然他最近很少管我的事,但我畢竟是和繁音一起到警局的,穿成那個樣子,如果我爸爸有心調查,打個電話給警局的朋友就全都知道了。
但我的擔心在回家時化爲了烏有,因爲一進家門,管家便告訴我,今天吃過早餐後,我爸爸感到身體有些不舒服,現在去了醫院。
我連忙趕去醫院,謝天謝地,他沒有被急救,也沒什麼生命危險。但病情有所變化,現在他正在休息。
我跟醫生聊了他的病情,接下來便在醫院陪着他。下午時,珊珊便來了,急得不行。她最近在忙我爸爸指派給她的興建一間孤兒院的事,我知道她非常忙。
她堅持要進去,我便讓她進去了。而她運氣也不錯,我爸爸睡了整整一天,而她進去三分鐘都不到他就醒了。
她在裡面呆了很久,期間有幾次,我擔心我爸爸太累而想要去叫她,但剛走到門口,就隔着玻璃看到他們正愉快地聊着。最近我爸爸和我的關係有所緩和,他也對我不錯,但他從未像此刻跟珊珊聊天時如此開心,他跟她比他跟我更像真正的父女。
於是我沒再進去打擾,到公司把事情處理了一番,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家時,茵茵已經睡了,嘴巴里含着安撫奶嘴,摟着一隻我也不知她什麼時候纔得到的布娃娃。念念正在被英文課文,我進去看她,找她聊幾句她也愛答不理,我自覺悻悻,便出來回了房間。
雖然這一整天我都覺得好累,躺到牀上卻完全不困。吃了片安定才終於睡着,卻又被電話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接起來,那邊是孟簡聰的聲音:“靈雨?”
我“嗯”了一聲,他立刻問:“你在休息嗎?”
“嗯。”我徹底清醒過來,說:“我在睡覺。”
大約是因爲我的語氣中有那麼一絲很故意的煩躁,他立即抱歉地說:“對不起,是我沒注意時間。”他問:“你在家嗎?”
我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此時是十一點,平時這個時間我都是清醒的。
“對。”我含混着問:“你有事麼?”
“明天再說吧。”他說:“你先休息,晚安。”
我沒說話,看着屏幕上顯示的通話中,一直過了很久,才變成掛斷。
大概是我矯情吧,在屏幕變暗的那一刻,我分明覺得心有點疼。大概是因爲在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過得特別衆叛親離。
這之後我便失眠了,直到凌晨兩點時,終於不想再待在家裡,換了身衣服打算出去。
我沒帶司機,自己開車出去,剛走到第一個轉彎,突然看到角落裡隱匿的車,我的車燈照到了它身上,照亮了車裡的人。
我停下車,他也下了車,還真是孟簡聰。
我再次看錶,確認我沒搞錯。
我也下了車,此時他正好走到我面前,我問:“你怎麼在這裡?”
他神態特別疲憊,但衝我笑了一下,樣子很欣慰:“想來看看你。”
“我不是說我睡了嗎?”我問:“難道你打電話時就已經在這裡了?”
他沒答,只說:“你昨天晚上到哪去了?還好嗎?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聯絡我?”
我說:“你這是剛從哪裡回來?”
他說:“去看了我爺爺。”
我點了點頭,問:“他身體還好嗎?”
“還是老樣子。”他說:“沒有醒。”
我丟了一整夜,生死未卜,回來之後並未聯絡他,他卻跑去看他爺爺,期間也不曾給我打電話。如果不是有貓膩知道我並沒有生命危險,那就是沒那麼喜歡我。
我點頭說:“這麼晚了,我女兒已經睡了,就不邀請你進去了。”
“沒關係。”他看着我問:“你現在要去哪?”
“找間酒吧喝杯酒。”我說:“不想在家喝,怕萬一被孩子看到感覺不好。”
有時念念會半夜起來,而每當看到我喝酒,她就會露出非常嫌棄的表情。她對我越來越苛刻了,不過我早已對跟她緩和關係不抱希望,只要她不再胡鬧就好。
但孟簡聰顯然不接受這個解釋,說:“孩子看到你晚上不在家裡感覺會更不好。”
我點頭,看着他問:“你以爲我要去見誰?”
他一愣,說:“抱歉,本來應該幫忙一起找你,在這裡等你的消息。但我媽媽突然告訴我,我爺爺被下了病危通知。所以……我一直在醫院等着,腦子很亂,把什麼事都忘了。”
我問:“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他說:“你臉色不太好,還是別喝了。”
我沒理他,拉開車門上了車,正要關門,他的手按住了車門,有些吃力地坐了進來。
司機發動了汽車,稍久,孟簡聰的手伸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
我扭頭看向他,他朝我笑了一下,把我的手拉到了他的腿上,握緊了說:“別生氣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說:“我沒有在生氣。”
他便沒說話,但依然握着我的手。
我知道,他明白我到底在爲什麼而不悅,就像我看得出他說是去看爺爺是在騙我一樣。但他不說,我也不說,這也是一種默契。
酒吧是個會員制的小酒吧,就在我家附近,這個時間裡人很少,且都是些比較熟絡的鄰居。
我常來,跟大家打了招呼,和孟簡聰一起到角落裡去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