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子滿臉愁容的看着眼前破敗的房屋,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入紅塵煉心是師尊的意思,結婚生子僅是順其自然。柳雲子一生向道,年邁後更是有了乾脆一心問道不問世事,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像年幼一般那樣了無牽掛了。自己有妻子,有孩子,有了一份羈絆。
身爲男兒身,自當頂天立地。眼前破敗的房屋和房內的吵鬧,卻讓柳雲子羞愧的無地自容,或許出於清高,又或是死腦筋,總而言之,自己身爲家裡的頂樑柱,帶給家人的卻不是好日子。
自己命好,攤上了個性格溫婉的妻子,懂事孝順的女兒。要是換個女人,攤上這種日子,就算不是被‘邪’附體,也早就成了悍婦,每日發飆了。尤其自己妻子美麗溫柔,陪自己受了這麼多年罪,換了他人,也早該轉嫁他人了。
更令人無奈的是,女兒正上高三,馬上就上大學,家裡開支本來就大,柳雲子又沒什麼特長,家中收入微薄,大部分收入都是靠妻子。說句難聽的,柳雲子就是吃軟飯的,卻沒想到妻子卻碰到了這麻煩。柳雲子看着低矮的房屋,仰頭長嘆一聲,慢慢走上前去,本挺拔的身形似乎也出了些佝僂。本爲男兒,奈何如此?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還沒問過,您貴姓?真不好意思,一心想着家裡的事,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忘記了。”柳雲子強作歡笑,笑的卻比哭還難看。
“江若塵。”
“江若塵”柳雲子低聲唸了句,沉吟道“飄然若塵,灑脫不羈,定是飄逸灑脫之人。名中自帶風流,想來身邊紅顏知己不會少。姓氏帶水,借土掩勢,大可得天賜良運,好名字。”
“專業!”江若塵伸起大拇指,跟着柳雲子饒了幾圈。走過狹窄的巷子,看着路邊摘菜的大嬸,抄着手聊天的閒漢,不由想起埃及所見。炎黃雖是大國,如今也算是經濟強國,每個城市裡卻都有這麼一角貧困落後的地方。
“老劉,回來啦?”
“劉大哥,俺兒子要娶媳婦兒了,老大哥您改天能幫忙看看八字成嗎?”
“劉叔,家裡做紅燒肉,等會給您送份過去。”
“劉爺爺好”
一路上,附近居民見了柳雲子,總會熱情的打招呼。柳雲子也會樂呵呵的迴應,但凡請他幫忙算命的,柳雲子也會欣然應允,從不拒絕。
從這,江若塵看出了點眉目,柳雲子身上有着如今大部分人不曾具有的東西——氣節。柳雲子不是不替人算命,而是堅持着自己的執着,寧願自己生活困難,也不向人收取費用。
“朝聞道,夕死可矣。”江若塵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柳雲子愣了下,搖頭失笑“純粹的迂腐罷了。”
“不,這是萬金難換的東西,若是每個國人如此,有您的氣節,我炎黃早已屹立於世界上最強國度了!”江若塵認真說道,隨即從口袋裡摸出錢包,抽出一張五十塊,而錢包裡頂多還有兩三百了。這錢還是之前老刀給的,回國後兌換了,否則江若塵別說回來了,估計還在埃及刷盤子掙路費呢“拿着,你的錢我不收。”
柳雲子愣住了,五十塊如今拿出來請人辦事,說個難聽的,打發要飯的都不夠。而且說起來,幫助自己的妻子,江若塵僅收了五塊錢意思一下。五塊錢能做什麼?或許物價繼續漲下去,連顆白菜都買不來。
尤其是還是做這些危險的事,雖然柳雲子可以感覺到江若塵體內有股浩然磅礴的力量,但妻子體內那邪惡的力量也不弱。
五十塊看着少,但對自己這樣貧苦的家庭來說,足夠吃上好幾天的了。江若塵並沒多給柳雲子錢,一是現在自己也沒錢,二是多給了,沒準這倔老頭當自己可憐他,他決意不會收。
不出所料,柳雲子深深看了江若塵一眼,也不矯情,接過嶄新的五十塊,小心翼翼的收好,看樣子深怕弄皺一般。柳雲子心裡默默下了個任何人不知道,甚至於古怪的決定。
江若塵不知道,這五十塊,從今往後,就算柳雲子窮的一分錢不剩,以至於到老死,都當做珍寶一樣收藏着
轉悠了一圈,兩人才來到一處低矮的平房前。
江若塵納悶了,感情剛纔聽到吵鬧聲的地方是房子後面。真不知道這裡當初是怎麼建設的,既然是平房幹嘛建的那麼緊密,節省地方?連條過的路都沒,饒一大圈才能到地方。
柳雲子站到門前,向着江若塵深深一躬“勞煩您了。”
江若塵趕忙上前扶住柳雲子“別這樣,您老折煞我了。”此刻,江若塵已經不再將柳雲子當做一個老神棍了,而是那風輕雲淡立於高山之巔,看蒼生悟道,以道與仁和之心感化世人的大能之人。
笑眯眯的看着柳雲子“我可受不起您老如此,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以後還要請您老多多提點呢。我是凡夫俗子,說不點哪天在您老的點化下悟了,得了大道,我才該謝謝www。qb5200。Com你纔是。”
“你註定不凡。”柳雲子微笑。
推開門,請江若塵先進去,柳雲子才尾隨而入。房內的爆發在依舊,吵鬧聲和低低的哭泣勸慰聲更是不斷。
柳雲子昂然走入房內,輕車熟路的走過窄小房內,越過腳下不知裝了什麼東西的尿素袋。走到一個屋前,掀開門簾,並未直接開口,而是默默看着房內。房間很小,這裡是廚房,老式的煤氣竈,上面佈滿了油膩。牆壁漆黑,看樣子是過去用煤爐做飯時薰的。房內亂的如戰場,鍋碗瓢盆摔了一地,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滿地的瓷器渣子。
一個披頭散髮的婦女大聲叫罵着,已經入冬,她穿的卻有些單薄,房內封閉性不好,在裡面跟外面的溫度沒什麼區別。這應該就是柳雲子的妻子了,她不止穿的單薄,身體看上去也單薄無比。不過氣色很是不錯,柳雲子的養生之道自然不會一個人受用。
婦女看上去很年輕,似乎連四十歲都沒到,江若塵眼神古怪的看了柳雲子一眼,心裡暗贊好老牛!
一個穿着市二中校服的女孩,正背對着門口,低聲哭泣着,小聲勸慰着,她一手拉着衣角,另一隻白嫩的小手輕輕拉着婦女的衣服下襬,低着頭,似乎是她做錯了事一般。從背後看着女孩窈窕的身材,就知道她穿的也不多,青澀的羸弱的身體,楚楚可憐的表現,讓人未見其人,都能生出一股同情感。
“這日子沒法過了!文雅,你走開!我今天一定要跟他離婚!”
江若塵嘴角抽搐,好經典的臺詞。
“淑惠,不要鬧了”柳雲子看着破敗的家,心裡發酸,本來想好的措辭,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柳雲子的妻子叫周淑慧,今年四十多歲,如今這摸樣,柳雲子無話可說,換了個女人的話,她早就該離開這個家了。而且兩人年紀相差也有十餘歲,怎麼看,兩人都是那麼不般配,但當年周淑慧愛上柳雲子,也是如今的劉長雲後,義無反顧的與之結合了,一輩子任勞任怨,有苦朝肚裡咽,從未有一句怨言。
聽到熟悉的聲音,正在發飆中的周淑慧頓住了,轉頭看向門口,一把撩開額頭前亂髮,推開女兒,瞪圓了眼睛,大步走向柳雲子,也不管地上的盤子摔碎的渣子。
“你還有臉回來!?你看看,這是個家嗎!?誰家會窮成這樣?你還是個男人嗎?一天就知道搗鼓那些沒用的破玩意!家裡有兩個錢就拿出去幫別人弄什麼護身符,那破玩意有什麼用場?!我要是你,是個男人,我早一頭撞死算了!我跟你過不下去了,離婚協議我弄好了,簽了字馬上離婚!我一天也跟你過不下去了!”
周淑慧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江若塵看清了這女人的面龐。瓜子臉帶點嬰兒肥,眉目清秀,雙眼皮,臉色紅潤,紅脣大小恰到好處。配上美好的身材,年輕的時候,這女子想必迷死了無數男人。
轉頭看看柳雲子,同樣的面目俊朗,身上更有一股飄逸灑脫的氣質。年輕時兩人一定是一對羨煞無數人的金童玉女,只不過柳雲子這性格江若塵有點鬱悶,這麼一個美女,這麼會看上這臭老九。
柳雲子臉上閃過一絲苦澀,妻子和女兒是自己的死門。飄渺的道難尋,有了羈絆更不會得道,但柳雲子不後悔。就算不得道,沒了自己追尋了一輩子的夢又怎麼樣?紅塵煉心,紅塵煉心。柳雲子只感覺自己練了幾十年,心更通徹了,離道更近了,但是卻又練出另一種東西,現代人似乎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它愛。
“淑惠這些年,是我苦了你。”柳雲子看着自己深愛的妻子,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似的“放心吧!這種現境很快就能改變,我相信,不出半年絕對就會”
“放屁!”柳雲子還沒說完,周淑慧便噴了他一臉吐沫星子。
江若塵看不下去了,翻翻白眼,走上前去,繞到周淑慧身後,伸出右手貼上她的後背,一股暖流緩緩流轉在周淑慧的身體裡。前一刻還一副悍婦狀的周淑慧頓時愣住了,表情變的溫柔起來,張着嘴看着臉色羞紅的柳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