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顧流蘇跟白亦儒都是一愣。
“十三季”?是那棟別墅的名字嗎?以顧十三、季延熙合名而稱,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就是他們兩個在一起時候的愛巢?
她昨晚上一直處於昏睡狀態中,醒來之後便被季延熙的母親強行拽到了外面,竟沒有來得及看清裡面的佈局。
既然是他們倆個的家,也就是說那裡面還存有她以前的東西?她的牀,她的梳子,她的衣服,脫鞋……如果她看到了那些東西,看到自己住過那麼久的房間,會不會想起一些東西?
“十三姐,你不在的這兩年裡,‘十三季’一直都被空了下來,季延熙不願去那兒,恐怕是覺得都是些傷心的回憶吧。但是我曾經偷偷地溜進去看過,那裡的東西還跟你離開之前一模一樣,什麼都沒有變過。所以當聽到老太婆去了‘十三季’的時候,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回去了,不然‘十三季’不會有人,除了打掃的王嬸,任何人都不敢進去那兒。”一轉眼的功夫寶貝兒已經將手中的蘋果吃的只剩核兒了。
一旁的保鏢過來接過她手中的殘核,寶貝兒才突然想起來,驚訝地說道:“哎呀,我真是該死,這個蘋果本來是削給白亦儒吃的,我居然自己吃了!”
一旁的白亦儒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顧流蘇沉默不語的樣子,心中突然覺得很沒有安全感。他輕輕地撫上了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指冰涼。
顧流蘇反應了過來,擡頭對着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事,讓他安心。
“寶小姐,如果你今天來是來探病的話,那我白亦儒受寵若驚,萬分感謝。但若是你來只是爲了在我們面前提季延熙的話,我恐怕是要送客了。”白亦儒聲音有些僵硬地對着寶貝兒說道。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溫文爾雅的樣子,不隨便發脾氣,甚至都不隨便說一句重話。但是若是別人想要破壞他跟顧流蘇之間的感情,他是會動真格的!
寶貝兒被白亦儒這麼一說,才發現自己的話題一直都圍繞在季延熙身上。於是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乾笑了幾聲,道:“對不起啊白亦儒、十三姐,我這都是慣性,上哪兒都提他,你們別見外啊。如果讓你們心裡不舒服了我道歉,但是我今天來絕對是來探病的,這點誠意我能向上帝保證!”
寶貝兒一邊說着一邊就舉起手放到太陽穴的地方作發誓狀。
“沒關係。”顧流蘇淡淡開口,繼續給白亦儒喂湯,還是沒有看寶貝兒一眼。
爲什麼不看她呢?這樣複雜的心態恐怕是顧流蘇自己也看不透。
寶貝兒對她確實是善意的,這一點她是感受得到的。但是如果像她所說的那樣,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那麼爲什麼會跟季延熙訂婚了呢?而且還當着她的面那樣肆無忌憚地跟季延熙恩恩愛愛?
季延熙看她的眼神跟看自己是不一樣的。他見到她的時候會笑,有一絲寵溺,但是看自己的時候,滿滿的都是怨恨跟狠心。
她不相信寶貝兒跟季延熙之間沒有情誼,既然這樣的話,他們倆個結婚了不就好了?爲什麼還要來招惹她,把她捲進他們中間?
明明可以兩全的。他們兩個結婚,她跟亦儒哥哥結婚。這樣的話,大家都幸福了不是嗎?爲什麼一定要把事情演變成當前這樣的局面呢?
所以這樣的寶貝兒到底是敵是友,她真的分不清,也猜不透!
“好了,病人我也探了,東西也送了,我這也該回去了,就不打擾你們了。”寶貝兒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拿過一旁的保鏢再次削好的一個蘋果,放到了白亦儒的桌子旁邊,微笑着說道:“蘋果記得吃哦,還有十三姐,草莓蛋糕記得吃,你可是有胃病的人,早上不能空着肚子的!”
寶貝兒對着他們兩個分別展露了一個微笑,揮揮手便轉身離開了。
顧流蘇這才轉過頭去看了看她的背影。
怎料寶貝兒走到門旁,又突然轉過了頭來,道:“喂,顧十三,你真的不來送送我?”
顧流蘇一臉黑線地看了看她,又有些顧忌地看了看白亦儒,見白亦儒微笑着點了點頭後,她這才站起身朝着寶貝兒那邊走去。
寶貝兒頓時笑逐顏開,像個討到了棒棒糖的小女孩。
送她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顧流蘇沒有說話,寶貝兒先轉過了頭,牽住了她的雙手,語氣突然間變得很認真地說道:“顧十三,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顧流蘇疑惑地看着她,心裡卻隱隱有一絲不好的感覺。
“白亦儒對你固然是很好的,但是你不能因爲他對你好,就貿貿然嫁給他。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婚姻也是。就算你要嫁給白亦儒,也要等自己恢復記憶之後,到了那時,如果你依然執意要嫁給他的話,我寶貝兒沒有二話,一定會拼盡全力維護你們兩個!但是現在不行,你知道嗎?我怕你貿然跟他結婚,以後會後悔!”
寶貝兒睜着滾圓的大眼睛,眼神清澈,十分真誠的樣子。
顧流蘇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嫁給亦儒哥哥之後,她恐怕會後悔嗎?爲什麼呢?亦儒哥哥待她那樣好,她也並不討厭他,愛情並不一定能夠維持一段婚姻,但是親情能啊。她跟亦儒哥哥之間的感情與其說是愛情,更像是親情不是嗎?既然這樣的話,結婚然後永遠在一起,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就算真的如他們所說,她以前跟季延熙確實是愛到如膠似漆,但是最後的結果呢?他現在恨不得殺了她,恨不得她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十三姐,以前你跟季延熙那麼相愛。要是沒有那件事的話……但是你要相信,你們兩個早就已經深入到對方的骨髓裡面了,無論哪一方受傷,另外一方也會同樣感受到疼痛的!”寶貝兒微皺了眉頭,彷彿是想起了什麼難過的事情一樣,眼裡漸漸地泛出了水花。
那件事?那件事是哪件事?顧流蘇心裡突然間多出了一個梗。
“寶貝兒,你能跟我說清楚嗎?究竟是什麼事?我跟季延熙究竟是經歷了哪件事之後纔會變得像現在這樣?他現在看到我恨不得殺了我……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像你那樣說的,原本那樣相愛的兩個人,怎麼會變成這番田地?”
顧流蘇一把反握住了寶貝兒的手,眼神裡滿是急切。
她實在是好奇的快要死掉了!對於季延熙,對於她以前的一切,她在這兩年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過往有着如此強烈的求知慾!
“這個……”寶貝兒爲難地看了她一眼。
顧流蘇彷彿明白了幾分,眼神一變,“他不許你說嗎?”
“不不不。”寶貝兒立馬就搖着頭,說道:“不關季延熙的事,倒不是他不許我說,而是這些事情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來的話,就沒有意義了。十三姐,你要相信,以季延熙對你的愛,就算是全世界都背叛他,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但是你不行啊!”
“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背叛了他?”顧流蘇眼神空洞地看着寶貝兒,心臟被十萬個爲什麼折磨的死去活來。
寶貝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朝着自己的那輛加長林肯走去,無奈地說道:“兩個人的愛恨情仇哪兒有誰背叛誰那樣簡單,但是如果單純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來看的話,十三姐,兩年前,確實是你對不起季延熙。你差點兒毀滅了他,不止是他的生命。”
寶貝兒說完之後,坐上了林肯,最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後,保鏢們立馬將車開走了。
顧流蘇愣在了原地,許久都不能回過神來。
是她對不起季延熙?她背叛了他?她毀滅了他?爲什麼寶貝兒要用“毀滅”這樣嚴重的詞語?難道相比於在他的心臟上開了一槍,她還做了更過分的事嗎?
天吶?她究竟是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還有爲什麼她出車禍了,救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亦儒哥哥?既然亦儒哥哥救了她,那麼他會不會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可是寶貝兒說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想起來的話,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既然這樣的話,她還要去問亦儒哥哥嗎?
唉!反正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的心裡有一個巨大的疑問,如果不把它解開,她會憋悶而死的!
顧流蘇下了決心,轉身就朝着白亦儒的病房跑去。
再次來到病房裡的時候,白父白母已經不在了,白亦儒一個人靠在牀頭看着窗外的藍天,窗簾只開了一半,外面的陽光照射進來,打在白亦儒的身上,畫面十分寧靜而唯美。
顧流蘇走進去的第一秒鐘,白亦儒就注意到了,他微笑着轉過頭,溫柔地說道:“寶小姐走了?”
顧流蘇點點頭,也問道:“白叔叔跟白阿姨也走了?”
白亦儒點點頭,“剛走,可能在電梯上跟你錯過了。”
顧流蘇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走到他的牀邊坐了下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着白亦儒。
白亦儒微笑,“怎麼了?眉頭皺的都快要變成老太婆了!”
顧流蘇低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擡頭認真地看着白亦儒的眼睛,問道:“亦儒哥哥,兩年前你救我的時候是什麼場景?我是在哪兒出車禍的?有其他人在現場嗎?爲什麼我出車禍後我的家人跟朋友都不來找我?”
白亦儒的眼睛突然間黯淡了一下。其實剛剛寶貝兒叫她去送她的時候,他的心裡就有些不安,但是如果不讓她去的話,只會顯得自己做賊心虛,好像有什麼東西藏着掖着一樣,但是讓她去的話,他就知道寶貝兒一定會對她說些什麼。
他剛剛坐在這兒看着外面的天空,表面看起來十分安靜,其實心裡早就已經雲翻水涌,他一直在想寶貝兒會跟她說些什麼,而她又會有什麼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