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黑顧不上去追楓羽人,他幾步就跑到小七身邊,抓着小七的肩膀,仔細檢查小七有沒有受傷。
桃爺也早就趕到桃寶身邊,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桃寶從石凳上解了下來。
小七指着山洞石壁上的桃樹枝和桃木劍對長黑說道:“黑哥,我和寶寶的法器都被那個老頭弄到上面去了,你想想辦法,給我們拿下來唄。”
長黑和桃爺這時才發現這個山洞的異樣,長黑走到石壁旁,用手去揭粘在上面的羽毛,卻發現,羽毛下面的紅色粘液十分堅韌,如果要把羽毛拿掉,那就必須要把粘液一併摳出,否則就會將羽毛弄破。這樣看來,如果想把小七的桃木劍和桃寶的桃樹枝完整的拿下來,也必須連帶着把粘着兩件法器的粘液一起摳出來,可是,如果是那樣的話,小七和桃寶的法器就會因此被污染,或許法力也會大打折扣。
就在長黑一籌莫展的時候,桃爺從懷裡拿出了他的桃木葫蘆,他拔出蓋子,將葫蘆口對準了桃木劍和桃樹枝,剎那間,從葫蘆裡衝出了一股甘露之水,片刻的功夫,桃木劍和桃樹枝就被甘露水衝了下來,連帶着,兩件法器周圍的銀色羽毛也都紛紛飄落下來。
小七有些納悶,她以爲,能夠被楓羽人當成法器的粘性液體一定是含有某種東西在裡面,感覺上,粘性液體都是不太容易被弄乾淨的,可是,爲什麼桃爺的甘露水一衝,紅色粘液就被衝沒了呢?
桃爺對小七解釋道:“老楓樹的汁液是一種非常甜的液體,裡面的糖分極多極純,當這種汁液遇到甘露水之後,糖分就會很快被稀釋掉,桃木劍和桃樹枝當然也就能很快被衝下來了。”
小七害怕楓羽人會帶着幫手打回來,她催促桃爺和長黑、桃寶趕快離開這裡。
桃爺卻並不擔心,他已經從土地那裡瞭解到,這個楓羽人平時離羣索居,根本就沒有什麼朋友,所以,桃爺反過來安慰小七和桃寶,讓他們倆不用擔心。
四個人坐在石桌旁,津津有味地喝着茶壺裡的雪蓮茶水,桃爺詢問小七和桃寶被擄的經過,當桃爺和長黑聽說楓羽人抓小七和桃寶是爲了讓桃寶當他弟子的時候,兩個人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楓羽人,抓桃寶當弟子幹嘛還要把小七一起抓來,可見這個楓羽人也是一個頭腦簡單的粗人。”桃爺笑道。
“是啊。”長黑隨口附和道:“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楓羽人也算是一個性情中人,不過,他這樣由着性子做事,說不定將來會惹出很大的麻煩。”
“那怎麼辦呢?”桃寶聽長黑這樣說,不知怎地就爲楓羽人擔心起來,其實,他早就感覺到了楓羽人對自己的喜愛,對於這樣的一個老頭,他還真的恨不起來。
桃爺嘆了口氣,緩緩對桃寶說道:“性格決定命運,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很多修行者遭遇災禍,往往都是因爲他們頭腦簡單,甚少盤算,他們自恃有神功在身,所以就天不怕地不怕,爲所欲爲。實際上,對於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努力爭取當然是可以的,只是,一定要合乎情理才行,像楓羽人這樣一意孤行,從一開始就是不合規矩的。”
“說到底,這世間萬物都講究一個緣字,是你的誰都搶不走,不是你的怎麼求也求不來。對於修行者來說,師徒之緣最爲神聖,從來就不可能這般隨隨便便,輕而易舉得到的。”
“有些人有緣無分,有些人有份無緣,有緣無緣,緣深緣淺,常常是造化弄人,無法隨心所願的。”
山洞裡的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小七在心中暗自揣測:那楓羽人和桃寶的緣分究竟是深還是淺呢?
過了好一會兒,長黑問桃爺道:“桃爺,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呢?是坐着馬車繼續趕路,還是在這裡等着楓羽人回來呢?”
“還是等楓羽人回來吧,咱們和楓羽人之間的事情總要有個了斷才行,不然的話,萬一咱們走在路上,他又把桃寶抓回來怎麼辦呢?”
“那可太嚇人了!”桃寶一臉驚慌地趕緊說道:“咱們還是和楓羽人做個了斷再走吧,不然的話,我豈不是要天天提心吊膽了。”
小七看着桃寶的樣子就禁不住想笑,此刻,她的眼前又出現了楓羽人對桃寶的種種舉動,說實在的,這個楓羽人還真是對桃寶非常寵愛呢。
等了一會兒,桃寶有些坐不住了,他在山洞裡來來回回轉了幾圈,然後又垂頭喪氣地坐回到石桌前,他問桃爺道:“爺爺,楓羽人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
“今天晚上他恐怕不能回來了,不過,過兩天他一定會回來的。”桃爺慢條斯理地說道。
“啊?那咱們就一直呆在這裡嗎?”桃寶着急地問道。
此時,長黑在一旁笑了起來:“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讓楓羽人很快就回來。”
“什麼辦法?”小七急急問道。
桃爺在旁邊呵呵一笑,說道:“找到那棵老楓樹,他就回來了。”
大澤山,凌雲峰,一棵千年楓樹傲然挺立在山巔之上。
長黑在楓樹旁站立片刻,然後,拿出金剛杵在樹身上劃出一道裂痕,立刻,一股猩紅色的液體就從裂痕裡滲了出來。
長黑等了片刻,見還是沒有動靜,於是手持金剛杵,再次向老楓樹劃去。
金剛杵還沒碰到樹身,就聽見從樹幹中間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長君,請手下留情。”
長黑收回金剛杵,往後倒退幾步,與桃爺、桃寶和小七站在了一起。
片刻之後,從老楓樹旁邊的岩石後面走出來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老者的右腿上有一道傷痕,此刻,傷痕上有血液滲出,這位老者正是楓羽人,令衆人沒想到的是,楓羽人的身後還跟着另外一位丰神俊朗的中年人。
長黑運目力,看出了中年人乃是大澤山的山神,於是,他拱手一禮道:“長黑見過山神君!”
大澤山山神對長黑拱手回禮,又與桃爺等人一一見禮。
桃爺又和長黑一起與楓羽人拱手見禮,雙方禮畢之後,卻都不再說話,一時間,彼此都有些尷尬。
大澤山山神最先打破了沉默,只見他面色冷峻地對長黑說道:“這位道友,你無緣無故傷我山民,是何道理啊?”
長黑對山神低頭行禮道:“山神君明察,這位楓羽人無緣無故捕捉我的朋友到他的山洞之中,我是出於憤怒,纔將他劃傷的,這也是對他無端冒犯我朋友的小小懲戒。”
大澤山山神面有怒意,說道:“老楓只是喜愛你的小朋友,請他來商談拜師一事,並沒有對你的朋友造成身體傷害,你對他的懲戒是否有些過重了?”
長黑剛要解釋,桃寶在一旁大聲說道:“他哪裡是請我來的,他是用爪子把我抓來的,他還帶着我們在天上飛,差一點就把我嚇死了,我黑哥替我出氣,哪裡就有錯了?”
“小桃寶。”楓羽人此時插言道:“我那是想讓你體會一下飛行的快樂,想讓你佩服我的本領,不然的話,你哪裡會知道我們羽人的快樂。”
“我爲什麼要知道你們羽人的快樂?”桃寶反問道:“我只要知道我自己很快樂就行了。”
一時間,凌雲峰上的幾個人都沉默了。
片刻之後,大澤山山神對楓羽人說道:“老楓,在我看來,你和這位小道友並無師徒之緣,要不然,你就和他們友好分手吧,以後你再另選高徒,不行嗎?”
“當然不行啊!”楓羽人着急地說道:“我一看見小桃寶就心生喜愛,怎麼能說我和他無緣呢?我在山中修行千年,從來也沒有產生過這種情感,你說,我怎麼可能和他無緣呢?”
此時,桃寶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難過,他走到楓羽人面前,慢慢牽起楓羽人的大手,輕聲說道:“師徒之緣是緣,一面之緣也是緣,老楓,我和你就是一面之緣。”說罷,桃寶的眼中突然就流出了淚水。
楓羽人看見桃寶流淚,忽然抽泣起來,他抱着桃寶悲切地說道:“小桃寶,你怎麼哭了,你是爲我哭的嗎?小桃寶,你別哭了,老楓不想讓你哭,你哭我會難過的,小桃寶,老楓不留你了,老楓讓你走,老楓我怎麼會不讓你走呢?”說完,楓羽人放聲大哭起來。
一老一小的哭聲在凌雲峰上回蕩着,其中,楓羽人蒼老的哭聲最是悲切和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