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李天瀾見面的是鄒遠山,但見面的地點卻是在江浙理事大院的一號樓。
這裡是吳正敏的住處。
吳正敏進入內閣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洲的組工部門早在幾天前下達了件,整個江浙都因此劇烈震盪,近日來江浙的理事大院極爲熱鬧,行省一級的各個部門,下面的地市級主要領導可謂絡繹不絕。
吳正敏經營江浙二十多年,擔任一把手的時間將近二十年,其深厚的根基在他即將離任的時候徹底顯示出來,理事大院裡每一輛進出的小車,都足以說明這位老人對江浙近乎出神入化的掌控力。
洲東南今年很熱鬧。
最熱鬧的是江浙。
熱鬧,但卻並不混亂。
吳正敏離開江浙自然會造成巨大的影響,但他的去向卻並不是不可接受,進入決策局,而且還是洲的實職副相,並非虛銜,在內閣分管洲商務,金融,市場經濟,質檢,海關以及旅遊等工作,排名雖然是最後一位,但手的實權卻沒有絲毫水分,這無疑是豪門集團和李鴻河暗力挺的結果,同時向整個江浙宣告吳正敏離開江浙後並沒有失勢,如此舉動不至於徹底穩定人心,但起碼也不會讓整個江浙的官場都人心惶惶。
這是穩定江浙的第一步,而且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只有吳正敏依舊大權在握,李氏所有的後續動作纔能有意義。
李天瀾來到位於臨安省府路的理事大院的時候剛過午九點。
吳正敏的秘書親自肅立在門口迎接。
秘書跟李天瀾同姓,單名一個同字,相貌普通,內斂而含蓄,他伸手攔下李天瀾的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來,微笑道:“殿下,我是李同,書記和總督在院裡散步,讓我來接您。”
李天瀾笑着點了點頭,眼神平和。
他這幾天一直在熟悉一些江浙政要的資料,李同作爲江浙一把手的秘書,資料自然也在其,只不過起十三位江浙理事,李同的資料要含糊不少,北海王氏和崑崙城聯手襲擊李鴻河,之後一系列變化迅猛而倉促,其他人沒有準備,即便是李氏自己也沒什麼準備,這麼幾天的時間,李天瀾想要融入到江浙高層圈子裡完全不太現實,他今天硬着頭皮過來,都有些趕鴨子架的意味,在連吳正敏都沒見過的情況下,他自然很難了解李同是個什麼樣的人。
黑色的奧迪緩緩駛入理事大院門口。
同一時間,一輛掛着甬城牌照的奧迪緩緩開了出來。
兩輛車擦肩而過。
李天瀾掃了一眼。
是甬城的一號車。
“是甬城季書記的車。”
李同輕聲提醒道,他看着窗外那輛離開的奧迪,眼神裡帶着不加掩飾的羨慕。
“甬城的季安康書記。”
李天瀾笑着說了一聲,在他研究的那份資料裡面,江浙副書記,甬城的季安康可以說是重之重,因此他能理解李同眼神的羨慕。
因爲季安康可以算是李同前任的前任,是吳正敏當年的第一位秘書,可以說是心腹的心腹,吳正敏向高層力薦季安康擔任甬城的一把手,同時爲了制衡臨安的王靜心,將他生生推到了副書記的位置,如今的江浙,季安康看去是一方諸侯,但實際卻是整個江浙名副其實的第三把手。
那份秦微白結合李鴻河給出的資料明確的指出來,在吳正敏離開江浙的情況下,只要保住季安康,鄒遠山在跟王靜心的競爭幾乎等於是利於不敗之地。
李天瀾若有所思的開着車。
車子路過理事大院一號樓,來到了理事大院內的棋盤山。
棋盤山樹木蒼翠,但卻不給人生機茂盛的感覺,反而在一片翠綠顯得有些荒涼。
棋盤有棋盤寺。
李天瀾順着山路西行,最終在一片古老陳舊的山壁前看到了兩個並肩站立的男人。
髮絲有些斑白還沒來得及染黑的吳正敏正說着什麼。
從原一步來到江浙的新總督鄒遠山站在吳正敏身前,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兩人身後的山壁刻着整卷的阿彌陀經,字跡古老而清晰,李天瀾安靜的看着這幅畫面,即便他是一個在方方面面都很遲鈍的傢伙,此時看着視線的那兩個男人,他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種充斥着權勢所以顯得極爲沉重的肅穆氛圍。
他深深呼吸一口,開門下車,走了過去。
鄒遠山看到李天瀾,笑着揮了揮手。
這算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
但跟第一次在華亭理事大院那個平易近人的姐夫不同,現在的鄒遠山穩重而強勢,一舉一動都有威嚴,唯一不變的是看着李天瀾的眼神依舊親切。
他跟李天瀾握了握手,隨即輕笑着介紹道:“天瀾,這是吳書記。”
李天瀾沒有對吳正敏伸出手。
他來到對方身前,很認真的彎下腰,鞠躬叫了一聲吳爺爺。
吳正敏是李鴻河的老朋友。
這一聲吳爺爺,無論如何,他都當得起。
這是李鴻河當年最重視的人才,而他的表現也不曾讓任何人失望。
李氏崩塌的二十多年時間裡,面對着北海王氏的虎視眈眈,面對着其他集團的明槍暗箭,始終守在江浙,爲李氏守着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份根基,不僅自己屹立不倒,甚至還能將自己最開始的秘書提拔到三把手的位置。
二十多年來江浙的每一次風雨,都能夠充分顯示出吳正敏深不可測的政治智慧,若李氏還處於巔峰的輝煌狀態,以吳正敏之能,怎麼可能會窩在江浙?算問鼎內閣都不是不可能的。
智慧,手段,魄力,忠誠。
吳正敏幾乎挑不出半點缺陷。
這纔是真正的強人。
他用二十多年的沉默和堅持等到了如今這個局面,最終也獲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這樣的沉默,甚至太多人的拼命咆哮都要有力量。
“何必客氣?”
吳正敏笑着扶了一下李天瀾,他的眼神有些感慨,看着李天瀾那張年輕的臉龐,他輕聲道:“今天這個局面不容易,今後要靠你們了。”
“吳爺爺放心。”
李天瀾的聲音很輕,但卻沒有絲毫的心虛,只有堅定。
“目前這種局面,江浙只能暫時交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