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燁修當時那個恨啊——譚琰的樣貌明顯是融合了他和公主的優勢,而且平時處理問題也是雷厲風行聰明得緊,但爲什麼在感情這一塊就顯得如此笨拙呢?
譚琰看着宋燁修,再看看辰風炎滿臉的無奈,這纔有點慢慢相信了:“好吧,我知道了。人是你叫來的。但是——我兒子呢?你把印主弄哪裡去了?”
宋燁修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氣呼呼地看着譚琰半晌,憤怒地一甩衣袖:“辰風炎,你先出去。”
無辜的風炎將軍,第一次成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存在。
一直到辰風炎出去之後關上門,宋燁修才板着臉給譚琰披了件衣服,將人拉到桌邊坐下,開始苦口婆心:“你不是一直都在羨慕我和你母親嗎?感情是處出來的,你平時一副冷淡得誰都不需要的樣子,誰敢靠近你?適當示弱,放軟身段。雖然我不喜歡這個女婿,但你喜歡啊?既然喜歡,就要去爭取,別板着着一張臉好像誰欠你一樣的。”
譚琰無奈:“我……”
這到底要怎麼跟宋燁修說啊?難道說辰風炎一邊就快要和她成親了,一邊卻和嫌疑人不清不楚嗎?
這要是真說出來,宋燁修非得立馬宰了辰風炎不可。
這種有損國家團結、家庭和諧的事情,譚琰乖寶寶是絕對不容許它發生的。
最後囁嚅了半晌,譚琰終於憋出來一句:“我儘量。”
宋燁修這才滿意了,變魔術一樣伸手從懷中掏出來一個精緻的木盒子,舉到譚琰面前,“啪”地一下打開,伸手進去拎出來一隻老老實實的毛團。
印主正瞪着眼睛看着譚琰呢,它有點不明白自己是怎麼進去那個明顯還沒有自己大的木盒子的。
譚琰的表情和印主有點像,不過讓她驚異的原因是——雖然花紋不一樣,但這個木盒子明顯就是當初她在辰家祖祠看見的那個。
被林兒舉在手上,辰舟不斷從裡面拿出人皮、最後被埋在菸灰之下的木盒子。
見譚琰驚訝的神情不對,宋燁修問:“我打算把這個盒子送給你。不過看你的表情,有什麼不對?”
譚琰點頭:“我在辰家祖祠中見過這個。”
宋燁修原本還笑眯眯地看着譚琰,一聽這話,當即就變了臉色。
譚琰一直注意着宋燁修面上所有的神情變化,現在看他的模樣並不像是對此毫不知情,還帶着點被欺騙的憤憤,就問:“這個盒子是你給他們的?”
宋燁修冷哼一聲,帶着近乎是天生的傲慢:“這種東西要說多麼稀奇,到也不見得。但天地間只有我能做出來。”
這樣看來,就一定是宋燁修在什麼時候送給了辰家了的。
譚琰接着疑惑:“可是你爲什麼又驚訝又憤怒的?你原先給他們盒子是爲了什麼?”
宋燁修面上一閃而過尷尬的神情,因爲情緒波動,略顯蒼白的臉上都帶上了點紅暈,讓譚琰一時有些晃神。
不得不說,宋燁修是難得的美男子。
其實譚琰魂穿而來之後,見到的美人也算不少了。
辰風炎就是一個俊帥到凌厲的男人,再加上他特殊的成長環境、十餘年的漠北磨練,更讓他有了種大漠蒼茫的氣息。
而這種氣息,對於女性——不管是那個年齡層的女性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而歐陽流霜則帶着獨屬於少年人的青春朝氣和古靈精怪,跟他在一起你永遠不用擔心無趣,他能讓你的生活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這是個上天爲了造福天下單純少女而創造出來的妖精。
而洛
未,這個名字對於東國甚至是其他國家的人而言,已經算不上是一個男人了——呃,這麼說絕對沒有任何貶低洛未作爲一個男性的事實。
只是洛未的地位被擡得太高,特別是近幾年,已經差不多等同於神靈在人間的代言人。
對於這樣的人,聖潔高貴得哪怕只是看一眼都擔心污染了他,更何況去意淫?
而宋燁修不一樣。
這個人亦正亦邪,做事只憑性子,人生前半段的經歷又因爲涉及太多醜聞秘聞,早已被東國和照國兩國的皇室費盡心機地抹殺,更爲他添了不少神秘氣息。
而就是這樣一個神秘的人,卻癡情、專情、柔情,矛盾又順理成章,讓人錯不開眼睛。
再加上這十幾年的皇室鬥爭,給宋燁修原本的率性增添了不少黑暗深沉的東西,這讓他也多了些魅惑滄桑的氣息。
而這種氣息,是沒有經歷過時間的沖刷和重重磨難的辰風炎、歐陽流霜甚至是洛未都不具備的。
譚琰的瓢子畢竟是個現代人,從未見過這樣有着深重內涵並且還將內涵和外表結合得如此完美的人,盯着自家父親愣神,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宋燁修回過神來,就見譚琰呆愣地看着自己,眼裡的驚豔讓人想要看錯都不可能,心裡又是尷尬又是無奈,擡手就敲了她的額頭一下。
譚琰被輕輕的鈍痛和溫暖的觸感給喚回了神智,看着洛未嘿嘿笑了兩聲,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不過有了這個麼小插曲,剛纔宋燁修因爲回憶而帶來的尷尬鬱憤的氣氛,也被沖淡了一點。
宋燁修走到牀邊,順手從牀頭取下一件披風,給譚琰披着,道:“那個盒子是我在十五年前離開東國的時候,請求辰家幫忙,而留下的定金。”
譚琰有那麼點小小的不理解:“當時難道不是公主讓你離開的嗎?跟辰家有什麼關係。”
宋燁修面上真正帶出懊惱來:“本來是跟辰家沒有關係的。但我蠢,當時年少,人輕狂又無知,白白被利用一場不說,還害得公主的日子更加艱難。”
這一段話隱含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饒是譚琰推理能力不錯,在短時間內也無法弄明白宋燁修究竟說的是什麼事。
“當時辰家在東國的勢力比現在還要大,而鬱竹正在朝堂上坐穩位置還不到五年,很多內政外交還要依靠辰家。公主和我的事情,如果能得到辰家的幫助,將會順利很多。”
“母親和……您,有什麼事?”譚琰直覺這個問題非常之重要,忍不住就打岔了。
宋燁修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一男一女,還私定了終身,你說能有什麼事?”
譚琰瞪大了眼睛,實在不敢相信這種話是一個父親對女兒說的。
但她也隱隱覺得不對,還想再追問,就見宋燁修已經不看她了,繼續道:“當時我正焦頭爛額地不想走,以爲留在東國就能陪着她。也輾轉找人幫忙,讓公主和那短命王爺和離算了。找來找去,就找到了辰家上面。”
宋燁修微微眯起眼睛,顯然已經沉浸到那份久遠的回憶中去:“當時辰家那個高門大戶啊,膽小一點的根本不敢進去。辰家也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我身上帶着那盒子,就要了去,說能保證公主十年間生活無憂。”
“當時你就已經有了製作那種盒子的能力?”譚琰有些驚訝。
如果宋燁修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了製作這種幾乎是無底洞的盒子的能力,那他的地位就絕不僅僅是照國皇族中游手好閒不受重視的皇子啊。
宋燁修自嘲地笑了笑:“我一出生就
有這個能力。但是很弱,再加上我並沒有重視,所以十幾年,我總共才做出兩個盒子。當時帶着來到東國的,還是我做的最好、最精純的。”
譚琰愣了一下,皺眉:“那個盒子,和你現在所做的對比,依舊是最好的嗎?”
宋燁修微笑起來,看着譚琰的神情帶着明顯的讚賞:“是。”
頓了頓,他解釋道:“當時我雖然年幼,但畢竟修煉都是按照最傳統也最正宗的方式走的,力量雖然弱,但也能一點一點集聚起來,總歸不會差到哪裡去。”
譚琰皺眉:“那時修煉得正宗?父親你現在修煉得不正宗嗎?”
宋燁修愣了下,輕笑一聲,沉默了下來,半晌,才拍拍衣服,扶着譚琰的肩膀,走到門邊,邊道:“父親需要變得更加強大,而有時候,邪門歪道要比正統更快一些。”
譚琰頓時有些心疼,而就在這個時候,宋燁修已經打開了門,辰風炎帶着溫潤淺笑的容顏立刻就轉了過來。
這個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站在飄搖的風中,背對着漫天飄灑的白梅花,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負手而立,嘴角含着淺淺的笑。
譚琰在那一刻,猛然停住了腳步。
她忽然間有點明白什麼叫一眼萬年。
她忽然間明白爲什麼西北的女人能將辰風炎奉若神明——這個男人若是想要俘虜一個女人的時候,憑藉他的皮囊和氣質,確實應該是無往不利的。
只是自己喜歡的人,用她最不喜歡的算計和表演來爭取她的喜歡,這讓譚琰的神情有些僵硬。
宋燁修在一邊見譚琰眼裡的驚豔一點一點退去,很快就如潮水,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心裡不由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擔心起來。
辰風炎這個人雖然野心大了點,對於孝道有那麼點固執之外,其實還是能算得上是一個少見的完美男人的。
而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難得放低姿態、甚至是用自己最不屑的美色作爲誘餌,都動搖不了自家女兒——兒啊,你該不會迷上父親了吧?
宋燁修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就萬分擔心:雖然他確實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學富五車還溫柔體貼,而且他的年齡經歷擺在那裡,那是現在的辰風炎拍馬都追不上的。
唉……宋燁修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這要是譚琰真的拿他做標準去衡量辰風炎,兩人的婚後生活一定會一團糟的!
不等宋燁修在心中斟酌醞釀好勸慰譚琰的話,譚琰就已經擡起腳,走出門去:“你還在啊。”
辰風炎原本是信心滿滿地等着譚琰被自己迷得三迷五道得,然後兩人就能冰釋前嫌,卻怎奈譚琰一回到京城之後,就一點一點變得更加冰冷了起來。
這還是她喜歡着自己,要是譚琰不喜歡他,辰風炎簡直不敢想象那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他輕嘆一口氣,看了眼朝自己打手勢想要撤退的宋燁修,上前拉着譚琰的胳膊,低聲道:“我錯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譚琰有些驚奇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想要溜走以給他們留出個二人世界的宋燁修,成功地將人釘在原地。
她這才滿意地笑笑,看着辰風炎,慢條斯理道:“這可奇了,你堂堂一個風炎將軍——哦,陛下既然已經賜婚了,有沒有將你的軍銜還給你?我怎麼不知道你錯在哪裡了?”
親耳聽見自己的女兒這麼刻薄地對待未來夫君,不得不說,宋燁修心裡霎時涌出了一種扭曲的快感和擔憂。
女兒這麼強悍,將來在夫家是受不了委屈的,但女兒這麼強悍,未來他們家能安靜得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