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早晨。
李蒼玉吃過早飯又換了藥,剛剛在書房裡坐下拿起一本《戰國策》,郝廷玉的一名隨從快馬而來,飛奔跑進李蒼玉家中。
“見過中候!郝將軍命我前來傳令!”那隨從抱拳一拜,然後正色凜然道,“令——蕭晉軒、姚瑞祺,迅速歸返!白澤越騎,全營集結!”
蕭晉軒和姚瑞祺如同條件反射一樣的渾身一彈站作筆直,抱拳應聲,“諾!”
李蒼玉瞬間忘了背後的傷勢,彈坐而起,“出事了?”
“在下不知。”隨從嚴肅無比,“郝將軍另有話語令在下傳達,但是……”
李蒼玉皺了皺眉,“你直說就是。”
“郝將軍命令我,原話複述……中候勿怪啊!”隨從有點尷尬的苦笑了一聲,說道,“郝將軍言語:臭小子,你混水摸魚、輝煌騰達的時候到了!別裝死了,趕緊和他們一起來白澤越騎營!”
“那還等什麼!”李蒼玉把書往桌上一扔,“牽馬!趕緊!”
蕭晉軒連忙道:“中候,你傷勢未愈,不適合騎馬。”
“必須騎馬!”李蒼玉急道,“你見過坐馬車去抓賊的金吾遊徼嗎?別廢話了,快去把馬牽來!……刀,我的刀呢?”
“中候,你的刀……”蕭晉軒和姚瑞祺一同嘿嘿的笑,“不是斷了麼?”
都怪那個狗洞將軍!……李蒼玉咧了咧牙,“不管了,等到了越騎營再去臨時借用一把!”
蕭晉軒和姚瑞祺連忙去牽馬。李蒼玉還是叫他們把馬車準備上了,因爲終於是時候把那兩個道人送到越騎營去了。
另外李蒼玉沒有忘記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仔細叮囑了唐傑和溫鵬,叫他們分別拿上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拜貼,化作兩班,分別去往大理寺官署和韋府,去找韋見素並當面奉上拜貼。
必須“當面”,李蒼玉反覆強調!
拜貼上已有暗示,韋見素見貼便能明白該要怎麼做!
剛動幾下,李蒼玉就覺得後背一陣疼。他咬了咬牙,脫掉衣服叫隨從用繃帶把自己的身體捆了好幾圈,儘可能的防止傷口繃裂。
然後騎上了馬……感覺,還行!
一行人分作幾路,全都開出了李蒼玉的家。
白澤越騎營的駐地就在崇仁坊,難怪那一日新兵營事發,他們來得這麼快。這裡距離李蒼玉家裡倒也不是太遠,距離王銲一夥人的窩點則是更近!
李蒼玉和蕭晉軒等人剛進軍營,大營的門就被關上了。
裡面,早已陣列好滿營的越騎騎兵,就差蕭晉軒和姚瑞祺兩個了。
另外,還有二十餘名金吾遊徼,以及衆軍官的隨從近百人。
那一天晚上去了念奴齋的金吾遊徼,一個不缺,全在!
一共三百多人,分作了不同的班次陣列整齊。
李蒼玉下馬的時候,郝廷玉就已經朝他走了過來。
“你行不行?”
“當然行!”
郝廷玉微然一笑,點頭。
李蒼玉心中略感欣慰,終於,這傢伙不再像是一個玩世不恭的章臺大嫖客,他的笑容裡充滿了自信和冷峻——這纔是京師第一猛將,原本的面目!
“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麼。”郝廷玉招了一下手,他的一名隨從雙手捧着一把大刀走了過來。
李蒼玉頓時,眼前大亮!
“我的大畲刀?!”
“可別污辱了它。”郝廷玉接過刀來,遞給李蒼玉,“拔出來看看?”
李蒼玉接過刀,入手一握時,手感就明顯不同——這刀柄可不是當初自己胡亂纏上去的麻布了,而是換成了熟銅和牛皮的交織包裹。除了握感極佳,也相當的美觀和耐用!
“咣啷”一聲拔刀出鞘,幾乎在場所有人側目而視,不少人脫口而出,“好刀!”
在場大半是軍武行家,無不見識深遠,單憑這一聲宛如龍吟的出鞘之聲,已是不難作出判斷。
李蒼玉心中狂喜,細細觀瞻。
整刀的大小尺寸和自己以前用過的差不多,難能可貴的是就連重心都控制得恰到好處,正合自己的用刀習慣。當然最棒的地方就在於,這把刀的選材和做工,簡直可以甩畲刀十萬八千里!
刀身宛如鏡面,吹毛斷髮。
就連刀鞘的做工,也精緻到了藝術品的程度——那什麼康熙戰刀,比起它來簡直弱暴了!
“哪來的?”李蒼玉驚喜問道。
“五品以上京城將官專有的特權,可以叫朝廷的軍器監,專門定製特型兵器。我在那邊有熟人,便請動了幾位高手經辦,動用數十工匠盡選上好資材,專爲你量身定做了這一把有錢也買不到的曠世寶刀。”郝廷玉淡淡一笑,說道,“現在歸你了。凡曠世寶刀必當留名於世,快給他取個名字。”
李蒼玉呵呵直笑,“龍傲天,可好?”
“呸!”郝廷玉無比嫌棄,“虧你還是個讀過書的人!”
“咳……”李蒼玉自己也笑了。
他拔刀出來仔細看了看,那冰冷寒冽的刀鋒讓他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晚翩若驚鴻的韋幼娘,和震撼人心的《西河劍器》舞。
“刀名,驚鴻!”
郝廷玉這才點點頭,“老子頭一次行使這項持權,就便宜了你這臭小子。記得要擺上一桌好酒謝我!”
“我不會感謝你的。”李蒼玉湊近了,小聲的笑道,“我那寶貝儀刀,還不是因爲你這狗洞……”
“號令!——”郝廷玉突然扯起嗓子大吼一聲,李蒼玉連忙退開,滿臉鄙夷的直捂耳朵。
……這混蛋!
“白澤越騎營!——全體上馬!”
“諾!”
“金吾遊徼,全體上馬!”
“諾!”
李蒼玉也準備上馬,但現在後背有傷不想背劍。他觀察了一下,發現這把大刀的佩劍璏環是個活頁扣。他試着將刀往馬鞍的鐵環上一挎,剛好!
呵,設計還挺科學!
這以後騎馬的時候就不用一直揹着大刀了,人能輕鬆不少。
李蒼玉翻身上馬,試了一下,馬上的空間相對較大,就算是單手拔刀也不是問題。
郝廷玉也翻身騎上了馬,他的隨從將一柄將近四米長的馬槊遞到了他手上。
李蒼玉看着那馬槊,豔羨無比!
俗語道“月棍年刀一輩子槍”,槍術本就是武術中最難練精的。馬槊遠比一般的槍要長很多,光是槊頭就有五六十公分長。那基本上就只有武藝高強又膂力過人的猛將,纔會用它當兵器!
再者,馬槊本身也極爲難得,並且造價極高。一般的槍基本就用的普通木竿,馬槊必須選用上等的柘木來製作,光是用油浸泡製作材料就得一兩年的時間。柘竿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細蔑和葛布,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生漆。每裹一次乾透一次就得數月,層層包裹層層乾透,直到這槊身用刀砍上去能發出金屬鏗鏘之聲,纔算合格。
一把槊的製作時間,從來不會少於三年。成品率,不到三成。很多將門之家,一把馬槊都是代代相傳用上幾十甚至上百年!
馬槊,李蒼玉基本不幻想自己能用上它了。那玩藝兒可就真不是自己想學,就能學得到的了。他下意識的握了握刀柄,還好我有驚鴻了,手感真好!——用這種略帶彎勢又相對較沉的大刀騎馬衝砍,可就比又直又輕的橫刀方便順手得多了!
“大將軍將令!”郝廷玉在那裡大聲嘶吼了,“茲有不法之徒羣起集結,意圖禍亂京城、傷害百姓!凡國法不容,金吾必咎!——兒郎們,隨我前去,擒賊平亂!”
“吼!——”衆將士大聲嘶吼以應諾。
李蒼玉算是聽清楚了——大將軍將令,這意味着,眼前這個出動白澤越騎營和金吾遊徼的命令,是李光弼發出來的!
“出發!”
時隔多日,金吾衛聲名赫赫的白澤越騎營,再次出現在了長安市民的眼前。
上一次,李蒼玉是被圍剿的對象。
這一次,他策馬奔走在郝廷玉的身邊!
長安的百姓立刻避道相讓,並站在街邊圍觀。
“金吾越騎,真是威風凜凜!”
“這又是哪裡出大事了?否則不會出動越騎!”
“還是白澤營的越騎,京師第一猛將郝廷玉的麾下!”
“還有許多金吾遊徼也一起出動了,看來真是大事!”
李蒼玉不經意的看到,在前方街道人羣當中有一輛正在靠邊避讓的清漆油壁車,相當的眼熟!
車窗撩起,裡面露出一張芳華絕代的臉龐來……念奴!
經過馬車旁邊時,兩人之間相隔不過三米,四目相對了一瞬。
念奴微微皺眉,彷彿是頗爲驚奇又頗爲擔憂。
李蒼玉面無表情,平靜的轉過了臉去,繼續前行。
“這小子,還真是沒心沒肺!”駕車的紅綢脫口而出,十分忿然。
“你要他怎樣?”念奴淡淡道,“停下馬來,和我寒暄半個時辰?”
“你沒見他那表情?”紅綢忿忿道,“彷彿就是不認識齋主一般!”
“算了,少說兩句。”念奴放下了車簾子。
紅綢眯了眯眼睛盯着李蒼玉的後背,低聲自語,“小子,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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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兩句題外話】
相信能夠看到這段話的朋友,都是對這本書頗有興趣的,或者是跟讀了我多年的老書友,對於本書的風格和我的寫作習慣,都有了一定的瞭解。
《天寶唐風》的風格之於起點,是比較小衆的。作爲一名初到起點的寫手,我也沒有太大野心,希望這本書能夠按照我的想法順利寫完,即可。
我一直都認爲,寫歷史小說,是需要一點情懷的。功底與水平怎樣另說,家國情懷、人文情懷和民族情懷,三者總是拋不開。
歷史需要敬畏,古人也需要尊重。
我知道我這想法很古板,在快餐小說盛行的今天這樣的想法也並非十分可取。但我仍舊固執的這麼做了。之前發過一篇作品相關《寫在十五萬字》,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當時有感而發,事後冷靜一想……這些東西貌似不怎麼值錢了,在乎的人更是寥寥無幾。來起點看書的都是圖一樂,誰在乎你這個哦?
於是刪了。
時至今日,本書的成績算是不太理想的,但是在我預料之中。既然是按自己的想法來寫的,自然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無所謂,認了。
反正也是無法迎合暢銷市場了,我就按現在的節奏和風格,這麼寫下去。
我相信,總有朋友會喜歡的。
總會有人,和我一起見證和描繪這一紙輝煌又悲涼的大唐畫卷,一起經歷這一場靈魂放逐於千年古外的慷慨人生!
我的野心不大。
等到那一天,當這一卷畫卷描繪完畢,當那一世人生蓋棺定論,能有朋友說上一聲“值”,我就贏了。
……
本章,是《天寶唐風》最後一章免費的公衆章節。
明日在起點中文網,上架銷售。
喜歡的朋友,幫忙定閱一下正版。你的每一個定閱都很重要,這或許就決定了這本書能寫多長,能寫到多精彩。人都是情緒化的動物,我也不例外。萬一真的應者寥寥,我的寫作情緒肯定也會受到很大影響。這是一句大實話,毋庸諱言。
至於不喜歡的朋友,只能是拱手拜別,後會有期。
人生,總有某些時刻驚人的相似。
曾經在寫《極品駙馬》的時候,我的靈魂與黑夜同行,當時有三百袍澤隨我征戰荒涼,陪駙馬走完了那一段歷史。
讓我看看,時至今日,還剩幾人?