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日軍和一百僞軍守在斧頭峰,通訊兵通過背式電話機向聯隊聯絡,已經得知了尖刀大隊陣亡的消息,這個消息只有通訊兵、黑野少佐、佐佐木中尉知道。
這個夜裡有暖和的微風,河水漉漉的流淌。三個人在四九河邊散步,他們穿着八路軍裝。美智子走在黑野和小次郎的中間,他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散步。
小次郎看了看手錶,是九點四十五分。
“再過一刻鐘,將發生轉變,我真心的祝福你們。”小次郎的笑容含着一種要命的痛,這全怪他深愛着美智子。他對黑野沒有攻擊性,因爲他願賭服輸。他也知道愛一個人有很多方式,放手就是其中一種。
美智子對小次郎說:“我知道你很傷心,我們也很傷心。如果我們從小到大,是兩個男孩和兩個女孩就好了。可是愛情,總在三個人中不依不饒。”
“時間會治癒一切。”小次郎很有男人味的笑着,他對黑野和美智子點了點頭。
黑野和美智子也對他點了點頭,其實三個人的心情一樣的傷心。但他們是軍人,有一顆堅強的心。
前方的夜空升起了一顆紅色的信號彈,它就像一條紅蛇飛上了夜空。
死地峰上有五百土匪,全望見了前方的紅色信號彈。趙百康帶領一百個兄弟埋伏在懸崖山的半山腰,他們一直望着那顆紅色信號彈消失不見。
海子興奮的說:“難道游擊隊進山了。”
“一定是。”趙百康也很興奮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說:“游擊隊遲早會打來,現在是時候了。”
“別高興的太早,山裡的鬼子有不老少呢!”錢櫃說完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你他孃的,就不能說句吉利話啊!”趙百康踢了一腳錢櫃的屁股,笑道:“想女人了吧!”
“你不想啊!”錢櫃揉着屁股,滿臉的倒黴相。這麼長時間了,硬是沒一個機會逃出去。也不知道門六花咋樣了,他是有些不放心二伯,二伯老奸巨猾那是出了名的。
“不知道水仙和六花咋樣了。”趙百康又有些難受,他接過了海子遞來的一支菸。
海子給趙百康點着了煙,嬉皮笑臉的說:“放心吧司令,大小姐和六小姐不是吃素的。”
“你他孃的,老子聽着她倆像姐妹。”
三個人笑了起來,突然望見夜空上又出現了一顆紅色的信號彈。這麼短的時間出現了兩顆信號彈,那說明。。。
“哎呀!來了不少人呢,莫不成是八路軍的大部隊。”趙百康吃驚的掉了嘴裡的煙,有一種想跳下懸崖去戰鬥的激動。
錢櫃也吃驚的站了起來,望着那顆紅色的信號彈直到消失不見。如果八路大部隊打來了,他的性命不保。但願,鬼子能擋住來勢洶洶的八路軍。
趙百康下令:“你去讓兄弟們抓緊睡覺,說不定有一場我戰。”
“是。”海子去了。
錢櫃強顏歡笑的說:“果真是八路大部隊,會不會連我們也滅了。”
“我們和八路軍是合作關係,算表親。”趙百康感覺勝利快來了,心情好到無以言表。他躺在石地上根本睡不着,一直望着前方的夜空。
錢櫃雖然閉上了眼睛,但心裡在琢磨如何脫身。
黑野站在四九河邊,眺望着前方的紅色信號彈。他明白強攻一定會失敗,他採取了攻人攻心的戰術。
他在演一場八路軍攻進山裡的戲,目的是把土匪引出來。他的戰術完全針對一個人,那就是趙百康。因爲趙百康曾經和八路軍是合作關係,八路軍給趙百康提供槍支彈藥。又因趙百康的妻子是八路地下黨,他料定趙百康信任八路軍。
日軍和僞軍在營帳裡睡覺,已經換上了八路軍裝。
這場戲要演到天亮,前山的日軍會有間奏的發射紅色信號彈。
此時,滿俊帶領二營戰士把彈藥和汽油運來了樓子溝。四輛卡車上拉着四門發射毒氣彈的大炮,其餘的卡車上拉着毒氣彈和彈藥箱。
戰士們卸貨搬貨,忙的大汗淋漓。他們把毒氣彈搬進了張福家的地窖裡,屈死的趙水仙就埋在地窖裡。
滿俊和琥珀在張福家的院子裡。
滿俊抽着一支菸。
琥珀驚疑的說:“晴暖爲啥要走啊?”
滿俊笑道:“妹子,人各有志。我們有特派員這面大旗在,不愁招不來厲害人物。朱營長讓我轉告你,他願意和你解除婚約,他不許你接近特派員,不然他不客氣。”
“我纔不怕他不客氣。”
聽這意思琥珀是一定要接近特派員了,滿俊有點吃驚的看着她。的確是美人中的大美人,滿俊倒是認爲特派員一定不會放過琥珀。他從兜裡掏出了一個紅瑪瑙手鐲,他遞給了琥珀。
琥珀沒有接,她知道這是牛漢的寶貝。
“特派員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是讓你留條後路。我能看出來,他心裡有你。你好好養傷,三個月後會派人來接你。如果三個月後你沒等到接你的人,說明特派員犧牲了。”
“他不會犧牲的。”琥珀心急的說完,接過了紅瑪瑙手鐲。她只敢心裡喜歡牛漢,她關心的說:“政委過的好嗎?”
“政委是第二首長,當然過的好了。政委目前最擔心的是趙團長,我聽趙五說趙團長有可能遇害了。”
琥珀心痛,掉下了眼淚。
滿俊望了望夜色說:“估計明天有雨。”
黎明時分,門六花帶領宣傳部的戰士出發了。二十輛卡車駛出了北城門,駛向了義井鄉的各個村莊。他們的任務是去村裡組織新兵。
牛漢一夜沒睡,研究着應縣地圖。美桃陪着他,不敢打擾他。
二十輛卡車駛進了各個村莊,戰士們貼起了大字報。
各村的鄉親們聚在一起,看着張貼的大字報,有人讀道:“八路軍駐應縣最高指揮部敬告父老鄉親,鬼子在近期會包圍義井鄉,會展開慘無人道的大屠殺。男人砍頭,女人糟蹋,小孩活吃,這是鬼子慣用的殘忍手段。八路軍是百姓的部隊,堅決抗擊日寇。只要是年輕男人,都可加入八路軍。會開槍的人,有槍的人,郎中,司機,優先錄用,無論男女。每月軍餉五個大洋,郎中十個大洋。統一吃飯住宿。”
天還沒亮,就有四百多個年輕男人被挑中了,他們上了自村的卡車,有的人帶着刀槍,有的人帶着糧食。
鎮裡同樣貼上了大字報,鄉親們聚在大街小巷看着大字報上的內容。魏三貓和所有一人一樣信以爲真,他決定混進八路隊伍混條生路。
趙百康是被海子搖醒的,他睜開眼睛就聽到了槍聲激烈。他急忙坐了起來,望見對面的山頂亮起了爆炸的火光。
天空濛亮,有陰雲。
趙百康站了起來,用望遠鏡觀察着對面的斧頭峰。
“六更天了。”海子笑道:“八路爺爺來了不少。”
趙百康嚴肅的說:“你看見多少顆紅色的信號彈?”
“三十四顆。”
“聽這槍聲是來了不少八路。”趙百康看見對面的山林裡亮起了星星點點的槍光,又聽山林裡有死亡的慘叫聲。
“錢櫃去哪兒了?”他發現錢櫃不在了。
“他拉肚子,十幾趟了。”
“孃的,少吃一口又死不了。”趙百康發現對面山林裡的槍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少。看樣子,戰鬥快結束了。
“讓錢櫃給我送去口信,就說我在這裡。”
“我去吧!”
“錢櫃比你穩,他去老子放心。”
“八路過河咋辦?”
“過河吃餃子,你放心吧。”
“是。”
洞外的槍炮聲驚擾了上官雪的清夢,她變成了一隻小白狐跑出了洞外。她尋着槍聲跑來了後山林,她隱蔽在一處草叢裡。她窺見林裡的人在裝腔作勢,她十分明白兩兵交戰中的爾虞我詐。看來用不了多久,就有很多死人心吃。
趙百康用望遠鏡觀察着對面的山林,他發現一羣八路軍出現在了死地河的河邊。
“沒錯,是八路軍。錢櫃,快去吧!”
“是。”錢櫃滿口答應,忽然捂住了肚子:“哎喲,又來啦!孃的,要拉死我啊!等等啊司令,我拉完就下山。”
“沒用的東西。”趙百康笑着罵,一點不懷疑錢櫃的人品。
“我去吧,錢櫃大哥拉的腿都軟了。”海子說完就走。
“你不認字,叫他一起去。”趙百康沒有攔他。
黑野和美智子站在河邊,身後是上百個僞軍坐在地上假裝休息。黑野和美智子用望遠鏡觀察着對面的懸崖,發現半山腰上有人揮起了一面旗幟。
“這是和氣的旗幟。”黑野臉色陰沉沉的。
“有雨點飄下來了。”美智子開心的說:“有雨就有風,你的運氣真好。”
“幹掉一萬一千個土匪是需要運氣。”黑野依然臉色陰沉沉的說:“如果死地峰是他們的最後一道屏障,這樣的運氣纔是我想要的。”
“有人來了。”美智子看見河對面來了一支木筏,木筏上有兩個人。
黑野側了側頭說:“去通知小次郎少佐,沒有我的命令不許發射炮彈。”
“是。”佐佐木趕緊去了。
美智子笑道:“小次郎不會不聽你的指揮。”
“愛情很奇怪。”黑野依然保持着陰沉沉的臉色,他看見木筏越來越近了。
“上。”他下令。
一個僞軍大喊道:“你是幹啥的?咋會在這裡?”
錢櫃大喊道:“八路大哥,我是趙百康的弟兄。請把你們首長的證件給我,我看過證件後,歡迎你們過河吃餃子。”
僞軍大喊道:“我們知道趙司令,沒問題。”
此時的錢櫃十分忐忑,他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海子把木筏划來了河邊,錢櫃一眼認出了其中的黑野。
“是他!”他驚訝的脫口而出。
“你認識啊!”海子笑道,停住了木筏。
錢櫃開心的說:“沒錯,是八路軍。其中一個八路軍,我好像在太原見過。”
黑野走了過來,微笑的把證件遞給了錢櫃。
海子從沒有見過黑野的臉,他點頭哈腰的說:“八路爺爺好。”
“你太客氣了。”黑野的中國話很流利。
錢櫃佯裝看了看證件,他微笑的把證件還給了黑野。
“首長,我們是游擊隊,也是土匪,一共有一千多個兄弟,死地峰是我們的最後屏障,有五百個兄弟。我們的規矩太多,有不周之處,首長請多包涵。”
“我們是朋友。”黑野滿意的點了點頭。
錢櫃心知自己的人頭是保住了,他轉過身對懸崖大喊道:“趙司令,是正派八路軍。”
“快請,哈哈哈哈,兄弟們下山迎接八路兄弟。”趙百康興高采烈的往山下走,無法得知今天是他的死期。
樹林裡的四十門迫擊炮和兩門毒氣彈大炮已經待命多時。
小次郎用望遠鏡觀察見土匪們聚在了對面的河邊,他由衷的佩服黑野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