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的翅膀拍打聲漸漸遠去,尚清宮的大殿卻還是一片駭死人的寂靜,剛剛趕來的王府私衛眼看着巨鷹遠去,只得戰戰兢兢的趕到自己主子面前請罪
“末將來遲,誤了王爺大事,請王爺降罪.....”一身戎裝的將士由一將軍模樣的人帶領跪倒在攝政王身前,低垂着頭的模樣不見爲將者的傲骨,反而透着幾分獻媚。
大殿裡的文武百官看着眼前這一幕,面色不改,眼中卻是神情各異。
“降罪、降罪!今日沒了機會,來日摘了你們的腦袋也不頂用.....”攝政王面色不愉,脫口而出的話竟也是毫不遮掩,罵着猶嫌不夠,更是擡腳朝那將軍踢去。
殿內有一個續着一把斑白鬍須,卻修剪的極爲講究的老者穿過層層人羣,走到了剛從無殤身後走出來的小皇帝面前,雙手抱拳,躬身到底
“陛下,東領和西樑已經互爲友邦,今日北域開罪他們,若是他們伺機報復,該如何是好?今日這事如何處理?如何給百姓們一個答案?請陛下示下.....”
他說完,竟是直接跪在石板地上,雙手平攤,五體投地,他如此行事,有不少本在張望的文武百官同這位老者一樣跪倒在地
“請陛下示下.....”“請陛下示下.....”
伴隨着一個個人的跪倒,一個又一個人的乞求,小皇帝終於不耐了“示下、示下,事事都要朕來拿主意,那要你們何用?”
他一甩龍袍袖口,少年還帶着青瑟的臉上已經遮掩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慌了,直到此刻,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從見到那羣人開始,就已經失了冷靜,慾望暴露的太急切,這才導致了這一幕的發生。
他更是低估了那個不過一介女兒身,卻在她發話之後,就連東皇都沒有出口反駁的人,想到這裡,小皇帝不顧地上還在以頭抵地的臣子,突的擡起頭看向無殤
“皇兄,那公主不是個簡單人物,即便是以後東領和西樑真的同我北域不合,朕想,只要將那公主拿下便可萬事無憂,皇兄,你得幫我!”
他說的理所當然,又帶着命令,從前那個畏畏縮縮凡事看人眼色,卻又留有幾分清明的小皇帝已經不見了,無殤默默的垂下眼簾,心下對自己先前大包大攬的動作產生了悔意。
可世上沒有後悔這一說,所以無殤籠在朝服寬大的手掌緊了緊之後,便仿若平常一般開口道“怎麼幫?”
擡眸時,無殤擡眼掃過面前跪着的百官,將他們的面部表情還有眼中神色收入眼底,便聽小皇帝的聲音響起
“有兩條路可選,其一,我北域與東領聯姻,娶的就是那錦公主,其二,皇兄,如果那公主不同意又與我國開戰的話,那麼,就有勞皇兄爲朕再上一次戰場了....”
無殤眼中閃過一抹暗色,擡起雙眸凝視身前小皇帝的那雙眼,用那不大卻又足矣讓所有人聽到的聲音說道“陛下,還記得他們方纔說過的話嗎?”
小皇帝雖有疑惑,卻仍順從的問道“皇兄說哪句?”
“無論是東領的那位公主,亦或是西樑王,他們口中的敵人從來都不是北域,只是皇上和攝政王罷了。
爲皇者尊嚴不可犯,錦公主一統東領,年少封王,深受百姓和將士的愛戴,便是東皇也沒反駁過她一個字,可陛下和攝政王語過唐突,公主生氣實在情有可原。
而攝政王更是叫嚷將他們拿下,甚至不惜拿我北域土地來換,且不說泗水城以西,有芒山做西樑和北域的邊境是多麼重要,只說攝政王此舉,就是對陛下的不敬,對北域的背叛,這是叛國,本王請陛下治攝政王叛國之罪,請陛下明示....”
“轟隆”一聲,這是在場文武百官腦中響起的一聲震動,就連小皇帝也是從最初的尷尬、憤怒到後來的滿臉喜色,所以,當無殤抱拳垂首的那一剎,他立馬高呼出聲
“對,攝政王視皇權於無物,當衆通敵賣國,禁衛軍,將攝政王拿下,打入天牢.....”
攝政王這廂剛發完脾氣,就聽身後的人已經將他定了罪,本就因爲疼痛和氣憤扭曲的臉,更顯猙獰了幾分,扭頭看向小皇帝和無殤的那雙眼,就像啐了毒一般,幾人對視,半晌無言。
禁衛軍先前兵敗於錦繡,將士們從上到下更是人人帶傷,但是陛下有令,他們不敢不動,哪怕面對的是攝政王,哪怕即將迎接他們的是死亡。
爲首的將軍竭力維持着自己將軍的尊嚴,身形挺拔的走到了攝政王身前,垂首抱拳“攝政王請了....”隨着他開口,那將軍身後跟隨的四名將士亦是邁開了步伐,準備押解,卻不想方纔還只顧着同小皇帝眼神較量的攝政王,回身就是一聲吼
“滾,我看誰敢碰本王.....”禁衛軍本就有傷,這會兒即便是躲這一腳都有些吃力,小皇帝見此又是一聲怒斥
“放肆,朕尊你一聲攝政王是念在血脈親情,可你今日即做出這等事,也別怪朕不念親情,許衛,給朕將這賊子拿下....”
對於他們叔侄二人的這場大戲,無殤一直保持沉默的站在一旁,就連身後那仍舊跪在原地的百官,眼中都染上了晦暗,原來的朝堂,不過是暗鬥罷了,如今逍遙王給了一個由頭,這小皇帝就如此迫不及待。
方纔最先開口說話的那個續着斑白鬍子的老者,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心底發出一聲哀嘆,而這廂,攝政王也終於不再忍耐,擡手指着小皇帝破口大罵
“好個狼崽子,咱們走着瞧....”說着他從身邊的親衛手裡搶過一把長刀,擡手就朝禁衛軍刺去,口中還不忘吩咐“隨本王殺,拿下小皇帝的,待我來日登位,必封侯拜相....”
亂了,徹底的亂了,滿朝文武,大殿中窩在一旁的官員家屬聞言都紛紛驚叫出聲,帝都中高官和其家眷嫡子嫡女,都在尚清宮,若是今日真的宮亂,那整個北域就重洗了。
斜倚在大殿門邊盤龍柱上低垂着頭的無殤,終於扯開殷紅的脣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